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真做假时假亦真!(1 / 2)
第九十章真做假时假亦真!
回到公事房后,唐成暂时放下了这几天一直看的文卷,转而开始仔细阅看这份征调文告及文告后附着的文书,不仅是看文书中涉及到那些内容,他更一一不厌其烦的抄录下各项不同的数据,并据此计算出不同数据间的比例关系。
唐成虽然是从后世穿越而来,也曾在后世里看了不少官场类的小说和电视剧,但毕竟没有真正从事过公务员的工作。正是刚才的经历使他认识到这些看似乏味无比的官样公文里竟然藏着这么深的门道儿。要想吃好这碗公门饭,不尽快熟悉这些门道小则难免会被那些老刀笔们瞧不起。往大了说万一因为不精通业务而被人下了绊子阴了黑手,到那时怕是悔都来不及了。
他这边正在用“解剖麻雀法”细细分析文告时,就听到门外一阵儿脚步声响,唐成起身拉开门看去,却见来的并不是预想中的赵老虎,而是刚才没见着人的杂役老孙领着县学林学正走了进来。
见唐缺从屋里出来,林学正也没跟他说话,点点头便直接往张县令的公事房去了。
见状,唐成并没有跟进去,反身回了自己的房中,只是他这一坐下刚算出三个比例数据,便又听一阵脚步声响,这次来的却正是赵老虎。
“林学正刚进去”,迎出公事房,唐成对赵老虎低声一句后,便也将他带到了张县令的公事房。
“赵县尉你可算来了,来,赶紧坐,我刚还跟林学正说,盼着你来实在是有如久旱之盼云霓呀”,见赵老虎到了,张县令语调都激昂不少。甚至连倒茶这样的事情都没让唐成动手,而是亲力亲为,“唐成,从即刻起外人一个不见,有来请见的你都挡下就是了”。
刚才分明想亲自去找赵老虎,最终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终是派了他去,这分明是自矜着身份;及至赵老虎人来了之后。却又端茶倒水都是亲自动手,着力表现亲热。唐成默默看着张县令这番看似前后矛盾的举动,看来在县衙里需要学的东西真的很多。
三人坐定,张县令这一吩咐之后,唐成无声地出了房门,虽然他很想听听三人的分析及分析过后制定的方略,但现在的他毕竟还没有资格参与这样的谈话。
本县只有五个人是吏部存档的流内官,而这屋里就占了三个。至于唐成自己,虽然因张县令发话,又有赵老虎的缘故而拿着跟林成一样的薪俸,但按他刚刚入职地资历来说,且不论流外吏与流内官的巨大差别。单就为吏员们定等差的流外九等中,他也不过是最低的第九等,在整个县衙中仅仅比连流外吏员都算不上的杂役们强一点而已。
对此,唐成倒没什么抱怨的意思。他毕竟年纪小,资历浅,在这样的正式会商中没让他参与也属正常,即便张县令再信任他,这官场尊卑总还是要讲的。
三人这次地会商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直到散衙的钟声响过很久之后还没结束,直到唐成将手上的事情忙活完,看窗外已是弯月初升时。张县令的公事房门这才打开。
张县令亲自将赵老虎送到外边门口后停住了步子,“唐成,我还有些事情要跟林学正商议商议,送赵县尉地事儿就交给你了”。
“外甥女婿送舅舅,这不就是正好”,林学正凑趣儿的这句话让几人都笑了出来,这个并不好笑的说辞于无形中冲淡了刚才的沉重气氛。
伴着赵老虎走出一段路后,唐成回头看去。却见目送他们去远地张县令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公事房。看来在二龙寨被彻底剿灭之前,张、林两人是别想再过安生日子了。
两人一起往衙门外走去。走着走着,赵老虎突然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别这样古古怪怪的看的人闷气”。
“嘿嘿!”,唐成一笑之后也没客气,“二龙寨的事情准备怎么处理?”。
“除了剿还有什么办法?”,赵老虎也没等唐成再问,径直把他想问的事情直接说出来了,“明天一早衙门会抽调两个班头儿的公差前往二龙寨,先把下山路围死了再说,即便咱们攻不上去,这段时间也不会再让他们下来作乱。围住的同时也一并探查二龙寨的底细及平头峰地地形,看看有没有别的路子和办法可想;等四遍锄的大忙过后,赶在麦收双抢之前二龙寨左右两个里的丁壮会被征调起来,到时候也就该动手试试了”。
静听赵老虎把话说完,唐成点了点头,如此布置正是现下最稳妥的办法了,“那明天谁带那两班公差过去?”。
