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属于谁的自由（1）（2 / 2）

“你在画圈圈诅咒人吗？”尼克道：“马克西，这事情，冲击力好像有点巨大。”</p>

马克西停止了画圈，双手抱住脑袋：“是啊，是很巨大，那些人居然是比蒙？我从出生开始看到的东西、学到的东西、还有所有人都在跟我说，比蒙是如何如何的残忍、如何如何疯狂、如何如何的不可理喻、如何如何的该死！我们人类的祖先是在教会的引导下，历尽千辛万苦才推翻了比蒙王国，成为瑟德大陆的主人。那场四千二百年前推翻比蒙王国的战争被称作自由战争，标志行的胜利，就是在亚纪5764年三月八日攻陷比蒙王都斡尔鲁德，也就是……就是半个月以后？”</p>

尼克道：“半个月后？这儿就是斡尔鲁德吧，我们不是去过四个月后吗，那时还打得热闹呢。”</p>

“对，我也想不明白。”马克西道：“今天是二月二十二日，保罗教宗的友人，教会的缔造者之一，以及圣殿骑士团的建立者，骑士团的第一位大团长，圣骑士卡尔将于二十三号，也就是明天，在攻击斡尔鲁德的战斗中阵亡。可是我们飞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斡尔鲁德周围一、两百公里内根本没有敌军……没有人类军队出现，这仗怎么打得起来，卡尔圣骑士怎么会死在这儿的？”</p>

尼克眨巴眨巴眼睛：“卡尔这个名字，难道……不会吧，那是四个月后啊……马克西，现在怎么办？”</p>

马克西蹲在地上抱着头不住摇晃：“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心里的感觉就像是红军和盟军围住了柏林正要发动总攻，一个对法西斯深恶痛绝的80后or　90后犹太愤青忽然穿越，变成了纳粹法西斯的最后希望。”</p>

尼克：“……，这种比喻谁听得懂？”马克西站了起来：“无所谓！我决定了，我管他们比蒙去死！走，我们找路回家去。”尼克微笑，拉着马克西的袖子，一言不发的跟着走。</p>

马克西先给自己加持了完美遁形术，然后像做贼一般，鬼鬼祟祟的离开僻静的墙角，路上不住的探头四处张望。毕竟他现在是什么承载着瑟德大陆希望的救世者，受到一堆人……不，是一大堆比蒙的膜拜，要是让人……让比蒙看到他，只怕又是呼啦啦的跪倒一片。</p>

走了一段后，没遇到人……比蒙！没遇到半个比蒙！尼克忽然说道：“马克西，我觉得，那些比蒙和人类也没什么两样，真的有必要让他们全部死绝吗？”</p>

马克西一愣，见尼克脸色淡然，不知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马克西挠了挠头，心中隐约明白了一点，尼克不是人类，是羽族，虽然是在人类世界长大的，但对比蒙的感觉，未必就如同人类那般排斥与憎恶。而且，读了太多书的马克西，心中还有个念头，那就是尼克小时候没怎么上过学。</p>

宣扬比蒙的可恶之处，或者说将比蒙妖魔化，是光明教会四千二百年来一直在做的事情，这种妖魔化的宣传主要通过学校来完成。瑟德大陆各国的各类公立、私立学校，还有教会自己的主日学校等等，都在教育小孩子说比蒙是坏蛋。马克西从小受的教育足够良好也足够充分，教会对比蒙的看法早已深埋入他心底，而尼克幼年时家境贫寒，貌似没怎么上过学，所以……</p>

马克西摸了摸下巴，心说这也奇怪，尼克的老爸老妈来头可着实不小，也绝对不穷，怎么生了个儿子……女儿！是女儿！一定是女儿！怎么生了个女儿，会寄养到贫民区里呢？</p>

尼克道：“马克西，你说比蒙究竟是什么呢？这些年我被一个类似的问题困惑过很多次，我想不明白羽族和人类究竟有什么区别。我们都有手，有脚，会说话，会走路，容貌上完全一致，可为什么一个叫做羽族，一个叫做人类呢？”</p>

马克西道：“书上说，比蒙是一种和人类完全不同的生物，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像是进化未完全的动物一样，只是勉强有个人类的外形罢了。可是……可是我看到的那些……如果他们真是比蒙的话，好像和人类长得没什么区别啊，有的还很漂亮。”</p>

