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攻克堡垒(2 / 2)
梁植闻言心头霍地一跳,将脸色一沉皱眉说道:“梁某好意前来,威国公却含血喷人,恐怕这才是令人心冷吧?在下何时生财有道,又怎样出手豪绰了?未知威国公可有凭据否?”
王锐莫测高深地一笑,紧盯着梁植缓缓说道:“一朝平步上青天!梁大人可还记得此句么?大人为此曾一掷5000两银子,算不算得出手豪绰?不知道此事若是被皇上和群臣知道了会怎样想呢?在下鲁钝,还请梁大人教我!”
梁植面色猛然一变,冷汗一下冒了出来,紧盯着王锐失口说道:“你!你是怎么知道……”
他猛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口。及时刹住了车,强自镇定着冷哼一声说道:“威国公信口胡言,含血喷人,皇上圣明,是绝不会轻易相信你地!”
原来天启元年时他的一个子侄参加乡试,主考官就是当时的翰林院编修钱谦益。
于是梁植找到了钱谦益,花费5000两银子打通了关节。约定预捏字眼以为暗号,只要将“一朝平步上青天”被王这七个字巧妙地置于每段文章的末尾。主考官就自能很方便地加以识别,予以取中。
他的那个子侄依计而行,最后果然被钱谦益取中,那5000两银子也算是没有白花。
此事梁植虽然只是行贿者,但如果东窗事发的话,也肯定是吃罪不起。最起码也是丢官的下场。因此他一听王锐提起,自然是胆战心惊,可兀自存了一丝幻想,以为对方未必有真凭实据,仍在强自嘴硬。
王锐见他不见棺材不掉泪。当下哈哈一笑说道:“此事皇上未必相信,那齐云山吞没30余万两银子地事呢?不知道魏公如果知道了其中的真相会怎么说,他老人家恐怕没有皇上那般好说话!”
梁植闻言脸色终于彻底大变,冷汗涔涔而落,犹豫了片刻后,这才抬头如看鬼魅般盯着王锐颤声说道:“此事你竟也知道?罢了,梁某认栽了,你究竟想怎样就直说吧!”
他之所以被王锐这一句话就击溃,事情还要从前年轰动一时地徽商彭正春“齐云山冤案”说起。
这彭正春是南直隶徽州休宁县人。早在万历年间他家就已经是雄踞两淮的大富豪了。其产业北到京津,南至两浙,各大商埠均有商号,涉及了盐、典当、钱庄、珠宝、绸缎、木材等。可谓家资钜万,富可敌国。
齐云山那时候是他家的私产,方圆数百里,三十六奇峰尽数囊括其中,占地三千亩。山上盛产树木,每年采伐木材所得的收入就有十几万两之多。
彭正春的祖父因为曾捐助过明军三十万银两。因此被万历帝特赐荫官中书。是以这彭家可说是有权有势,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出现问题地。
祸患从内斗而起。彭正春与从弟彭正泽因齐云山的产权起了纠纷,官司打到了官府。最后还是彭正春地财大势大赢了官司,彭正泽因为败诉而被气病,不久后死去。
彭正泽虽然死了,但是他有个忠实的家奴叫彭荣却为主子不平,要继续替主告状。
彭正春自是没将一个奴才放在眼里,顺手以“奴仆告主人罪”就将彭荣送进了大牢。可彭荣却想办法从牢中逃了出来,发下毒誓要为主人报仇雪恨。
他跑到了京师,四处寻门路告状,结果就找到了翰林院编修彭嘉。这彭嘉与彭正春是徽州老乡,而且有仇,一听说这事情,立刻领彭荣跑到了东厂告状。
这位翰林先生亲自写了状子,洋洋洒洒,头头是道。
主要告了彭正春两条罪,第一条也还罢了,这第二条却是告其巧立名色,创崇文书院,招朋聚党!
彭正春是一个盐商而已,怎么又和党争扯上了关系?