“除了张子文还能有谁?等消息打探清楚,丁壮征调完毕后我再过去”,赵老虎说到这里,停下了脚步,“对了,征调两里丁壮的事儿落在我身上了,申请有我,但文告可得你来写,这一点你可要早点动手,明天到衙之后你列个单子出来,该要谁帮忙的我出面儿给你要去”。
由全县征调改为只征调两里丁壮,张县令显然是听取了他刚才的意见,说来二龙寨加上妇孺不过百多人,不管是打还是围,两里丁壮再加上三十多个公差都尽够了。至于由赵老虎出面申请征调,这显然是对着姚主簿去地。
想到姚主簿,唐成缓缓开口道:“说来这二龙寨地山匪也真是古怪,早两年虽说是占据了平头峰,也不过只是为了逃避税赋而已,也没下山干过劫掠的活计!说起来除了不纳粮之外也跟其他庄户人家没什么两样。怎么偏生张县令甫一上任他们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扛起锄头冲下山就转职成土匪了,这变化委实太突然,真是让人想不明白呀”。
对于这番说辞,赵老虎只是听,听完也只是嘿然一笑,却依旧什么都没说。唐成见状。抿了抿嘴唇后继续道:“除了这一点之外,还有更让人想不明白地,二龙寨对于张县令先后两次招安的拒绝实在是太干脆了,若说第一次拒绝倒也没什么,毕竟总得有个抻价试探的过程,这好歹还说的过去。但这第二次又该怎么解释,在张县令开价如此之高的情况下毅然拒绝,而且没有丝毫要讨价还价的意思。莫非二龙寨地人真就傻的不知道拒绝的后果是什么?放着接收招安后的好日子不过,顶着官府围剿的风险死顶着要继续干土匪,难倒他们就这么喜欢干土匪?”。
“弯弯绕,绕绕弯,读书人就是麻烦”,赵老虎停住了脚步,“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成这次没再长篇大论,迎着赵老虎的眼神儿道:“这里面有问题!”。
“行!不愧是我家二女儿选中的人。不仅长的灵光,脑子也好使”,看到唐成一脸肃然地样子,赵老虎反倒是嘿然一乐,“自己想到就行了。这事儿啊谁也别说去,包括你跟着的张县令”。
赵老虎果然也想到了,但他的现下的表现却实在让唐成不解,“这……”。
“既然想到了。该提防的就会提防,做到这一步就够了。有些话啊是不能说的,一旦说出来就是撕破脸皮了,也就是彻底绝了后路”,赵老虎双手背在后面悠悠往前走,说话的声音照旧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沉实,“二龙寨就一定能在九月份之前剿下来?张就一定能胜过姚?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刀笔,虽然是跟着张县令。但从根子上来说和衙门里其他地文吏又有多大区别?老姚是个有大心思的人,未必还真把你这个流外九等的小吏时时放在心上?那他还不得累死!”。
当此之时,早已散班的县衙内一片寂静,赵老虎低沉的声音一字字一句句撞击着唐成地心,“只要我还在县尉的位子上,这次斗法就是老姚最后赢了也不会对你如何”,言说至此,赵老虎侧身看了看有些发呆的唐成。沉吟片刻后淡淡一笑道:“这就是退路。懂了吗?但你刚才说的这番话一旦传出去,那可就是撕老姚地脸了!就不说老姚。你知道别人要是撕我的脸,那我会怎么办?”。
“怎么办?”。
“谁想撕我的脸,我就要他的命”,虽然赵老虎已经是五十二岁的年纪,虽然他身上穿着八品官衣,但说到这句话时,脸上一闪而逝的狠厉却比年轻时当大青皮的凶霸更让人心惊。
这样的狠厉稍纵即逝,背着两只手往前走地赵老虎又成了一个和煦温厚的长者,在对着晚辈谆谆教诲,“既然你进了衙门,也想在衙门里混点有点出息,那就要牢记住两点。第一,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前程死押在一个人身上,时时记着给自己留条退路。这光鲜堂皇的衙门里幺蛾子多,古怪也多,除非正式定案,要不然千年王八翻身起来也没啥好奇怪的;第二点你更要记好了,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千万不要随便撕人脸皮。人活的就是一张脸,你撕了人家的脸,别人可是要跟你拼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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