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幸运（1 / 2）

 马克西站在皇宫的钟楼上眺望远方，整个王都都在他眼中。作为王都最高的建筑，五十年间钟楼修缮了数次，依旧在使用。</p>

露天的地面上，有莉莉娅布置下的魔法阵，用来召唤罗兰。她若是不来，马克西就什么都碰触不到，但启动魔法阵之后，莉莉娅就回家准备晚饭，没有留下来陪儿子。</p>

马克西看着王都，五十年的时间，一座城市应该变化很大，可惜他离开时还未满十七岁，对自己生活长大的城市，根本就没有过深的认识，即便王都变化得再大，他也识辨不出来。此时他俯视着城市，也没有太多的思乡之情，只是想排解排解心中的郁闷罢了。</p>

似乎有很多人，都知道很多事，但就是不告诉他。</p>

那莫名其妙的世界末日，居然又在老妈口中被提起，马克西听得出来，母亲知道些什么，好像还知道很多东西，但并不准备告诉自己。而母亲的理由居然和吴尽师傅一样，说什么等你对世界末日感兴趣了，再拆信。吴尽给的东西，是决定改变命运改变人生时、或者被逼迫得狗急跳墙时才能使用。</p>

“嘿！”马克西干笑：“世界末日？比蒙的预言，食人魔的预言，说什么9999年是最后的时刻，现在都什么时间了？”</p>

莉莉娅说了很多安慰他的话，不停的给他打气，絮絮叨叨的几乎说了一个中午，最后才带他来召唤罗兰。召唤罗兰需要个魔法阵，还需要那条沙漠中的解语花。莉莉娅说，罗兰这混帐很难说话，虽然欠自己人情，但要找他帮忙并不容易。关键时刻，可以把红宝石项链给他，他就无论什么忙都会帮。</p>

项链有这么大的威力？马克西怀疑之余，却不想交出项链。原因无他，这是爱琳留下的东西，有属于他的回忆。</p>

日头渐渐偏西，一个声音从马克西背后传来：“是你启动的魔法阵？”</p>

马克西转身，穿得正二八板的罗兰出现在身后，略显疑惑的看着自己。他穿得已经不像个乞丐了，马克西心中忽然有了不满，因为罗兰身上的衣服全是莉莉娅做的。马克西自己身上这套，也是莉莉娅做给罗兰的！自己才感受了一天的母爱，眼前这混蛋居然……</p>

“你比我，更像是我妈的儿子。”</p>

罗兰一愣，脑子转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马克西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很让人惊讶的没有察觉到马克西话语中的敌意，思索了半天后说道：“你是不是想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认我做你哥？”</p>

马克西：“……，说实在的，这是我的荣幸，不过地下的列祖列宗未必会答应。”</p>

罗兰奇道：“这和你家祖宗有什么关系，你……你母亲又是谁？”</p>

马克西有点奇怪的摇摇头：“不说我母亲的事，你是不是，不认识我了？”</p>

“怎么会不认识，你不就是那个谁谁谁吗？”</p>

“认不出来就不要胡扯了！”马克西展示脖颈上的项链，又取出分成两片的岁月之匙，其中半截镶嵌在项链上很久，还是罗兰给弄下来的。罗兰眨巴眨巴眼睛，看到半截岁月之匙上还留着条透明胶布后终于恍然大悟，叫道：“是你！马克西，都七十多年过去了，这胶布你还留着？”</p>

七十多年？对马克西来说，不过是天翻地覆的几天而已，他答道：“我一直把它当成你的遗物妥善保存。”</p>

罗兰叉腰，皱眉：“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p>

马克西冷笑：“我问了一下，七十多年前你抢我们家的结婚戒指，一直就没还回去。”</p>

“七十多年前的事情，谁还记得那么多！”罗兰道：“不说这个，你怎么会知道呼唤我的魔法阵？”</p>

马克西阴沉着脸，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跟罗兰一说。</p>

罗兰笑道：“原来你是莉莉娅小姐的孩子，说起来不知是我几十辈的孙子了。原来尤特娜也找上了你，我就说呢，当年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天。”他一副高深莫测，老子什么都知道，但是没打算告诉你的表情看着马克西。马克西一阵心烦，抬手就把王牌亮了出来。</p>

