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演戏(2 / 2)
韦播一听韦睿说到上午兵将闹事的事情,脸上的笑容顿时就不见了踪影。“别提那些个混账行子,愣是把老子的怀柔当成了怕事,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有他们难受地时候儿”。
“五哥别生气,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咱们又是什么身份,值当得跟这些粗人置气?五哥你上午措处的就好,有将帅之风”。韦睿说话间顺手将韦播的酒觞斟满后递了过去。“三叔说的好,现在情形特殊。咱们且先将就着他们,等大事一了,五哥你想怎么收拾这群王八蛋,弟弟我绝不拦着”。
“算了,不说了”,韦播仰脖将一觞酒一饮而尽,郁闷道:“我接着忍就是”。
见韦播郁结难平,韦睿笑着转了话题道:“五哥也别恼,弟弟这儿倒是有个好消息”,说着,韦睿偏头看了看趴在案几上睡得正香地唐成,“是关于他的”。
“噢,什么消息,老七你快说”。
韦播听到这个消息也实在是真高兴,论说起来一个正三品的抚远大将军怎么着也不至于对区区一个应考士子如此在意,但他情况不同啊!
韦播虽说出身于显赫一时的京兆名门韦氏,且也是嫡系血脉出身,无奈父母却去世的太早。父母这一去韦播的日子就难过了,大家族从外面看着光鲜富贵,但内里的倾轧争斗却是一刻不停,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半大孩子难免要受各房地气。
韦播自小也是受宠长大的,突然之间怎么受得了这个,但他既无力反抗就只能忍着,忍到憋不住时就难免啼哭,哭的多了他在府里就越发不招待见,发展到最后就连下人都敢对他阳奉阴违了。越是如此,韦播越受欺负,表面的性子也就越弱,而心中隐藏的暴戾也就越多。长而久之的下来,就使其形成了近似病态分裂症般的性格。此后别说是族学,就连房门都出得少了。
简而言之一句话,韦播本人就是个活生生的唐朝版问题少年,韦家偌大一个家族,在那段日子对他还算不错地就只有两个人,一个就是三叔,而另一个则是他姑母,也就是当今地韦皇后。
三叔对他的好是出于子侄间地一视同仁,毕竟他是个在外统兵的将领,每年回家的时候有限,回来后见着子侄们看谁都亲。相较于三叔,那时尚是太子妃的姑母对韦播可是实实在在的真好。别看韦家上一代兄弟姐妹不少,但要论兄妹间感情,却是韦播父亲与韦后最为相得,兄妹俩打小就是如此,随着年龄渐长更是历久弥深,韦后对韦播的这份疼爱实是爱屋及乌的结果。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就在韦播兴高采烈的看着姑母终于从太子妃晋位皇后时。随着女皇一声令下,姑母跟着没过几tiān huáng帝瘾地姑丈被流放到了山南房州幽居监管,这一去就是十四年,十四年里没有依仗,又是那么个性子的韦播过的什么日子只有他自己知道。
白眼儿,轻视,这些韦播经历的太多,眼睁睁看着比自己小的多的同族兄弟都已放出去做官而自己却年过三十依旧一业未立。韦播的痛苦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
如此年复一年,十四年下来后,对于韦播来说,除了自己的姓氏及血脉无可更改之外,对于家族他早已没了什么感情。
晴空一声霹雳,张柬之等人趁着武后年老得病之机发动宫变,迎回了在房州幽居十四年地姑丈重登帝位,韦播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短短三两年之间从恩萌的七品武职一路蹿升,直到今次正式出掌御林左卫,他这升迁的速度实是让人咋舌。
有姑母的宠爱及这两三年的历练,韦播总算是正常了些,至少从表面上看去不那么柔弱了。随着环境的变化,他甚至在很多时候还表现的有些反常的强势。除此之外,胸中地那份暴戾也被安抚着隐藏的更深了。总而言之,就是在韦后回来的这两三年里。韦播总体而言正常了不少。
