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秋月2（2 / 2）

韩熙载虽然洒脱，就连国老宋齐丘他也敢不屑一顾，但他极是爱惜羽毛，此前他避免私见身份敏感的韩奕，以免惹人猜怠，好继续做他的忠臣，而今日他敢设家宴款待自己这个在北朝任高官的侄子，却是按照李璟的旨意行事的。</p>

李璟昨日密召韩熙载，透露出他想招揽韩奕的意思，这在韩熙载看来纯属意想天开，尤其是今日一番旁敲侧击，让他意识到这是对牛谈琴，但既是李璟亲自开口，韩熙载自然会尽力而为。</p>

韩熙载冲着厅门外击掌，立刻一群打扮的妖娆的歌姬鱼贯而入，个个身着姹紫嫣红的薄衫，赛雪肌肤与峰峦叠嶂若隐若现，十分赏心悦目。</p>

一时间厅堂里莺声燕语，满堂如春。歌姬们的出现，让气氛陡的一变。</p>

叔侄二人一边相互劝酒，一边欣赏着歌舞。韩熙载似乎沉迷于满眼妖娆之中，他一边和着歌舞打着节拍，一边矄矄然似乎醉了，很显然他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p>

“今夜满堂金玉，美酒琼浆，笙歌玩月，又有如玉佳人，而又恰逢中秋佳节，良辰美景，此生何求也？”韩熙载突然大笑道。可惜的是，青州韩氏不过此间三人。</p>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小侄也敬韩叔一杯！”郑宝接口道。他跟着韩奕这么称呼韩熙载，又献宝似的取出一块砚石，道：</p>

“这是我兄长从中原带来的一块砚石，特献于韩叔。”</p>

韩熙载惊问道：“可是青州红丝砚？”</p>

“回韩叔，这是家父生前泼墨所用的红丝砚。虽谈不上名贵，也比不上江南名砚，但这是小侄少时离家时带出来的。愿韩叔能早日回乡看看。”</p>

韩熙载轻抚着郑宝献上的红丝砚，喃喃道：“乡音未改鬓毛衰，老夫回不去了、回不去了！”</p>

一时间，韩熙载情绪低落，泪眼摩挲，歌姬们见状连忙退了出去。</p>

……</p>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p>

韩奕走出韩府时，已是将近子夜时分。碧空如洗，圆月如盘，无边的银华笼罩在屋宇楼阁之上，给地上万物像披着一件薄纱的少女。</p>

韩奕回头望去，韩府躲在街巷的深处，显的孤寂冷清。韩奕的脑海中还在回想着韩熙载“回不去了”的喃喃低语声。</p>

“敢问阁下是北海侯吗？”韩府阶下停着辆马车，车外立着一个管家打扮的人。</p>

“正是韩某，不知你有何见教？”韩奕打量着来人。</p>

那人恭敬地取出一张请柬，谦卑地说明来意：“我家主人明日设宴赏月，望请侯爷光临寒舍同赏！”</p>

“敢问你家主人名讳？”韩奕奇道。</p>

“敝主人姓周，讳‘度’。”来人答道，“家主说，如果侯爷明夜另有安排，这次便罢了，改日再邀请侯爷光临寒舍，全凭侯爷心意。”</p>

韩奕接过请柬，问道：“敢问周公还将一同宴请何人？”</p>

“家主叮嘱过小人，若是侯爷问起，就说这只是家宴，没有外人。”来人答道。</p>

韩奕想到临分别时韩熙载邀他共度中秋佳节，若是直接拒绝周度的邀请有些不妥，便答道：“周公好客，韩某异乡为客，不甚感激，我明日一早回帖给予答复可好？”</p>

“如此甚好，小人这就回去复命了。”</p>

韩奕带着从人回公馆，今天是八月十四，明天就是中秋节了，金陵城今夜彻夜无眠，车马如龙，行人如流，家家户户已经早早地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之中。这几日金陵城各家酒楼座位早被预定一空，尤其是临窗可以赏月的位置，更是抢手，一座难求，而富贵人家都忙着搭饰台榭，采办瓜果酒食，就等着中秋佳节的到来</p>

回到公馆，留守的曹十三递过来一张请柬，道：</p>

“侯爷，宋国公差人送来此柬，邀你明晚赴宴。”</p>

“所为何事？”韩奕问道。</p>

“上面说是邀请侯爷一同赏月。”曹十三道，“来人恭敬的很，希望侯爷能尽早答复。”</p>

郑宝道：“兄长，周度与宋齐丘都是南朝重臣，他们为何不约而同邀请兄长赴宴呢？那周家仆人分明是扑了个空，才守在韩叔府前。要知我周军刚刚狠狠教训过唐军一回，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p>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要是为我特意设下一席鸿门宴，纯属多此一举。”韩奕笑道。</p>

“那兄长是准备去哪家？”郑宝问道，又自作主张道，“韩叔已经邀请我们同过中秋，兄长已经答应，此时若改主意，怕是不太好。韩叔毕竟是兄长的长辈。”</p>

“我身负使命来金陵，若能够有机会接洽南朝重臣，了解南朝实情，当然求之不得。我想韩叔也会体谅我的，反正我一时也不会北返。明夜就去周家吧！”韩奕脱口而出道。</p>

郑宝怔了怔，没有答话。</p>

韩奕则是惊讶于自己的决定，他想这或许是私心在作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