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小仵作生气了(2 / 2)

加入书签

叶白汀顿住,回头:“他怎么知道,是草汁的问题?”</p>

申姜被他问的一愣:“这我哪知道?许是指挥使学问深?他进屋见书落了一地,断定我在找书,问了一声,我说死者对布料颇感兴趣,精研甚深,此案关键许着落在此——他捡起几本书,随便翻了翻书页,拿手指捻了捻,摸了摸,也不知道怎么看出来的,直接发话让找芷叶草,草找来,他不要枝不要叶,就留了根,拿手碾出汁液,往书上一抹,一下子就现字了!你说神不神!”</p>

叶白汀眉心蹙起:“芷叶草……是什么?”从来没听说过。</p>

“就根粗叶长,一点都不嫩生,看起来有点像姜草的那个。”申姜拿手比划着大小,给娇少爷形容了一下。</p>

叶白汀眉头皱的更深:“姜草……又是什么?”</p>

申姜:……</p>

还真是过甜日子的少爷,不精外物,不理植蔬。</p>

叶白汀沉默片刻:“你去寻些药草图解书来与我。”</p>

申姜:“这种胜负心……没必要吧?”何必要跟指挥使比呢,那位在大家眼里都不算人了……</p>

叶白汀淡淡扫他一眼:“别人也吃饭,申总旗是不是觉得没必要?”</p>

“找!没有的买!今晚就给您送过来,行了吧!”</p>

申姜下意识拍了下自己下巴,叫你嘴欠,娇少爷温柔一时二刻,你就觉得他不会骂人了?再敢不听,接下来他就是那‘拱食’的,再惹急了,人撂挑子不干,不看尸了,怎么办?</p>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真的,娇少爷有一百种法子治他。</p>

叶白汀满意了,走到水盆前净手。</p>

他意识到这不是在他熟悉的世界,有很多东西跟他认知的不同,比如植物,而法医验尸面对的一大难题就是毒,现代有各种各样的化学制剂,古代则大半靠毒虫毒草,随便一点方向偏差,就是巨大的失误。</p>

他需要学习。</p>

转过身,集中注意力在前面的停尸台。</p>

“死者尸体保存状态很好,该是有意放在阴凉之地,腐败不严重,不代表是新死,”叶白汀翻开死者眼皮看了看,又握住手臂试灵活性,“角膜高度混浊,尸僵消失,死者死亡五日以上。”</p>

申姜:“这次的死亡时间不需要确定,死者叫昌弘武,九月十七是昌家老太太生辰,当天办了寿宴,昌弘武在家主理庶务,忙了一整日,送走最后一位醉醒的客人已是戌时末,由下人伺候着回了书房,昌弘武表示累的紧,沐浴的热水先候着,等他看会儿书松一松再送来,下人等了大半个时辰,主子还没叫,就过来敲门,发现人已经死了,吓的差点踢翻碳盆……就是不知道怎么死的,凶手是谁。”</p>

牛大勇悄悄凑过来,嗓子压的低低:“那边姓布的验出的好像是意外,没有凶手。”</p>

申姜笑出了声:“又是意外?他不会只会验这一种结果吧!”</p>

牛大勇挠挠头:“他还嘟嘟囔囔的说了点,咱们的人在外头轮值,离得远,也没听清,不知道到底验了个什么出来……老大,要不要咱们去打听打听?”</p>

“不必,”叶白汀唇角勾起,“我已经知道他验出的是什么结果了。”</p>

申姜:“啊?什么结果?”这么快的么!</p>

叶白汀:“你方才说,下人发现死者死亡,吓得差点踢翻碳盆……这个房间里,当时在烧炭取暖?”</p>

申姜赶紧翻口供及现场记录,口供里的确有这么一句,至于现场情况记录……有一小片被墨点污了,看不出原本写的是什么,别的地方并未提及现场放着碳盆,放在哪里。</p>

文字记录存档不该有这么大的纰漏,是谁这么不小心?</p>

他皱了眉:“口供里这么说,应当没错。”</p>

“死者尸斑色鲜红,两颊嘴唇尤甚,与碳毒死者表现相仿,”也就是一氧化碳中毒,“碳毒杀人于无形,是冬日最易发生的意外死亡案件类型。”</p>

</p>

申姜对碳气伤人不要太熟,每年冬天都会遇上多起,但娇少爷这么说,一定有——“可是?”</p>

“愚蠢。”叶白汀轻轻掰开死者的嘴,“这么重的苦杏仁味,他把鼻子送给野狗了吗闻不到?”</p>

行,这位少爷眼里,事干的不太行的不是猪就是狗,申姜识趣的接话:“所以不是碳毒?”</p>

叶白汀:“自然不是,这是氰化物。”</p>

氰化物因发作快速,效率奇高,在他生活的时代很受犯罪分子青睐,大都是化学合成试剂,古代却也不是没有,一些植物的果仁,比如苦杏仁,桃仁,枇杷仁,都含有苦杏仁甙,在特殊的酶或胃酸的作用下会释放出剧毒氢氰酸,植物种类不同,受害者个体应激性不同,毒性效果也会幅度增减。</p>

