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杨彦上位(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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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卫停下脚步,这普通人家我看过了,却不知保正家里过得如何?一念至此,他对保正道:“去你家里坐坐?”

心里暗暗叫苦,嘴上却不敢说个不字,只能请一班长官入内。这营里的房舍,绝大多数都是新建,受限于条件,只能夯土墙,盖草顶,因为没那工夫去烧瓦。而且人这么多,你不可能家家户户按人口修房子。这保正一家,上有父母二老,下面子媳孙儿,全家七口人,挤在两间房里,里头一间,由二老居住。外头一间,扯了个草帘子,一半是他夫妇住,一半是儿子儿媳,挤得不行。

徐卫他们一行人一进去后,发现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仅有几件烂家什已经把地占得差不多了,估计这家人吃饭都得站着吃。

没奈何,又退出来,徐卫还踩了一脚的鸡粪,弄得管营保正紧张万分。就这么两间房,连厨房都没了,做饭就在屋檐下砌了一个简陋的灶台,此时一口铁锅架在灶上,正冒着热气,煮饭的人却不知哪去了。原来,保正的婆姨和儿媳一看到大群人涌进来,就吓得进屋躲起来了。此时缩在里间,大气也不敢喘。

保正满头的汗珠,手足无措,正不知如何自处时,赫然发现杨都统竟然揭开了木锅盖那里面,一块篾蒸上,蒸着七八个馍,绿油油的。徐卫凑过去,左看右看,这什么玩意?

“我吃一个。”杨彦正饿了,伸手就捡起一个。

徐卫立马接过来,不停地换着手:“你吃了人家吃什么?我来吃半个。”说罢,掰了半个馍,中间野菜茎还连在一起,真不知道这里面只几两面。

“大帅,吃不得,吃不得”羊保正苦着脸道。

徐卫看他一眼:“你们吃得,我如何吃不得?”话音未落,就咬了一口。怎么形容这味道呢。首先,你几乎吃不出来面粉的醇香,满嘴就跟吃草一样。普通农户不是要收那干饲料喂猪么?这玩意,就好比干饲料拿水一煮的味道。

徐卫是带兵的人,带兵之人哪里不吃苦的?可即便在部队最困难的时候,他也没吃过这东西。好不容易咽下去,他把剩下半块交到杨彦手里,也不装样,实话实说道:“这东西倒能吞下肚去,可常吃这个肯定不行,你们日子过得艰难呐。”

“让大帅见笑了,家里人多,只能这样。”保正苦笑道。

“不对啊,你人多地就应该多,地多粮食就多,怎地……”杨彦一边咽,一边问道。

保正只顾叹气,说不上来,许管营见状,替他陈情道:“都统,是这样的。这营里就他一个保正,忙里忙外,谁家有事他都要去处理。他儿子有病,干不得重活,里里外外,就靠他婆姨和儿媳,地虽然多,但……”

保正连连摆手:“管营官人,莫说,莫说,谁家都不易。”

徐卫默默点头,忽道:“你大名唤作甚么?”

“小人没大名,家中行六,人称羊六。”保正回答道。

徐卫听罢,不再多问,朗声道:“行了,今天看到这儿吧,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如今地咱们夺回来了,田也开垦了,房舍简陋一点,总能遮风避雨,众人齐心合力,日子总有盼头。有司会尽力帮扶你们,这个只管放心。”

众人唯唯诺诺,连声称是,那管营见大帅要走,殷勤留饭。徐卫知道他们都粮食都不够,自己这行人,连上卫队,也有好几十,吃人家一顿耗费不少。就算给钱又有什么用?当下离开军垦营,投华州城而去。

一出营,徐卫就指示:“张庆,你替我记一下。这各营的保正,事务繁杂,又要顾公,又要兼私,着实不易。即日起,凡秦凤京兆各地军垦营之保正及兼公职者,都吃公粮,足额配给。除此之外,亦将此令发往各帅司,遵照执行。”

张庆如言记下,叹道:“相公一句话,这多少人家就能吃上饱饭了。”

“还有,各军垦营所获之粮,一部留用,一部上交。但是,各地情况有不同,标准也应该不一样,不能一刀切。回去之后,由帅司组织相关人手摸查情况,该少征的要少征,该免粮的要免粮。”徐卫神情凝重,尽管陕西收复地区的社会秩序得到恢复,但要从回战前,还有相当长的的路要走。但,有地,有人,就有希望,陕西八百里秦川,天府之国,总有一日,将会重续辉煌。这一点,徐卫责无旁贷。

九月,徐卫视察完京兆府、耀州、华州三地后,往“华州之役”的旧战场,马泰阵亡之地拜祭之后,返回长安。总的来说,收复地区的社会秩序和生产都在稳步恢复,同州之敌虽众,却不敢越雷池一步,进入华州。这确实让人振奋,坐镇京兆的秦凤帅司都统制杨彦功不可没,受到明令表彰。

其实这次徐卫视察地方,并不仅仅是为了体察民情和窥视敌情,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件事,不但关乎整个陕西的局势,更关系到他个人的筹划和布置。

长安,原伪韩陕西宣抚司衙署,其实也是原大宋陕西宣抚司衙署。

徐卫和张庆两个,坐在花厅上吃茶,左右也无佐官,只他二人,都显得很随兴。徐卫靠着椅背,闭着眼睛,手里捧着茶杯。张庆坐在椅上,身体前倾,盯着地表。他两个是儿时玩伴,尽管现在这个徐卫是虚的,但两人一路走来,已过十年。张庆在徐卫的幕府里,一直不显山,不露水。但是,他一直担任着一个重要的职务,那就是“主管机宜”。也就是说,徐卫军中的一切机密都由他掌管。李贯统领的细作、密探、刺客,都受他直接领导。

良久,张庆道:“我认为,现在就是适当时机。凤翔一战,杨大直接指挥,破敌致胜,功不可没。再者,他在军中的资历足够,属建军宿将,威望也高。问题只在于,上头。”

徐卫睁开眼睛,喝了口茶,咂巴着嘴道:“上头也好办,杭州行在加‘处置’二字于宣抚司,徐宣相有权裁夺。对于我提出的构想,他已经批准,至于人选嘛,还有比杨彦合适的么?”

张庆想了想,正色道:“吴玠。”

吴玠加入靖绥营时,只是队将身份,资历上比杨彦要差。但此人才能出众,屡立大功,属于徐卫的左膀右臂,军中也威望卓著,确实是个强力的竞争者。

徐卫摆摆手:“吴晋卿沉稳有谋,我要倚仗他的地方很多,离不开。我也跟他谈过,再说了,他已经作到制置司作参谋军事,难不成还给他降下来?”

听到这里,张庆一扫疑虑,点头道:“那就没问题了。”语至此处,瞥见杨彦进来,遂给徐卫使个眼色。

“九哥,黑脸,我让人寻了个地方,咱们吃酒去”杨彦一进来就吼道。

“甚么黑脸?你大小也是个都统制,怎么没点体统?”张庆佯怒道。

杨彦白他一眼:“谁没体统?你脸不黑啊?走罢。”说完,发现徐卫和张庆两个都是满面严肃,心里一动,问道“大帅,有事?”

徐卫指了一把椅子:“你坐下。”

一见九哥这个态度,杨彦知道不但有事,而且不小,当时便正色坐定,目不斜视。徐卫看到他,突然想起当年在夏津县城的赌坊里打架的事来。当时杨彦上窜下跳,实足一个泼皮破落户,四处惹事生辈的二愣子,十年的时间,把一个流氓,变成了西军高级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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