第六十九章 冬雪5（2 / 2）

“啊？”李毂随行的一辆马车中，传来一声年轻女子的惊呼声。</p>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李毂心中焦虑万分，在雪地里绕着圈子急走，牵挂之情溢于言表。徐世禄不得不在原地随着李毂的身影打转。</p>

“惟珍尽管放心，我瞧子仲并非福浅之人。况且郭侍中不会坐视不管，他将宫中御医，及全城的名医都找来会诊，扬言要是在三日之内韩子仲不能醒来，就诛了所有医者全族。”冯道说道，“要知那刘铢屠了郭侍中家中十数口，郭侍中反以德报仇，放过了他妻儿老小。”</p>

“请李大人宽怀，吉人自有天相，我们韩侯会康复的。”徐世禄安慰道，这更像是在安慰自己。</p>

“但愿如此吧！青州韩氏原本是望族，但近世韩氏一门每多劫难，本属不幸，二十年来只出了个文武双全的韩子仲。”李毂叹息道。</p>

“请徐将军移驾，近点说话！”身后传来了年轻女子的说话。</p>

徐世禄回首望去，见马车窗帘里掀起一角，露出一张精致曼妙的脸。正是李小婉，只是她秀美绝伦的脸上，写满牵挂与担忧，两道柳叶眉挤在了一起。</p>

“这便是李小婉吗？”徐世禄暗道。李小婉的美貌令徐世禄惊叹，但这惊艳之色也只是一闪而过。</p>

他不上一次地听郑宝谈起过李小婉，也知道自己数年前在马家渡口第一次见到韩奕时，其实已经见过李小婉，只是那时他根本无心关注其他。</p>

“听说韩侯病了，不知将军可否详言？他伤势如何？身边可有人照顾？”李小婉关心则乱，连珠炮似地问道。</p>

面对李小婉的关切，徐世禄不敢隐瞒，更担心增加她的关心，只好敷衍道：“韩侯虽然病倒，但身边并不缺少人手照顾，郭公又遣人盯着，保管无虞。”</p>

“徐将军这是在搪塞我。前些日子，我在陈州听说他受伤，便知不妙，却不料他性子却是如此执拗，明明有伤在身，却率意而为。”李小婉道。</p>

李小婉眼角泛红，低垂欲泪，更显得楚楚可怜之美。侍女银铃在旁劝道：“小姐勿忧，我们已经到了开封府地界，很快便可以见韩侯了。”</p>

李毂走了过来，冲着徐世禄说道：“徐将军，你我就此别过吧。”他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冯道，又低声说道：</p>

“你可知这趟徐州之行，其实颇具玄机吗？”</p>

“不瞒相公，在下出京之前，郭侍中曾召我面授机宜。”徐世禄淡淡地说道。</p>

“哦！”李毂脸上闪过一丝讥俏之色，“那倒是我多虑了，郭侍中既然授你重任，那就是信得过你。不过冯太师年纪大了，还需将军多多照顾。”</p>

“这是自然，相公尽管放心，徐某自然尽死力。”徐世禄道，“不过有一点相公怕是误会了，不是郭侍中信任我，而是他信任我们韩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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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们已经将冯道等人乘坐的马上抬过了沟，徐世禄跳上战马，抱拳道：“后会有期！”</p>

……</p>

韩奕正在与病魔决战。</p>

他已经躺了一天两夜，面庞消瘦，隆冬季节里被褥被他汗湿了无数次。既便如此，屋子里却始终燃着炭火，因为韩奕的手脚却奇怪地冰凉。郭威听闻韩奕病倒，震怒之下，将全城稍有点名气的大夫全押了过来，给韩奕搭脉诊治。</p>

此时的韩奕似乎好了不少，至少面上有了一丝血色，脉相也渐趋平稳。但在平静的外表之下，他正面临着考验。烈火包围着他，令他无处躲藏，四经八脉都欲爆裂，忽然情景又是一变，自己又犹如掉进了一个大冰窟，寒彻肌骨。</p>

面对这种冰火两重天的考验，韩奕萌生出对生的渴望。每当生死关头，韩奕总是会在梦中见到那位可望而不可及的莫名少女。</p>

当烈焰炽天之时，那琵琶之声犹如泉水叮咚，令他如饮甘泉。当冰雪包围之下，那琵琶之声，却变得暖意融融，令他如沐春风。</p>

“你是谁？”韩奕在梦乡里惊呼道。</p>

那怀抱琵琶的少女，嫣然一笑，化作一片云彩，消失不见。韩奕想去追寻，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于是韩奕终究发现自己还在人间。</p>

那是一双柔软湿润的手。这只手紧紧地握住韩奕的手，既怕韩奕一去不复返，似乎又怕将韩奕握疼。</p>

韩奕终于醒来，映入他眼帘是一张饱含忧色的脸。</p>

“你醒了？”一个少女惊喜地问道。</p>

“嗯。”韩奕努力张开眼帘，终于从梦中醒来，认清那是李小婉。</p>

“韩侯这一病，可病得惊天动地。还大呼小叫的，吓死人了！”侍女银铃端来一杯热茶，嬉笑道。</p>

“银铃，住嘴！”李小婉斥责道，她飞快将手从韩奕手中抽出，面上有些羞红。</p>

“本来就是嘛。”银铃撅着嘴道。</p>

李小婉接过茶盏，细心地吹了吹热气，这才递到韩奕嘴前。韩奕早就渴了，喝得急了，被狠狠地呛了一下。</p>

“是我不好，害得你呛了。”李小婉连忙说道。</p>

韩奕瞧了瞧窗外，见窗外透着一丝光亮，已是黎明时分。他暗想李小婉怕是整夜未眠，心中极为感动，说道：“这也怪不得你。小婉不如先去歇息，我这一病倒是连累了你。”</p>

“韩侯是应该感谢我们小姐，我们小姐为了你，整夜守在你榻前。”银铃又说道，“你说，你应当如何报答我们小姐。”</p>

“银铃，你越来越放肆了。”李小婉再次斥责道，她起身对韩奕说道，“你有病在身，这一旦醒来，便是天佑吉人，还需静养，我明日再来看你。”</p>

韩奕本想问自己躺了几日，外面是什么情形，朝堂之上有什么变化，但见有些憔悴的李小婉，韩奕及时止住了话头。</p>

李小婉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察觉他心中所想，微笑道：“外边也没有什么大事，明日呼延等将军会来看你。到时你一问便知。”</p>

韩奕微微点头，虚弱的他精力有限，李小婉的话让他放下心来，一闭上眼，便沉沉睡去。李小婉替他掖了掖被，轻手轻脚地退出寝室。</p>

在他再一次醒来之前，韩奕又做了个梦。在这次梦中，他只见到李小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