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秋月9（2 / 2）

“难道周兄嫌聘礼太薄？”</p>

“老夫视财帛如粪土！”</p>

宋齐丘嘿嘿一笑：“周兄此话怕是不妥吧。据我所知，周兄亲戚名下的产业无数，生意北至幽州，南至广州，西至于阗，甚至跟***、新罗、占城番商都有往来。”</p>

宋齐丘意在讥讽周宗沽名钓誉，将周宗说的面红耳赤，周宗反唇相讥道：</p>

“阁下有青阳县一县财赋作为食邑，却贪心不足，强占膏腴沃土，怕也不是国家之福吧？”</p>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夫一生荣辱，岂怕小人诬蒽陷害？”宋齐丘为之面色一僵，旋即又道：</p>

“你我之间的事暂且放在一边。今日之事，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这是陛下亲自玉成的喜事，我劝你还是痛快点。”</p>

“罢了，老夫答应便是！”周宗长叹一声，将茶盏一推。</p>

“好！”宋齐丘将接着道，“那么接下来，这个婚期就定在十天后，就本月十六吧，老夫临来时请了数位术士高人都算了一卦，本月十六属黄道吉日，紫气北来，嫁女有吉，这不正说的是北来之韩侯吗？真是天意如此啊！”</p>

“这怕是太匆忙了？老夫养女十六载，岂能如此草草嫁出去？”周宗终究还是不痛快。</p>

“那就本月二十八，亦属吉日。”</p>

“这也太匆忙了。”</p>

“那就下月初十，双十之日，正是十全十美啊。周兄若是再搪塞老夫，老夫只得去觐见圣上，就说周兄有意违抗圣上旨意！”</p>

周宗无奈，只得道：“那就十月初十吧！”</p>

宋齐丘得了周宗亲拟的婚约，办完了“差事”，丢下心百个千个不痛快的周宗，乐滋滋地扬长而去，去找韩奕。</p>

韩奕正在新觅的私宅里忙着装修。</p>

这座典型江南院落，本属一位郎官的私宅，这位郎官正巧要外放到洪州为官，急着要出售私宅，韩奕瞧这院落颇有情趣，离着秦淮河近，又属于闹中取静的那种，只花了很少的钱买了下来。</p>

这还要多亏了韩熙载的面子，毕竟原主人曾在此住了二十年，倾注了感情。</p>

韩奕又买了几块价值不菲的太湖石，装扮着庭院，新造了一座凉亭，上悬一面亭匾，上书三个苍劲有力的隶字：</p>

飞来亭！</p>

正是当代隶书大家韩熙载的手笔。</p>

韩奕忙东忙西，忙的不亦乐乎。在金陵人看来，韩奕这是真正要常住下来，就连做家具生意的商人们也知道，北来的韩侯生意好做。</p>

“韩侯这宅子不错！”</p>

宋齐丘站在飞来亭下评判道。韩奕见宋齐丘笑呵呵的，心中大定，面上却焦急地问道：</p>

“敢问国老，周公可曾当面应允美事？”</p>

“宋某不有辱使命!”宋齐丘笑道，一边亲手将婚书还给韩奕。</p>

韩奕大喜，连忙命人取来一个锦盒，亲手送至宋齐丘面前：</p>

“国老辛苦了，小子何其幸运，竟劳国老亲自代为下聘。”</p>

“好说、好说，宋某也是爱惜人才啊，国家若能得韩侯这样的良将辅佐，也是何其幸运啊。”宋齐丘接过锦盒，看也没看就转交给从人。他不在意锦盒里装着什么，这是自己的“辛苦钱”，纯粹是讨个彩头，若是不收，实在太失礼了。</p>

“这是令叔熙载的手笔吧？”</p>

宋齐丘指着“飞来亭”亭匾。</p>

“正是！”韩奕答道。</p>

有人爱生前亲拟自己的墓志铭，追述自己的一生志向与荣耀，宋齐丘也不例外，他也曾亲拟了一篇。韩奕知道宋齐丘极慕韩熙载的书法才华，宋齐丘曾拿着自己的墓志铭求韩熙载替他抄写一篇，韩熙载明知道这是宋齐丘亲撰，却当面捏着鼻子说满篇文字臭不可闻。</p>

“令叔的墨宝，一字千金啊！”宋齐丘赞道，言语中充满着羡慕之色。</p>

“这么说，在下凭空得了三千金？请国老移步到寒舍书房，在下另有相赠。”韩奕附和道，他转念一想，将宋齐丘引入书房。</p>

这书房也刚被装修中，充满了书卷气，韩奕属于那种“装看不练”的附庸风雅的那一种，满房诗书只是给外人看的。</p>

不过，书房里的字画却是韩奕的最爱，这都是他最近在金陵收集来的，其中也不乏他从韩熙载府上“偷”来的。他认为若是这些字画能流传到后世，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这个时代光是人文汇聚的金陵，不知有多少文人的字画后来失传，令人扼腕。</p>

韩奕从书架上取出几幅卷轴，当面摊开，正是韩熙载近年来的字画作品。</p>

“请国老笑纳！”韩奕道。</p>

宋齐丘眼中闪过狂喜之色，故意说道：“这礼物实在太重了！”</p>

“哪里？当世之中，何人能劳宋国老亲自作媒？国老若是不收，韩某怕是寝食难安呐，江南人都知道国老乃是国朝柱石，德高望重。今后韩某还要多靠国老提携啊。”韩奕恭敬地说道。</p>

“如此，老夫受之不恭了。”宋齐丘喜道，又道，“令叔恃才自傲，得罪了太多人，他若是如你这侄子一般会做人，凭他才学，岂是如今这般模样？依老夫看，他早该封侯拜相了！”</p>

有道是送礼都择人而送，若是送宋齐丘万贯钱财，宋齐丘也不会瞧上一眼，如今他穷的只剩下钱财了。若送他想得而得不到的东西，譬如韩熙载的字画，却是正中他胃口，让他惊喜万分，连连称好，还会让他记住送礼人的好处。</p>

韩奕已经掌握送礼的诀窍。韩熙载若是知道，一定会气的吐血。</p>

果然，宋齐丘愉快地收了礼，笑道：</p>

“老夫恭喜韩侯，这次要迎娶佳人，此为一喜。”</p>

“难道还有二喜？”</p>

“今韩侯既已投效本朝，本朝自然不能亏待了韩侯。我估摸着，朝廷会先授你宿卫将军之职，一如你在北朝，这虽不是实职，但也是一个踏入本朝官场的开始，不久将来便会转为实职。”宋齐丘故作高深，“朝廷对官员任免拔黜，自有章程定制。老夫今日先向你露个口风，只是让你安心，千万不要外传啊。”</p>

“这是自然，多谢国老栽培！”韩奕立刻点头称是。</p>

送走了宋齐丘，郑宝悄声在旁说道：</p>

“兄长，赵小乙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