尼克笑了，笑得弯弯的眼中隐隐有寒光射出：“你很想看艳舞吗？”</p>

“不！”马克西斩钉截铁的摇头。</p>

尼克大为惊喜：“你真的不想吗？”</p>

马克西继续斩钉截铁的摇头；“不，想看！但我害怕你生气，就不能去看。”</p>

尼克让脸上的惊喜僵硬了十秒钟，然后揽住了马克西的左臂；“算了，我还是对此感到高兴吧。”</p>

马克西尴尬的挠头，然后瞬移，带着尼克来到一条大街上。尼克抬头看去，笔直的大街前方，是喧嚣的城门，有无数人……无数比蒙正蜂拥入城。马克西与尼克站在路边，看着满街的比蒙向城内走去。</p>

“这还是城里？”尼克道：“是什么地方。”</p>

马克西沉默了一下，回答道：“就是刚才我们来的地方，就在刚才……嗯，四个月后，这条街将被人的……被比蒙……将流淌比蒙鲜血汇集而成的河流。从天上看下来，这附近很大的一片街区，都将变成刺眼的红色。在这片红色中，还有无数我们人类的祖先，身披铠甲，手持利刃，追杀一个个手无寸铁的比蒙。追上以后，就乱刀砍死，无论妇孺老幼，都是如此。”</p>

街上的人群……比蒙群缓缓向城内走去，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抱着两个三、四岁的孩子从马克西面前走过。马克西眼睛猛然睁大了一圈，永恒资料库，他记得这个女人。那是之前他在追杀曼弗雷德时，哈尔德从路边的房子里跳出来偷袭，他在哈尔德身后露出的几丝门缝中，房屋里有个中年女人，就是眼前这一个。当时她发着抖靠在墙壁上，然后哈尔德的同伴举起的长剑，这中年女人大声尖叫，转身就跑，跑不得两步就被砍中，半个脑袋飞起，白色的**和鲜血不要钱一般的喷溅出来。</p>

“原来她还有两个小孩。”</p>

目送中年女人走远，半晌后，马克西勉强说了句话。四个月后，比蒙王都斡尔鲁德被教会率领的人类大军包围，中年女人惨死，她抱着的两个孩子会有什么下场，也不用再想。</p>

尼克不知马克西想到了什么，但看他的表情，却猜到了什么，轻声说道：“你觉得比蒙是什么？”</p>

“也许，是一群政治上的失败者。”马克西道：“或许还是其他的民族，但不像是什么进化不完全的妖魔鬼怪。”</p>

尼克微笑，把脸贴在马克西的肩膀上：“也许他们把人类当作奴隶，肆意压迫，肆意屠戮，是真的哦。”</p>

马克西道：“比蒙王国因此从瑟德大陆上彻底消失，这就足够了。我们需要复仇，复仇的方式也很多，但没必要把自己弄的比仇恨的对象，更像禽兽。”</p>

“那你决定当他们的救世者了？”</p>

“让那个鸟人老头见鬼去吧。”马克西道：“如果此时真的是亚纪5764年，那四千二百年后的9976年年底，瑟德大陆还是好端端的，哪来什么末日和灭亡？我要救……救这四百万人……”他叹了口气：“……救这四百万比蒙……”</p>

“既然如此，你准备怎么救？”</p>

马克西道：“跟我们那些人类祖先求饶，要他们不要搞大屠杀，只怕是说不通。我之前就和他们交流过，那些人不像是听得进人话的主儿。”打是打不过，马克西也没打算用武力去摆平自己的人类祖先们，求饶又不行，那就只有逃跑了。</p>

“四个月后，斡尔鲁德被团团包围，城里塞了四百万人。”马克西道：“我看他们不是不想跑，而是无路可逃，最终被堵在了城里。也就是说，在瑟德大陆上，他们是没有活路的，只有让他们进艾塞尔姆。我只知道艾塞尔姆地盘很大，却不知究竟大到什么地步，希望可以装下几百万人吧。斡尔鲁德坚持到了四个月后，说明城里有足够的粮食储备，有了它们，我们至少有四个月的时间不用考虑粮食问题。但是，艾塞尔姆里没有水，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有，尼克，我还得去做普拉米蒙德的救世者。”</p>

尼克道：“怎么？”</p>

“我需要他的承认，需要救世者的身份。”马克西道：“不然的话，就算我把艾塞尔姆敞开大门，说进去后就能得救，这四百万比蒙，又凭什么相信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