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真人6（2 / 2）

“皇上，臣弹劾韩侯有四大罪状，一曰藐视皇命；二曰滥杀无辜；三曰欺凌大臣；四曰骄纵妄为。臣叩请皇下治他个死罪！”王峻乘机说道。</p>

“死罪？”郭威生气归生气，闻言愕然，“秀峰，这未免太重了吧？韩奕对国家有过大功。”</p>

“那就革去他的功名与官爵，贬为庶民，永不叙用！”王峻知道除非韩奕真正举兵谋反，否则是无法借一件“小事”轻易除掉他，就退了一步。</p>

“皇上，息怒！”范质奏道，即便是这种事，他也不愠不火，“方才臣听王相公及侯帅一番陈辞，这也不过是一面之辞，皇上岂能因一面之辞而向臣子问罪？韩侯无论有过无过，他均有权上表自辩，皇上也好斟酌两方面陈辞，否则皇上岂不自陷于囹圄？有过罚之，明也；无过纵之，亦乎明也！全凭国朝纲纪！”</p>

范质这一番话，公正至极，不偏不倚，引得群臣称赞，郭威赞赏道：</p>

“范卿这一番话，极合朕心，卿真乃大臣楷模！”</p>

王峻连忙道：</p>

“范相公此言差矣，敢问韩侯此时身在何处？自有庆州之命，他缓缓西行，还与道人唱和，这难道不是藐视皇命？单此一条，皇上不可不问，否则此例一开，那京师内外大臣们岂不都阳奉阴违，置朝廷于何地？况且，他此番庆州之任，乃是军令，军令如山倒，不可与寻常之事等同，试问两军阵前闻鼓不进，该当何罪？”</p>

“既是军令，那么临阵换帅，岂不是犯了兵家大忌吗？”范质驳道，“不如令其待罪立功！”</p>

“那依范相公之意，韩侯犯了甚么罪，要让他待罪立功？”王峻立刻反将了一军。</p>

“这……自然是王相公方才所言之‘藐视皇命’。”范质觉得自己了挖了个坑，然后跳了下去。</p>

“好！”王峻击掌笑道，“既然范相公与老夫观点一致，就以一月为限，命韩侯平定野鸡之乱，否则便要问他大罪，贬为庶民！”</p>

“一个月太短，不如六个月。”范质摇头道。</p>

“六个月？久闻范相公公正严明，极得法旨，身为宰相，你刻意为韩侯张目，难道是有意扰乱朝纲？”王峻拒绝相让。</p>

“你！”范质此时怒了。</p>

郭威坐在牙床上，看着范、王二人争论，见范质这样的身受自己器重的宰相之臣也被王峻完全压住，其他大臣更是不敢插上一句，联想到短短几日内收到各地藩帅递上来替王峻求封节钺的奏折，暗惊王峻能量太大，有时飞扬跋扈竟然不顾自己这个皇帝的脸面。</p>

“住口！”郭威怒道，“秀峰与范卿都是国家重臣，当廷咆哮，成何提统？关于韩侯之事，朕意已决，就以明年三月初一为限，命他平定野鸡之乱，否则朕定要问他个欺君重罪。范卿秉公论事，其心可嘉，朕赐卿锦袍一件。至于秀峰，就事论事，维护朝纲，又奔走于繁忙河务，劳苦功高，朕就赐秀峰节钺，兼领青州一镇！”</p>

王峻心头狂喜，而范质、郑仁诲及魏仁浦等人则是大惊失色。</p>

“散朝！”</p>

侯章见皇帝与大臣们都走了，心里不是个滋味，原来自己在皇帝的眼里是如此的无足轻重。</p>

“你这个匹夫，还不走？”王峻踢了侯章一脚。</p>

“恭喜相公了！”侯章强颜欢笑。</p>

到了阁门外，王峻笑道：“其实我今天能得授节钺，亏得你一份助力，本相自然不会亏待你。”</p>

“在下愿效犬马之劳。”侯章暗道自己这次算是彻底得罪了韩奕，不如索性攀住王峻这棵大树。</p>

“哈哈，老夫得这青州节度使之职，本是锦上添花。今天老夫授了节镇，老夫不能亲往青州，侯帅可愿代我牧守青州，做那节度副使？”王峻问道。</p>

青州是大镇，所处地界又无接敌之虞，近年来又风调雨顺颇为富庶，侯章要是做上了青州节度副使，其实跟正使没有什么区别，因为王峻不可能亲自坐镇青州，他自然是千般愿意：</p>

“在下愿意！”</p>

侯章想了想又道：“淮阳王符彦卿是前任青州节度使，青州又是韩侯家乡所在，青州上下官吏恐怕不太听我使唤，如果相公能够助我一些钱帛打点，定会事半功倍。”</p>

“这有何难？朝廷国库中还有些绢帛，待老夫取来便是！”王峻浑不在意。</p>

侯章悄悄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王峻竟然敢打国库的主意。</p>

……</p>

华山云台观，韩奕正与老道陈抟对弈。</p>

韩奕在这里已经待了七日，这七日来他与陈抟相处极是融洽，陈抟博学儒雅，韩奕也是谈吐不凡，难得的是韩奕并非如寻常人那样对陈抟毕恭毕敬，或者是有所求而来，他对陈抟只有尊敬，对陈抟有意说出的有关修道之术一笑了之。</p>

最后，陈抟也看出来韩奕是刻意在自己这道观里消磨时光。就在汴梁皇宫中王峻告了他一状之后的次日，韩奕就收到了京师快马传来的消息。</p>

“怎么，侯爷终于要走了吗？”陈抟指着拎着包袱从观中走出来的郑宝等人问道。</p>

“是啊，感谢真人盛情款待，再不走，小侯这脑袋就快保不住了，小侯还想多活几年。”韩奕答道，他舒服地伸了伸懒腰，极是惬意。</p>

“哦？我观侯爷面相有大福，不像是……”</p>

“哈哈，真人这是要讨赏钱吗？小侯已经替你挣了万贯，够你修上十座气派的道观了。”韩奕大笑。</p>

“看来是我老道太小家子气，真人不露相，侯爷果然是英雄气慨，拿得起放得下！”陈抟赞道。他再看面前棋局，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入了死局。</p>

韩奕站起身来，再笑道：“七日二十七局，唯有此第二十八局赢了点脸面，多谢承让。”</p>

陈抟棋力自然非韩奕可比，但韩奕总算用二十七局摸清了陈抟棋路，屡败屡战，让陈抟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终于输了一局。</p>

不待陈抟答话，韩奕接过郑宝递上来的马鞭，纵身跳上了坐骑，拱手道：</p>

“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就此与真人别过，此番一去，怕是难有如此闲暇之日。生有何苦？死有何惧？莫生莫死，莫虚莫盈，是谓真人！愿他日天下太平，小侯再来叨扰真人！”</p>

弯弯曲曲的官道上，韩奕与众位年轻人纵马北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