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阑珊5（2 / 2）

“哈哈！”韩奕赞许地开怀大笑，又道，“十三颇有见识，其实陛下刚登基时，我便有此议，包括裁汰侍卫亲军之议。不过你要是敢这么做，恐怕天下人就要与你为敌了！”</p>

“侯爷也认为此策可行？英雄所见略同！”曹十三大言不惭道。</p>

“非有大气魄之人，不敢为也！”韩奕断言道。</p>

“难道连陛下也算不上大气魄之人吗？”曹十三疑惑道。</p>

韩奕低声说道：“陛下是明主，但也为时势所逼，想当初若非前朝权奸逼人太甚，雀儿还是雀儿，怎会想到要去做真龙呢？你看他对那些前朝旧臣，也大多优待，只要不是犯下天怒人怨的过错，陛下也当作不知晓。虽然皇帝是九五之尊，但也并非对任何事都是为所欲为的。故我所奏之策，陛下没有让别的大臣过目，他说要留给下一代。”</p>

“下一代？”曹十三若有所思。</p>

正说话间禅房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道宗大和尚带着喜气走了进来，像是邀功似地说道：</p>

“韩施主，幸亏老衲与周公是二十年的交情，周公卖老衲薄面，有请施主近前一叙。”</p>

“多谢大师！”韩奕连忙致谢，整了整衣衫，随着道宗和尚往寺庙的最深入行去。</p>

只见几排翠绿青竹外，矗立着几株参天古柏。外面的阳光热烈，行至此时，韩奕觉得这片天地分外凉爽怡人。</p>

石桌旁坐着的一位鹤发童颜老者，穿着家常的练鞋，一边饮着凉茶，一边与身边的人说着闲话，时不时地发出笑声，除了两个使唤丫头，身边并没有其他女性角色。</p>

“敢问是周公吗？汴梁使者韩奕求见！”韩奕遥拜道。</p>

那老者循着呼声望来，挥退了身边的人及护卫，向着韩奕招了招手，示意韩奕走到跟前说话。</p>

“听说北海侯要见老夫，不知北海侯有何指教？”周宗话意颇为玩味。</p>

“不敢、不敢！”韩奕连忙摆手道。</p>

“听道宗大和尚说，阁下仰慕老夫，就是不知老夫身子骨半截入土了，有何可以令中原英杰人物仰慕之处？”周宗笑道。他这话半真半假，亦庄亦谐，却让人有亲切之感。</p>

“周公乃是南朝数代元老，德高望重，天下无人不识。韩某在中原不过略有幸名，哪敢在周公面前班门弄斧？”韩奕再拜道。</p>

周宗示意韩奕坐下谈话，韩奕这才有机会飞快地打量了一眼周宗。周宗看上去并无过人之处，也无盛气凌人之态，反而像是一个很有富态的田舍翁，随意地坐在韩奕面前。但如果就因此而轻视周宗，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就连权势第一的宋齐丘，对周宗在朝野的地位也撼动不得。</p>

“北海侯来找老夫，应该不是巧遇吧？”周宗开门见山问道。</p>

“不瞒周公，在下无事不敢打扰周公，正有事请周公帮忙。”韩奕对周宗的直率，有些惊讶。</p>

“老夫洗耳恭听！”</p>

“本使奉命出使贵朝，来金陵已有近两旬之久，只是迟迟未能如期觐见贵主。两国邦交友好，乃是南北头等大事，小使不敢怠慢，希望周公能替在下周旋一二，小使不胜感激！”</p>

“就为这事？”周宗颌首道，“这也非强人所难，老夫身为大唐臣子，理应促成南北盟好之约。”</p>

周宗寻思本朝皇帝迟迟没有回应北方议和之举，将北使晾在一边，可能是故意而为。他刚从外镇返回金陵，并不知自家皇帝的旨意，虽然当着韩奕的面爽快地答应，却也没什么不妥之处，何乐而不为呢？</p>

“多谢周公！”韩奕再拜致谢。</p>

“听说北海侯对饮茶有极高的见识，‘从来佳茗似佳人’之语，好句！不如品品老夫自家的凉茶。”周宗邀道，示意仆人给韩奕倒茶。</p>

“乡野浅识，让周公见笑了。”韩奕自谦道。</p>

周宗把玩着手中茶盏，又道：“韩侯之名，老夫其实闻名已久。倒有一件事，老夫百思不得其解，希望韩侯能为我解惑！”</p>

“请周公直言。”韩奕道。</p>

“去冬之季，听闻韩侯几乎以一己之力，力挽西北危局，大破辽汉联军，亦是中原七年来抗辽未有之大胜，韩侯也称得上是北朝柱石之臣。老夫不明白，那王峻以一己之私，欲置韩侯于濒危之境，奈何韩侯最终还要放过他？韩侯恐怕有所不知，你刚到我金陵，那王峻又重登政事堂了，而你……”</p>

周宗含着笑意，故意留下半截话。</p>

“这是我朝家事，恕韩某无可奉告。”韩奕拒绝道，他觉得这位笑容可掬的周宗是故意的，遂又道，“不过，兵骄则逐帅，帅骄则欺君，这个天下已经乱了太久。韩某不屑去做那乱臣贼子！”</p>

周宗嘿嘿一笑：“这数十年时事莫不如此，就算韩侯高义，你能保他人有不臣之心吗？”</p>

“那就捣碎天下一切不臣之心！”韩奕断然道。</p>

“若是杀不完呢？”</p>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p>

周宗神情一凛，直视着韩奕，气氛略显紧张。</p>

“爹爹！”</p>

身后一声娇呼声让一切都化作了云烟，韩奕回首望去，只见一位少女如树梢上的百灵鸟，悄然立在了自己的身后。</p>

正是二八年纪，三千青丝仅用一支梅簪绾起，一双眉黛曲如远山。柔美的线条下，是一汪似水双眸，清澈透亮，带着一丝冰冷，却又显现出灵气来，似乎能看透尘世间的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隐隐透着一层胭脂之色。那裁剪极合身的水蓝色百褚襦裙，被她用一条翠色的丝带束的稍高，显出那袅娜的女儿腰。</p>

她似踏月而来，如意外落入人间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美丽不可亵渎。冰清玉洁，无法用来形容她的天生丽质，她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p>

韩奕一时石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