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阑珊2(2 / 2)
“你……”李弘冀虽为皇长子,但毕竟年轻,又非能言善辩之辈,一时无话可说。</p>
扈蒙见气氛有些紧绷,连忙打圆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等自中原而来,是为两邦友好而来,非是来树敌的,愿两邦划淮河而治,世代友好,永不侵犯。”</p>
“扈副使说的是,妄动兵戈,非是天下之福。我朝以礼治国,君明臣贤,以孔孟之道教化百姓,渐臻大道,欣闻北国亦有和平之念,我朝自然乐而处之。”李景遂说着场面话。</p>
李弘冀却道:“皇叔此言差矣,世上总有不自量力之人,就怕有人率先挑起争战哩。”</p>
此话虽然是为本朝着想,但未免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有些不敬。李景遂强忍怒意。</p>
“我朝兵多将广,国库充实,武备精良,如果有敌邦胆敢挑衅,那就迎对痛击。到时,还需南昌王为国一战呢!”宋齐丘道。</p>
“我东都水师将士,早有此心!借用使者曾说过的话,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李弘冀自负地答道。</p>
他本来不喜欢宋齐丘,但在这件事上,却跟宋齐丘一唱一和,立刻将韩奕方才的“嚣张气焰”压了下云。</p>
群僚纷纷附和,既吹捧李弘冀的年少英勇,又吹捧着宋齐丘的高瞻远瞩。韩奕看在眼里,想到自己毕竟是个使者,今天又是来赴宴的,言多必失,没有必要戳破这层窗户纸。</p>
然而枢密使陈觉却是让所有大吃一惊:</p>
“我朝水军,十万之众,披波斩浪,敢称天下第一。但这步军却是不堪一击,陈某忧心忡忡啊,不吐不快!”</p>
“住口,陈公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就连好脾气的李景遂也不禁气恼,堂堂一个枢密使,怎能当着外邦使者的面说这种话?</p>
“王爷息怒。我朝确实兵多将广,但难免良莠不齐,保大初年,朝廷为防备湖南马氏偷袭,沿边编了一军,叫什么‘义勇军’的,全是贩夫赘婿之辈,每年徒耗国帑三百万,实际上却不堪一用。如今马氏已经归顺我朝,故陈某以为,不如将此军遣散也罢!”陈觉侃侃而谈。</p>
众人恍然大悟,陈觉这分明是拐着弯藐视韩奕呢。韩奕起家,正是自创了一支兵马,正好也叫“义勇军”的,此义勇非彼义勇,这真是奇耻大辱。</p>
“陈公此言差矣!”韩奕不怒反笑,“韩某在家乡为民时,曾听乡人小民有云,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乡里小民尚知兵理,陈枢密难道不知吗?”</p>
韩奕反唇相讥,暗骂陈觉不知兵却做上了枢密使这个管军的高官。</p>
“嘿嘿,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陈觉轻蔑地说道。</p>
这陈觉是宋齐丘最得意门人,也是宋齐丘最看重的党人,众宾朋纷纷说道:</p>
“陈公文武双全,岂是鸿鹄可比?”</p>
“陈公过谦了!”</p>
“依我看,应是宋国老有识人之明!千里马常有,伯乐却是少有。”</p>
宋齐丘满意地看着群僚,吩咐家人奉上酒食。他相当好客,考虑到韩奕与扈载来自北方,既有面食,还有奶酪、羊肉,当然少不的还有江南的菜式,当中最令韩奕食欲大开的却是本地的河蟹。</p>
这玩意,韩奕在北方很少能吃到,他不知不觉地连吃了两个,连蟹甲都嚼碎了咽下,唇齿留香,这才发觉宾朋们用戏谑地眼神看着他。宋齐丘笑道:</p>
“这道菜式,名叫镂金龙凤蟹,乃是江南名菜。所用河蟹产自金陵西南蟹浦,出自钟山,须用上等美酒泡上两宿,配以十余者佐料,方才可以下菜,据说当年隋炀帝驾幸江南时所创。只是可惜的很,眼下这个季节并非河蟹最肥美的时候,不过,既然使者喜欢,不如多尝几个?”</p>
“恭敬不如从命!”韩奕尴尬地说道。虽然嘴上如此说,却再也没有动一只河蟹。忽然,群僚中有一紫衣者高声说道:</p>
“宋国老,方才使者说我江南能做锦绣文章,冯某不才,方才偶得一句,正愁没有下文,请诸公指教。”</p>
说话者,韩奕刚才有听过宋齐丘介绍,正是中书侍郎兼同平章事冯延巳冯正中,也是韩奕特别注意的南朝大臣之一。</p>
“正中说来听听,今日此堂群贤毕集,定不会让正中失望。”宋齐丘道。</p>
冯延巳看了一眼韩奕,高声说道:“先啖鱣鱼,后啖螃蟹,一似拈蛇弄蝎!”</p>
“好句!”</p>
冯延巳话音未散,众宾朋当中有人发出轻笑声,这自然是冲着韩奕而来,分明是讥笑韩奕刚才的吃相。</p>
“兄长此句太多冷僻,小弟对不上来。”冯延巳之弟冯延鲁答道。</p>
“陈某才疏学浅,也是对不上来。”枢密使陈觉嘿嘿笑道,又故意冲着宋齐丘道,“不知国老是否能指点一二?”</p>
这些人都曾是宋齐丘的门客、部属,宋齐丘瞧他们的神色,已经了然于胸,装作为难道:“老朽真的老了,已经很久没有做诗了,江郎才尽啊!诸位都是饱学诗书之人,连尔等都自认不行,老朽更是不能。”</p>
南朝群臣似乎又下了一城,韩奕沉静着脸,慨然陈词道:</p>
“不才,韩某也偶得一句,正好可以应了冯公此句!”</p>
“哦?愿闻其详!”冯延巳不信。</p>
韩奕朗声颂道:“先食奶酪,后食荞团,恰如噇脓灌血!”</p>
众人瞧着宋齐丘,见宋齐丘方吃罢一块奶酪,又扔了半个荞团,现在正在吃羊肉,那羊肉烤的较生,似乎还带着血色,看上去正像是一副“噇脓灌血”的“恐怖”情景。</p>
“好!”扈蒙激动地叫好。</p>
南朝群臣,如丧考妣。</p>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