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九章 风云再起(2 / 2)
这一日,是皿月初二。
农历四月,江南的天气已经闷热了。杭州行宫大内,有处园子,唤作“弘园”倒也不大,却小而精致。此时,园中百huā盛开,入目各sè斑斓,争奇斗艳,惹得狂蜂浪蝶扑腾闪烁,极是有趣。
三五名内shì宫女伺候在凉亭外,当今大宋天子赵谨和他的皇后刘氏正在亭中消暑纳凉。赵谨如今也是年过弱冠,开始处理政事,不过这位赵官家委实对朝政没有兴趣。他不但对朝政没兴趣,对其他的事,也没意思。
比如他的祖父赵佶,当年也是荒废了朝政,可人家没顾上朝政,却把精力都放到艺术当中去。没能当成个好皇帝,却是位名传后世的大书法家,大画家。这位倒好,没啥特殊爱好,一样不沾,说他好sè吧,后宫至今没有充实,就刘氏一个皇后,旁的一个没有。不过,若看这亭中景象,倒也觉得赵官家独宠刘皇后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赵官家就跟那儿端坐着,亭中的桌上排着几盘果品。盛装的刘皇后在干什么呢?她从盘中取出一串鲜红yù滴,晶莹剔透的樱桃,放在面前的一个小银碗里,拿勺子轻轻搅动,清洗之后。用她那宛若无骨的纤纤玉手一颗一颗地录掉皮,然后喂给皇帝吃。
你说吃其他水果削皮,很正常,樱桃这玩意值当么?偏生刘氏真就有这耐心,一颗一颗地录,而赵官家显然更有耐心,等一颗吃一颗。
小两口甜甜mìmì,恩恩爱爱,叫人羡慕。刘皇后虽说是出身在行伍之家,却生得艳丽多姿。与皇帝虽没有说话,但一送一递之间,眉目传情,那流转的眼bō,只勾得赵官家浑身舒坦。
“你也吃,别总顾着我。”皇帝挡住了皇后伸过来的手。
刘皇后耸鼻一笑,却仍旧坚持,皇帝拗不过她,只得张嘴含过来,有滋有味地吃着。等他将果肉吃下,刘氏又伸过后去,接了核,放在桌上一个小盏里。这才拿湿巾净了手,略一思索之后,道官家,奴有一事,本不敢隐瞒,却又怕人闲话,因此为难得紧。”
赵谨一听,把身子往前挪挪,道:“何事?”
刘皇后似乎真是很为难,那一双快滴出水的眼睛几番瞧向皇帝,挣扎许久,才道:“日前,臣妾娘家一名家仆,原在刘宣抚跟前。因病得回,带来一个消息,说是官军撤回来不久,金军大帅便派了使者来见我父。”
赵谨虽不通军旅之事,但听到个也引起了注意:“金帅派使者见刘宣抚?所为何事?”
“据说,好像是北方意yù与我朝讲和?”刘皇后道。
“这倒是怪了。”皇帝有些意外。“我军方才受挫,女真人正该得意,如何又想讲和了?哎,此事,朕为何没听朝臣们提起过?”
刘氏jiāo嗔道:“因此,臣妾才开宗明义,说是怕人有闲话。父亲知道这事非同小可,若报往朝廷,必起争执。因此径直报到官家面前,请圣上先有个主意才好。臣妾本不愿传这话,免得有人说臣妾后宫干政,雌鸡司晨。”
“哪有这说?”皇帝笑道。随即吸了口气,啧啧连声。“女真人自南侵以来,夺我两河,占我中原,朕父兄两代哎心沥血,锐意恢复,才有如今局面。女真人战胜之后,主动求和,看来是真心想和。”
“臣妾也觉着是,不然,女真人既战胜,大可卷土再来,兴兵南下,何必主动求和?此事若直接报往朝廷,必是徐良等人又议定之后,再报官家。官家纵使有异议,又如何拗得过他们一班大臣?父亲的用意,便是希望陛下乾纲独断一回,好叫这朝中大臣知道。”刘皇后开始撺掇皇帝。
坦白地说,此时皇帝心中还真没主意。他还是想着这辜得让徐六等宰执大臣们商议,怎么好怎么办。现在皇后一拱,他面子上也过不去,只沉吟道:“兹事体大,马虎不得,刘宣抚是什么意见?”
“父亲是武臣,不该议论朝政。不过,也是在此处,并无旁人,臣妾斗胆说一句,王师已复中原,夺回东京,这些年不知耗了多少钱粮,折了多少人马。现在女真人既主动求和,怎不允了他?免得战端再起,生灵涂炭,也省得那些大臣们再逼圣上御驾亲征,让臣妾在这宫中担惊受怕,整日惶惶。”刘皇后说的这意思,怕就是刘光国的意思,所谓“武臣不该议论朝政”云云,不过自欺欺人而已。
赵谨自然不会往深里去想,就算想到了,也不会提,只道:“正是此理,朕素闻坐大位者,当以仁孝治天下。
兴暴兵,图边功,最是不仁。我仁宗皇帝饮誉四海,华夷共服,凭的便是一个仁字。既是女真人主动求和,自然该允,不过……”
刘皇后知道皇帝接下来想说什么,赶紧道:“官家,此事若交由徐良处置。试想,当初清河郡王徐绍在世时,誓言与北夷死战到底,绝不言和。他的兄弟子侄都在军中,怕是只想着建功立业,何曾思量一将功成万骨枯,徐良必不会同意议和。”
赵谨虽然爱极了皇后,也知道刘氏是什么意思,可他还真就没底。
作难道:“绕开朝廷,独行其事,这恐怕不妥。”
“这有何不妥?先帝不是也曾经撇开朝廷,直接指挥麟王北伐么?”刘氏反驳道。她说的是当年先帝赵椹瞒着朝中大臣,直接授意折彦质北伐中原,夺回东京。
皇帝看她一眼,1小声道:“可那次北伐损兵折将,无功而返,先帝为此事差点没下罪己诏,朝中闹了好大事!”
刘皇后怂恿道:“那是北伐中原,胜负未知。如今女真人主动求和,这岂非十拿十稳?臣妾是想,既然北夷求和,总得有些让步才是。
如此于我朝非但无害,而且有利,朝臣们拿什么反对?”
听她这么说,赵官家有些心动了。他倒是也想作点什么成绩给徐良等大臣看看,来个一鸣惊人。再者,也成全皇后。
只是,他自即位以来,军国大事多决于中书,他自己根本没有处理这种大事的经验,就算是想办,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更何况,这涉及到两国和议,说是天大的事也不为过。
当他沉默之际,刘皇后却猜到了他在顾忌什么,遂道:“此事,其实官家不必操心。便交由前方的大臣办理即可。”她的意思,是想将此事全权交由淮南宣抚使刘光国负责,到时和谈成功,岂非大功一件?
赵谨却没有马上表态,仍旧低着头细细思量。天下,毕竟是他的,纵使平时不上心,但涉及到如此重大的利害关系,却仍旧不敢大意。只怕是一个不慎,非但没能出个风头,倒栽个跟头就划不来了。
思之再三,对外唤道:“叫沈择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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