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关山1（2 / 2）

“老夫刚称赞你一句，你真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符彦卿微怒。</p>

这张李守贞曾用过的弓，让符彦卿记忆犹新。弓仍在，那李守贞已经成昨日黄花。不同的是，他符彦卿如今要跟天子做亲家，越发富贵。</p>

“所谓英雄豪杰，不是用来被敬服的，他们是用来被征服的！”</p>

“兖州慕容彦超呢？”</p>

“慕容彦超勇而无谋，勉强算作一个豪杰！”</p>

“太原刘崇呢？”</p>

“他不配给陛下牵马！”</p>

“那么当今天下，谁才是真正的英雄？”</p>

“真正的英雄，敢于正视自己的鲜血，明知不敌，仍然知难而上，他们永远不会背对着敌人而死。真正的英雄，不屑于向平民百姓举起屠刀，他们手中的剑只是挥向乱臣贼子与胆敢犯我边关的胡人！真正的英雄，既便是战死他乡，仍然活在人们的心中，永远被人们所怀念。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李守贞算得了什么英雄？慕容彦超又有什么值得骄傲？更不必说向辽人称侄的刘崇了！”</p>

韩奕直抒胸意，说得极痛快淋漓。</p>

“老夫问的是这英雄姓甚名谁？”</p>

“英雄不问出身，既有你我这样的将相，也可能是为国殚精竭虑的文官，也可能是戍边的无名小卒。无论如何，只能是为国出力为民请命不惜一死之人！”</p>

“这样的人，当今之世恐怕也不多！如果子仲恰好认识这样的一位，不妨让老夫开开眼。”</p>

“那又何妨？有一个人，便尽一个人的力量，有十人，便尽十个人的力气！”</p>

“子仲这是在讥笑我吗？”符彦卿变了变脸色，又自顾自地答道：</p>

“沙场饮血，本是我所擅长之事。但一个人如果只想着建功立业，恨不得将天下安危置于自己一人肩上，置他人于何地呢？”</p>

韩奕默然。符彦卿从他微皱起的眉头，已经得到了韩奕的想法，他自有自己的道理：</p>

“老夫戎马一生，观天下风起云涌，成王败寇，得到一个道理送给子仲共勉。”</p>

“愿听符王教诲！”</p>

“这个道理也简单的很。那便是皇帝永远是圣明的，朝廷永远是正确的，身为人臣，只要谨奉本份即可，何须多做？何须多想？何须犹豫？”</p>

符彦卿有些得意，这当然是他的生存之道，也是符氏一门荣耀经久不衰的原因所在。</p>

“恕晚辈不敢苟同！”韩奕断然拒绝道。</p>

“比如慕容彦超，陛下登基以来，不是给他加官，就是下诏优抚。虽说天意难测，但他在兖州招兵买马，三心二意，犹豫不决，这还会有好下场？正如你方才所评价的那样，彦超不过是一个勇而无谋之辈，他如此做，便是提醒朝廷一定对他有所防备。”符彦卿道，“自去冬刘子坡一战，全天下人已经识得他的真面目，这样的人在关键时刻是靠不住的，这样的人也做不成任何大事。相反的……”</p>

符彦卿忽然止住了话，目光专注在韩奕年轻的脸膛上：“而有的人，不用多说豪言壮语，陛下也知道他才是真正的忠臣良将。”</p>

韩奕对符彦卿的暗示并无任何表示：“陛下当然知晓慕容彦超不肯臣服，但陛下早有定计，他只等慕容彦超自己谋反罢了，朝廷尽量做到对他仁至义尽，到时大军出动，试问天下诸镇，谁个不服？”</p>

“嘿嘿！”符彦卿一笑，扳着手指说道，“陛下好计策，老夫在青州，王彦超在徐州，高老令公在郓州，好一个包围圈。”</p>

“这是王相公的计策。”韩奕道，“不瞒符王，朝廷表面上向兖州慕容彦超示以宽厚，其实是逼其谋反。只是眼下并非是朝廷大军荡平兖州之时，所以陛下愿意再等个一年半载。符王应知陛下，陛下是善于听取臣下良言的，也不争一时之胜。”</p>

“王秀峰嘛，这个唱小曲出身的，还是有点见识的。”</p>

韩奕没有答话，算是默认。</p>

二人策马奔上了山头，望着绵延的山野、森林与山脚下的农舍，心旷神怡。</p>

“你呢？身为陛下御前的大红人，对兖州方面就没有一条良策？”符彦卿又重拾话题。</p>

“符王应当知道，我曾到过兖州一游的！所以，我对如何荡平兖州，也略有所得。”韩奕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道，却是不容质疑。</p>

韩奕当然曾去过兖州，却不是去游历的，那是他踏入军伍第一场大战，甚至险些丧命。符彦卿很想知道韩奕到底向皇帝献过何策，韩奕没有明说，他当然明智地止住寻根问底的企图。</p>

“听说将老夫长女许配给皇子，也是王秀峰的建议？”符彦卿忽然又问道。</p>

“正是如此。”</p>

“这么说，我还欠着他一份不小的人情？”</p>

“对符王来说，无所谓欠与不欠。”</p>

“嗯，老夫……老夫似乎欠了不少你的人情。”符彦卿坐在马背上，眺望原野，目光却是瞄向韩奕。</p>

“晚辈就要娶妻，奈何聘礼不足，符王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不如赞助一二？”韩奕半真半假地提议道。</p>

“好，一言为定！”符彦卿立刻接口道。</p>

韩奕不置可否，突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大笑声：“哈哈！晚辈今日是陪符王寻乐来的，何必谈这些话题？”</p>

“子仲说的是！”</p>

二人相视一笑，纵马狂奔，各带部下向山下呼啸着疾奔而去。直至暮色已近，二人方才尽兴而归。</p>

张永德站在淮阳王府前，正焦急地踱着步子，见符彦卿与韩奕二人归来，抢上前去拉住韩奕道：</p>

“相公明晨便回京吧，陛下急诏！”</p>

“为何？”韩奕诧异道。</p>

“泽、潞告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