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蛰伏6（2 / 2）

“好口舌！”郭威骂道，指着韩奕手中的弓矢道，“口说无凭，听说你最近只知郎情妾意，整日里围着美人转，不知你这射箭的本事有没有忘掉？”</p>

韩奕走上前去，见前面小河中栖息着一群水禽，举弓便射。不料，这临时借来的弓太软，韩奕没有留意，用力地度，那弓弦竟被他当场拉断。</p>

郭威像是打了大胜仗一般，指着尴尬的韩奕，对群臣说道：</p>

“朕说的没错吧？韩子仲射箭的本事已经忘了。”</p>

臣子们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远处那正在戏水的水禽受了惊扰，呼啦地飞腾起来。郭威等人不约而同地引弓便射，水禽竟当场掉下了十几只。</p>

驸马都尉张永德带着部下涉水搜捡猎物，邀功似地将郭威射中的猎物送到郭威面前，竟然是一箭双禽。群臣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赞美声。</p>

“陛下英武！”</p>

“陛下神武！”</p>

“陛下神技！”</p>

王峻兴高采烈地说道：“陛下英雄本色不减当年。臣倚老卖老，向陛下讨了这两只猎物，回去下酒。”</p>

“既然秀峰兄这样说了，朕当然不能小气了，有好菜不能没有好酒，今日回宫后，朕会让内府派人给你府上送上两坛好酒。”郭威兴致高涨。</p>

“谢陛下！”王峻眉开眼笑，不由自主地瞅向韩奕，见韩奕东张西望，全没将心思放在这边，好似个局外人，便故意大声问道，</p>

“久闻北海侯的箭法出神入化，今日一见，才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王某以为，你的箭法跟陛下比起来，那不就是萤火跟日月相比吗？”</p>

韩奕特别恼怒王峻爱记仇，总是一遇到机会便打击自己。但很显然，韩奕的气量比王峻要大的多，这跟他们悬殊的年纪正好相反。韩奕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破弓扔掉：</p>

“陛下的箭法自然是不错的，但臣以为，方才陛下一箭双禽只不过是碰巧而已，此事可遇而不可求。倒是王大人一心吹捧陛下，是何居心呢？”</p>

“大胆！”王峻勃然大怒，“陛下，臣奏请治他妄言之罪。”</p>

郭威方才正被王峻等近臣们捧的高兴，闻听韩奕的“大实话”，脸上也很不好看，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p>

那一边，韩奕继续说道：</p>

“陛下息怒，臣在家乡时，曾听人说起过一个故事，愿说给陛下听。”</p>

“讲！”郭威忍住怒气，勉强点点头。</p>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在遥远的外番异邦，有一个皇帝，这个皇帝不爱美人不爱钱，但却有一项特别的嗜好，那就是每天都要穿新衣裳，并且每天的式样都是不同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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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样？只要不因此忘了国家大事就行。”王峻插话道。</p>

“关键是这位皇帝每天只顾着试穿新衣服，不做任何其他事。子民们提到皇帝时，会毫不犹豫的说皇帝在寝宫试穿新衣服，如果他没有，那就一定在去试穿衣裳的路上。有一天，从外邦来了两个裁缝，自称他们说能织出人间最美丽最精致的布匹。这种布不仅色彩和图案都分外精致美丽，而且缝出来的衣裳还有一种奇怪的特性，任何不称职的或者愚蠢得不可救药的人，都看不见这衣裳……”</p>

“胡说，世上岂有这种衣裳？”郭威打断韩奕的侃侃而谈。</p>

“陛下英明。不过，故事中的那位皇帝可不是这么想，他觉得先派一个他认为最诚实的一位大臣去看，或许更为稳妥些。”</p>

郭威和近臣们被韩奕的故事吸引住了。</p>

“后来呢？”李重进追问道。</p>

“这位诚实的大臣奉命去查看织造的进展，他当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他不敢透露出来，以免让别人知道他原来不聪明不诚实，所以他回去复命说，织造进展的很顺利，陛下将得到一件天底下最华美神奇的衣裳。”</p>

“过了几日，皇帝又派了一位大臣前去查看。这位大臣被公认是朝中最正直最称职的一位，当然这位正直的大臣什么也看不见，但他也不敢公开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p>

群臣们忽然有些明白了韩奕故事的意思，包括郭威在内，都静静地听韩奕说故事：</p>

“这位皇帝既忧又惧，以为天底下只有他最愚蠢。他不想让自己的子民看到这一点，就装模作样地穿上那一件并不存在的衣裳，乘上一辆马车，巡游全城。全城的百姓争相观看，全都指着皇帝的车驾，唯心地赞叹那件衣裳的华美精致，有人甚至提议应当全国庆祝一番……最后只有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指着皇帝的背影，对周围的成年人们说，看呐，皇帝光着腚！”</p>

扑哧！</p>

众臣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待发出声来，才看到郭威那张忽红忽青忽白的脸，全都憋着气，差点没有将自己憋死。</p>

“你……你……”王峻的山羊须剧烈地跳动着，指着韩奕说不出话来。</p>

郭威怒不可遏，左手紧握着弓，手背上青筋毕现，内心深处又是羞愧难当，觉得自己真的就是故事中的那位光屁股皇帝。</p>

“陛下息怒！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范质见情势不妙，狠狠地瞪了韩奕一眼，连忙劝慰郭威。</p>

郭威将手中的弓狠狠地砸向韩奕，发泄着怒气，韩奕不敢躲闪，额头上挨上了这一下，立刻见血。</p>

郭威掉转马头，猛地抽打坐骑，往京城疾奔而去。</p>

“陛下、陛下！”李重进与张永德二人追在身后喊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