申姜没听懂,这又是一个和之前‘机械性窒息’一样的新概念:“氰化……什么物?”</p>

叶白汀:“一种来自植物种子的毒素,发作迅速,致死也快,使用起来方便快捷——世间的确有各种意外巧合的存在,却不是每一种都是意外巧合,昌弘武,绝非死于碳毒。”</p>

申姜回过味来,翻开现场记录那一页,眼梢眯起:“姓布的是觉得他找到真相了,不想我们也发现,把有关碳盆的记录污了?”</p>

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蠢货永远都不知道真正有能力的人站在哪个高度。</p>

“死者好像在笑,这个什么化物,会让人感到快乐么?”</p>

“你看清楚了,这是在笑?”叶白汀轻轻转动死者的头,让申姜看的更清楚。</p>

这……笑得有点吓人啊,太狰狞了!申姜下意识后退了一步。</p>

叶白汀:“不是所有的嘴角牵动都叫笑,人在痛苦中死去时,面部肌肉走向很难有确切规律,每个人的痛苦和狰狞都不一样,你不能因为他最后留下的是唇角牵动,就觉得死者当时情绪是满足的,幸福的。”</p>

他不知道死者当时是怎样心情,有没有努力想扯开一个笑容,但在那个短短瞬间,他一定是极痛苦的。</p>

叶白汀一边忙,一边问:“死者吃了什么?”</p>

申姜:“吃……什么?”</p>

“氰化物发作快速,死者一定就在死前,最多一盏茶时间内,吃过东西,”叶白汀盯着申姜手上记录口供的纸页,要不是手上不合适,他都能抢过来看,“他吃了什么?”</p>

申姜赶紧看:“……没有,没人说他死前吃过东西,现场也很干净,没有任何食盘碗碟筷子之类的东西。”</p>

叶白汀的手顿了一下:“干净?”</p>

“嗯,很干净,什么都没有。”</p>

“酒呢?与酒有关的东西也没有?酽茶?解酒汤?哪怕呕吐物?死者身上酒味很重。”</p>

“当天是老太太寿宴,昌弘武从早应酬到晚,身上有酒味应该正常?房间里没痕迹……估计吐也是吐在外头了?”</p>

“凶手身上没有外伤,毒只能从口入——”叶白汀仔细验看完尸体身上每一处,眸底微芒隐现,“找不到,便是被凶手带走了。”</p>

申姜顿时头疼:“那这玩意儿要么毁,要么藏……有的找了。”</p>

叶白汀将尸体翻回平躺时,碰到了衣襟上挂着的双玉环,个头不大,深青釉色,光滑润泽。玉环背面,靠里缝隙的位置,有一抹极深的紫色。</p>

轻触边缘,渍迹已干涸,力大可蹭去,低头嗅之,有微微的酸甜味。</p>

“你说当日老太太寿宴……”叶白汀指尖轻捻,“食单上可有什么特殊食材,颜色深的?”</p>

申姜找了找,还真有:“他家有个南方姑爷,家中做蚕丝生意,有百亩桑田,九月了仍有桑葚,为了老太太寿宴,专门做了糖渍的送过来,席间被烹成糖水,款待客人。”</p>

桑葚色紫,易染,成熟时吃一顿舌头都能跟着变紫,死者作为待客家主,会沾上这种颜色……似乎很正常?</p>

叶白汀:“颜色染在玉佩,你猜怎样的行为会造成这样结果?”</p>

申姜摸着下巴看了看:“推?或者不小心撞了一下?”</p>

叶白汀:“怎么造成的,并不重要。”</p>

申姜:……</p>

不重要你还让老子猜!</p>

“重要的是这个,”叶白汀指着死者腰带,“他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p>

叫人去看了好几回,娇少爷还在睡,还在睡……是要一睡不醒么!他急的不行,最后想了这么个招,叫人把热粥送了过去。热粥馋人,就算娇少爷不醒,别人总会起哄架秧子喊一喊吧!果然那边很快有了动静……</p>

不愧是我!</p>

申姜风一样跑到叶白汀的牢门前:“有结果了?”</p>

叶白汀:“凶手是个男人。”</p>

申姜心说凶手是男人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接触到的命案凶手八成是男人……不对,等等!</p>

“你……之前说,死者打扮成那个样子,是和心上人约了酒,凶手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人……”他喉头抖动,满脸震惊,“死者喜欢的,是个男人?”</p>

叶白汀面色平静:“男人怎么了?很奇怪?”</p>

对方表情太过平淡,申姜很快检讨自己是不是太大惊小怪:“倒也不是,我也见过断袖分桃的。”</p>

叶白汀:“此人藏得很深,口供上看不出来,但死者极度热爱布匹,可能会以此示爱。”</p>

申姜:“啊?布?死者不是好酒么?”</p>

“谁规定人只能有一种爱好?”叶白汀将有关烟松纱的口供指给他看,“此布乃死者精心之作,造价高昂,原料不易得,用时长久,不能批量制造,意味着赚到的钱有限,已经不怎么赚钱了,死者还不用来扬名,每年制那么一点,全放在自己私库,宁愿坏了也不往外卖,处理了再做一批,再藏起来,死者图什么?”</p>

申姜更迷惑了:“对啊,他图什么?”</p>

叶白汀:……</p>

“你长脑子,只是为了拱食?”</p>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