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聋子（2 / 2）

也许帅气的韩城笑了，再次对着教练大声喊，“教练我不服，永远不传球永远独狼的7号刚刚传了一个让队友绝杀的冠军球！”

“他不是独狼，他是我心中的英雄，我爱他，我爱我的兄弟！”

“好吧，即便他就是远离狼群的独狼我也爱他，我的好兄弟！”

教练听了脸色更难看，杀气腾腾的几大步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衣领，“7号，要证明你自己不是独狼就假如金大篮球队一起征战接下来的cuba！”

我笑了，在霜降日皎洁的月光下对着黑脸教练笑了，不卑不亢，“不，我不去，我要回考古系实习了。”

教练带着绝望的怒气走了，我却还在笑，转头问韩城有没有烟，这家伙听了明显一愣，因为我平常并不抽烟，他则是老烟民，一天要一包。大个子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才从屁兜里翻出一根皱皱巴巴的13块钱一包的南京来，然后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帮我点着。

苦涩带香的烟雾很快在黑夜的楼顶升腾起来，我的烟龄其实很早，早到十几年前母亲离家出走的那天开始。

只是我没钱买烟所以抽的很少，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会抽，久违的香烟的味道让我甚至有一瞬间迷醉的幸福感，熟练又笨拙的对着天空吐了几个烟圈。

对面近在咫尺的大个子看起来憋的有点难受的样子，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吧，想说什么就说……今晚我不打人……”

韩城听了赶紧本能的后退两步，因为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很会打架，出手稳准狠，见过我打架的人都会对我退避三舍敬而远之惹谁也不会过来招惹我。

韩城又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才给自己找到半截香烟，像个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点着，“7号……我希望你别冲动也别赌气，咱们同一天入学报道一起相处三年多了，我最知道你打篮球是因为之前被那几个打篮球的大个子羞辱过……”

“可是你看着我的眼睛，7号，现在最好的机会来了，万年臭脸教练亲自邀请你加入校队打cuba，你知道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么？”

“而且你只要正常发挥水准肯定是校队主力甚至核心，这样你就可以因为篮球特长保研，甚至可以随便选择研究生专业。”

大个子越说越激动，虽然对我的拳头十分忌惮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重新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摇晃。

“7号，你听明白我说的没有？你看懂了没有？”

“你不要犯浑……你他妈是个聋子，你如果正常毕业考研难度很大就业难度更大……哪个好单位会录用一个性格孤僻的聋子？”

“求你了，好兄弟，去把万年臭脸教练追回来……然后答应他加入校队打cuba吧！”

是的，我是个聋子，天生双耳失聪，而且我打篮球是从大一开始独自训练，没有经过任何专业指导。所以我永远是球场上的一匹独狼，不沟通不传球眼里只有篮筐。

没有人比眼前的大个子更了解我和篮球有关的一切，他是我最好的兄弟，肝胆相照，他从第一天就知道我是个聋子却从没嫌弃过我更没可怜过我。

我又对着他黑暗中黑乎乎的大脸吐出几个更大的烟圈，他紧紧抓住我肩膀的两只大手一点点松开了，他太了解我，看见我的眼神就知道我做出的决定绝不会更改。

对我稍微熟悉的同学和老师跟我说话的时候简单的用手比划复杂的就对着我的眼睛说，我虽然是聋子但是我可以读出大部分人的大部分唇语。

我天生双耳失聪，本来能学会说话的几率几乎为零。可是我有一个特别倔强的母亲，我对她的唯一的印象是她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像一闪一闪的水晶。

她从我三岁开始用口语和手语教我说话，她自己只上过小学五年级，是个种地为生的农村妇女。可是她为了我很快学会了手语和哑语，并且自学了小学初中的所有语文课和数学课内容。

但让一个聋子说话哪有那么简单？

她从来不曾放弃过，直到七年以后我可以说出同龄孩子能说出的五分之一的句子，学会了同龄孩子十倍的汉字，很多字我说不出来但是我会写会认，听不见却看得懂。

所以我没有被送进聋哑学校更没有辍学，我进了正常人读书的正常学校。

母亲很多年的倔强和坚持也没能让我一路逆袭成为天之骄子，但却让我得到了人生最重要的一张录取通知书。

只是在我十岁上小学一年级的下学期，我的母亲早晨离开家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们说她疯了，然后跑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不信，母亲答应我一定会回来的，晚上就回来，于是我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寻母之路，到处张贴寻人启事，别人的寒暑假都会尽情玩耍都会出去旅游，我的寒暑假一直在找妈妈。

找妈妈回家。

……

“你这么固执会后悔的，7号，你还看不明白么？为什么到现在我们所有人的实习全都安排好了就你还没有解决？”

“因为教授也觉得你是老大难，这话不好听本来做兄弟的不想说可是既然开口了就索性全都说了……你好好打cuba我也没天真指望以后你能打上cba什么的，甚至没指望你能进职业队。”

“可是你却可以借助篮球特长进入一个好的公司或者事业单位，国内这几年篮球氛围很好，这样你的工作和未来就都解决了前程一片大好。”

韩城依然在激动愤怒的大喊大叫，他根本不知道我早已魂游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