原来明末地盐商是个很有势力地群体,多出自安徽、山西和陕西。他们在发达之后,都愿意举家迁到杭州去住。但是明朝政府有规定,没有户籍的子弟,不能进入当地地学府读书,更没有资格参加乡试。因此这些外地来地盐商子弟虽然有钱,却因为户籍问题无法登入仕途。
万历三十年,巡盐御史叶永盛很为这些盐商子弟惋惜,就向朝廷奏议,请求给盐商另置商籍,等同于落户。皇帝批准了这一建议,从此盐商子弟的身份就与当地的学子们再无二致,终于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叶永盛是徽州泾县人,不但解决了盐商的这个大难处,更是积极为徽州老乡办教育,在杭州借了一套别墅为盐商的子弟办起了学堂。当他任满离开杭州后,盐商们集资买下列这幢别墅,改称为“崇阳崇文书院”,还为叶永盛立了生祠,早晚供奉。
这就是所谓“崇文书院”案地来历了,它虽然是为富人们办了件好事,可是在那敏感的时期,只要是告你招朋聚党,你就是百口难辩。
总之这一状的要害就是告彭正春私占齐云山,得利千万富比石崇,招朋聚党图谋不轨,另外还贪赃六十万两白银。
状告到了东厂,老魏一看有这么个大富豪竟撞到了网里来,心中自是大喜,当即决定狠狠榨一笔钱财!
就这样,彭正春被下了大狱,老魏除了责令地方官追赃那六十万两外,还将齐云山的三千亩地划归了朝廷,现有的木材作价三十万两,由官府变卖以助修宫殿的大工。
彭正春还以为朝廷无法是想要他的钱而已,于是使银子想办法上下打点。但钱如流水般花了出去,人却仍然被押解到了京师,下到诏狱里由田尔耕亲自主审。结果没过两堂,彭正春和他儿子就被用刑拷问死了。
他人虽然死了,但是老魏还不肯放过其家产,于是就派了当时混在工部的梁植去徽州府追查犯人家产,并负责变卖齐云山的那些木材。
这自然是个肥差,梁植为了得到这个差使预先就给老魏送了1万两银子。
他带领着一票人马高高兴兴上了路,结果到了徽州后一了解情况不禁傻了眼。原来彭正春地家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早已经是家破人亡,哪里还有家产可榨?
梁植当然不甘心花了那么多钱却白跑一趟,于是将主意打到了那些木材之上。
这厮的胆子也大,竟然和一干地方官沆瀣一气,将三十万两的木材加价到四十万两强卖给了一群徽商,然后上报说这批木材因保管不善受雨霉烂,最终只卖了三万两银子。在和地方官一番分赃后,他独自私吞了二十万两,终于算是狠捞了一笔,没有白来这一趟。
官场的历来规矩都是瞒上不瞒下,而且那帮地方官也都捞了不少好处,所以他也不怎么担心此事会被老魏知道。
可眼下梁植听到王锐竟知悉这件事,自是忍不住吓得魂飞魄散,这位国公爷的霹雳手段现在满朝官员谁人不知?他只需稍微放点消息出去,魏公知道了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一念及此,梁植哪里还敢有半分强硬?只有先乖乖答应对方的任何条件再说了。
王锐见旗开得胜,一举降伏了梁植,心中暗喜,当下哈哈一笑说道:“常言道多个朋友多条路,梁大人尽管放心,只要你肯带头捐输5000两银子,就已是将在下当朋友看待,锐必定会保守秘密就是!”
他并没有狮子大开口,一来是担心逼急了对方狗急跳墙,二来数目太大的话也不正常。只要能攻克死硬派的堡垒,此番就已算是大获全胜。
梁植闻言也暗暗松了口气,他原本担心王锐开出地条件会让自己无法接受,此刻才终于稍微放下心来。虽说自己地“小辫子”仍捏在人家手里,但现在已顾不得那么多了,惟有先挺过这关再说。
想到这里,梁植当即连声答应下来,看架势就好象他原本就极力赞同捐输之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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