罗兰看到红宝石项链，深深的、深深的吸了口气。他胸脯挺得老高老高，下巴微微上扬，竟是露出志得意满的表情。</p>

“马克西，我的子孙，我可以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罗兰道：“不过你要明白，发现问题不等于能够解决问题，有些事情你知道以后，会比什么都不知道时，更加烦恼。”</p>

马克西收起项链，转身就走：“你说得没错，你就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绝对不知项链在我手里。”</p>

“站住、站住！”罗兰手忙脚乱的拉住马克西胳膊：“孙儿，有话好好说嘛。问，问吧，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p>

马克西想知道的是两件事，自己为什么会变成幽灵，如何复原？</p>

“这个解释起来很困难，也不容易理解，我自己也是用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的。”罗兰道：“用个不怎么恰当的比喻来说，这是个户口问题，或者说是身份证，居住权，总之……还是户口比较恰当。”</p>

马克西道：“我想我是有伊瓦利斯的户口的。”</p>

罗兰摆摆手：“有很大的相似之处，但不完全一样。你知道，户口的用途是用来管理的，没有户口的话，最大的问题是无法获得相应的社会资源。有的国家还不太明显，但在英、美那些管理严格的地方，没有户口、没有绿卡什么的，你就找不到正式工作，连医院都不收你。时不时的，还会有移民局的来捉你。</p>

在国家之间是这样，不同位面之间也是如此。比如召唤魔法，可以从其它位面召唤一些强大的魔兽来帮助战斗。但魔法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和魔法材料，持续的时间也不会很长，原因就在于此。如果无法获得一个位面的户口，任何人都无法在该位面长期存在。</p>

你和我碰到的就是类似的问题，我们在整个尤特娜世界的户口，被尤特娜注销了。”</p>

马克西不太听得明白，或者是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p>

罗兰道：“其实这并不是尤特娜想干的事情，她想做的是把我们直接抹去，让我们彻底消失，归为彻彻底底的无。但幸运的是，我们身上……这个，这个要解释起来也比较麻烦。等我想想要怎么说。”</p>

马克西低头，揉脸，他很难形容心中的想法。归根结底，就是触怒了尤特娜的后果，他当时拒绝尤特娜的邀请，到底是不是错了？</p>

罗兰在脑中组织了一番词语，对马克西说道：“任何事物都是由各种各样的东西组成的，最初级的是十八种属性的元素，往上则有很多。比如你身上的衣服，有棉布，有木头做的纽扣，有羊毛的线，有装饰用的银线，还有从植物和矿物中提取的染料。这些东西全部凑在在一起，才组成了这件衣服，少了一件，衣服都不完整。你和我也是一样的，由各种东西组成。有些来自尤特娜世界，有些则来自尤特娜世界之外。现在尤特娜把属于尤特娜世界的那部分抹去了，我们身上剩下的，只是来自外面的那一部分。你，听明白了吗？”</p>

马克西茫然茫然的摇头：“我怎么可能听得明白！”</p>

“我用了几百年的时间才搞明白，也没指望你一听就懂。”罗兰道：“你只需明白，你依旧是你，依旧是个完整的个体，但已经与尤特娜世界无关了。尤特娜原本是要把我们从根本上抹去的，从身体到灵魂，乃至于和我们有关的所有人的记忆，都要全部清除掉。如果我们身上没有普勒尔的血脉，她就成功了，那这个世界上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曾经有过你和我的存在。但我们很幸运的活了下来，就这样。”</p>

马克西：“那、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