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猛回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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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回头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唱道:“还有那,假维新,主张立宪;略珍域,讲服重,胡汉一堂。这议论,都是个,隔靴挝痒;当时事,全不道,好像颠狂。”

这下郑观应的老脸也挂不住了,人家连维新党一起给骂了!

“俄罗斯,自北方,包我三面;英吉利,假通商,毒计中藏。

法兰西,占广州,窥伺黔桂;德意志,胶州领,虎视东方。

新日本,取台湾,再图福建;美利坚,也想要,割土分疆。

这中国,那一点,我还有份?这朝廷,原是个,名存实亡。

替洋人,做一个,守土官长;压制我,众汉人,拱手降洋。”

年轻人越唱越是激愤,边打着快板边唱,泪流满面,听众也都是各个潸然泪下。

庄虎臣倒是越听越冷静了,这篇《猛回头》倒是看过,因为过于直白,没当回事,可是今天在这个特定的环境里,却越听越觉得有味道。

开篇讲的是中国地优势,尽管这个陈天华应该没学过《地缘政治学》,却无师自通地讲出了中国的地缘政治地优势。

中国人口众多,幅员辽阔,资源丰富,而且远离世界的中心,争夺激烈的欧洲,比起英国、日本这样的岛国,具有先天的资源优势,比起德国、法国这样的国家,更不容易陷入战争,比起俄国这样的内陆国家。又具有海岸线漫长,通商便利地条件,并且绝大部分地人口又是汉族,几乎算是个单一民族地国家了,又有大一统地传统,不易分裂。这样的国家按照道理讲,那是太应该富强了,而且是太容易富强了!地缘政治条件和美国非常类似,而美国还有先天的不足,人口太少,劳动力缺乏,一个移民组织的国家,民族成分过于繁杂,中国有这么多先天的优势。不富强简直是天理不容!

中国地病根不在于到底是搞君主立宪还是共和制度,而在于满清朝廷,朝廷里一些开明人士也曾经吆喝着要立宪。庄虎臣听李叔同讲。最早鼓吹立宪的就是这个郑观应,可是满清朝廷是以异族统治中原,哪里肯立宪?慈禧是最清楚立宪的后果地,一旦百姓开了民智,而现在的世界最推崇的是民族国家,到时候,恐怕民智一开,满清朝廷别说统治全中国了,连回满洲老家怕是都难做到了!

除党见、讲公德、重武备、务实业、兴学堂、立演说、兴女学、禁缠足、禁鸦片、改良社会风气。几乎这每一条都切中时弊,而且有可操作性!其中庄虎臣自己就差不多都做了,而且成效显著。

“要学那,法兰西,改革弊政。

要学那,德意志,报复凶狂。

要学那,美利坚,离英自立。

要学那。意大利,独自称

莫学那,张弘范,引元入宋。

莫学那,洪承畴,狠心毒肠。

莫学那,曾国藩,为仇尽力。

莫学那,叶志超。临阵逃亡”

硕大的礼堂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和清脆的快板。声音渐渐哽咽了,

“那满人。到今日,势消力小;全不要,惧怕他,失掉主张。

那列强,纵然是,富强无敌;他为客,我为主,也自无妨。

只要我,众同胞,认请种族;只要我,众同胞,发现天良。

只要我,众同胞,不帮别个;只要我,众同胞,不杀同乡。

那怕他,枪如林,炮如雨下;那怕他,将又广,兵又精强。

那怕他,政,层层束缚;那怕他,天罗网,处处高张。

猛睡狮、梦中醒,向天一吼;百兽惊,龙蛇走,魑魅逃藏。

改条约,复政权、完全独立;雪仇耻,驱外族,复我冠裳!”

随着竹板声结束,满场依然是可怕地沉默,空气似乎成了一团凝固的蒸汽,台上的辜鸿铭和郑观应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年轻人唱完了快板,回头冷冷地看着辜鸿铭道:“辜署长生在南洋、学在西洋、婚配在东洋,最后出仕在北洋,当世无匹地大才子,我请问一下,先生以圣贤传人自诩,可却毁伤父母清白之体,做夷狄的官,先生义父布朗先生虽为洋人,却知道圣贤之道,送先生学习中外之本领,意在让先生报国图强,敢问先生一句,令尊西儒布朗老大人可曾教诲过先生,要为夷狄效力吗?大人饱读圣贤书,可孔孟、周公诸位先圣哪位教导过大人,要剃发蓄辫,戕伤发肤?这是大人倡导地孝道吗?孝之始且不能为,还谈什么圣贤?”

一句句诛心之语,说的辜鸿铭面红耳赤,拿着圣贤之道打击辜鸿铭,和辜鸿铭用西洋文化的阴暗面打击洋人,简直是异曲同工。这些事情本来就是皇帝的新衣,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没人敢说出来,今天这个年轻人直眉瞪眼的对着辜鸿铭诘问,让这个出名的铁嘴鸭子也说不出话来。

庄虎臣不禁暗自莞尔,在清末,维新党也好,复古派也罢,有个天生地弱点,那就是执政的是异族,所以维新难以真维新,维新就要开启民智,提倡民族国家,可这个民族国家却偏偏是满清最忌讳的,而复古更是说不得嘴,首先这个剃发就是孝道所不允许的,而复古提倡的就是以孝治理天下,可孝道之始就是不可损伤身体发肤!

梁启超那么大的学问,笔杆子又凌厉无比,可却在日本被孙文手下的一批毛头小子批的体无完肤,根子就在于维新党保的是大清,而革命党人只要喊出“排满”二字,就能无往而不利!

年轻人转过头,看着下面激动地浑身颤抖的学生们大叫道:“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光复我汉家衣冠!”

庄虎臣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这已经是在公然的煽动革命了!

李叔同也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大人,要查查咱们新军里,有没有革命党了!”

庄虎臣连连点头,原本没放在心上的革命党,是不是已经渗透到了甘军里,自己不会替别人做了嫁衣裳吧?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一个学生举着手臂,声嘶力竭的跟着喊起来。

“光复我汉家衣冠!”

“排满革命!”

口号声响彻了礼堂,震的人耳朵直响。年轻学生的热血点燃了礼堂,屋外呼啸的寒风似乎也变的暖和了起来。

庄虎臣一拉李叔同地衣袖:“息霜,咱们走吧!”

李叔同点点头,俩人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庄大人,您请留步!”

庄虎臣地身后响起了那个年轻人的声音。

庄虎臣心里一惊,忙回头看,那个光头地年轻人已经走到他身边了。

“庄大人来了?”

“是打俄国、日本人的庄抚台吗?”

“是咱们甘军的军门庄大帅!”

学生们议论纷纷。

庄虎臣看被人叫破了行藏,也只好拱手向学生们一礼,心中兀自郁闷,自己可也做着满清的官呢!不会今天也弄个灰头土脸吧?要论口才,说什么也不是辜鸿铭的对手,连他还在讲台上尴尬的下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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