这次接了这么个重要的差事,不管是为自己争气,还是为了对得起姑母,韦播都不容这个差事有失。但他也颇有自知之明,此前既无领兵施政经验,自小又读书无成,要想办好差就不能不找人帮忙。但他又能找谁?家族里的人指靠不上,唯一还算有些交情地老七自己也有一摊子事情要忙。再说他深心里也实在不愿事事靠着什么都比他强的老七,如此以来他就只能靠自己去找人了。
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这两年入仕后的历练下来,韦播也知道一个简单的道理:对于一个上位者而言,能选准人才,用对人才就是最大地才能。傅说之于商王,姜尚之于武王,这样的例子他就算没学过。总也还听说过。
入职以来军中的事情让他焦头烂额。每每不得不需要老七来救场,越是如此韦播就越焦急。力不从心之下这找寻人才的事情就愈发显得急迫,正是在这种情势下,唐成以一幅匪夷所思却又轰动帝都的布幔横空出世在了韦播的面前。
尤其是在经过上午再一次的兵将闹事之后,就有了抚远将军韦播对唐成这个士子非正常的关切。
“唐成已经醉了,嫂子就安排他到厢房睡下吧”,见韦播问地急切,韦睿笑看着唐成被杂役扶走后,这才自袖中掏出了一纸素笺来,“五哥,唐成的底子盘清楚了,你看看”。
韦播虽然无文,但普通书信还是尽能看的,从韦睿手中接过那纸素笺后,韦播低头就看了起来。
那山南东道的亲信这回真是尽了力,直把唐成从郧溪县衙入仕以来的经历盘的清清楚楚,从剿灭二龙寨到金州修路,再到道城里的大雅至正园,桩桩件件分毫不漏,韦播越看越是欢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唐成果然是个真人才。
细细看完之后,面绽笑容的韦播猛地一合素笺,“老七,这个人我要了,你可不能跟我抢”。
“你我兄弟何分彼此,你地就是我的”,这句说完,韦睿微微一顿道:“只是此子与安国相王府颇有勾连,五哥若要用他,于这一节上不得不加小心”。
“他一个山南士子能跟相王爷有什么关系?充其量不过是感恩张亮罢了,张亮是个什么东西能看在相王爷眼里?老七,这事可是早就说过地”,正在兴头儿上的韦播不等韦睿再说什么,断然一挥手道:“还是你当日那句话,这个唐成我用定了”。
“好好好,现在这情势可不就正是用人的时候,这到手儿的人才还能放跑了不成?弟弟不过是要哥哥留心些罢了”,说到这里,韦睿笑指着厢房道:“用人就要先收心,五哥这就去吧!至于张亮那里自有我去找他说话”。
且不说芙蓉楼这边唐成与韦播互飙演技,单说太平公主闻报唐成摔门而去后,仅只微微一愣,脸上竟无意外神色。
“公主,此子太过放肆,要不要让九郎出去传个话儿?”。
秋冬之际的长安还是有些太干燥了,太平公主慵懒惬意的躺在汤池之中,半闭着眼睛懒洋洋道:“不必了!这个猴崽子好机敏,真真假假连本公主都利用上了”。
这话听得那美少年一头雾水,不过他心中对唐成的恼怒却是不那么容易消的,“此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分明是对公主的大不敬,若不让他吃些苦头……”。
不等美少年这句上眼药的话说完,便见汤池中水波一翻,太平公主bái nèn的手已结结实实的掴在了他脸上,这一声脆响在封闭的浴室中份外清晰。
“多事!”,太平公主收回手时,一双凤眼又已恢复了刚才半闭的状态,近日侄子李隆基多次提到唐成,看他的作为再经刚才的一试,看来三郎倒是没说错,这个唐成很有些意思啊。
只要能看清楚这个,要不要面见说话也就不重要了。闭目养了一会儿神后,太平公主慵懒的声音续又响起道:“来呀,笔墨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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