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三章 一线光明,一个都别想跑〈二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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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调查就没有言权,这话虽在后世早被说的俗烂,】u却的确是至理名言。唐成既然不远千里的到了龙门县,就没想着要仅仅只做一个案牍县令——像时下大多数的文人县令做的那样。身为一个在后世生活多年的穿越者,就算没吃过猪肉也总见过猪跑,他明白要想做一个好的有建树的主官,要想真正对地方建设提出有针对性的意见和方针,那么大量的调查就是必不可少的前提。设若只是案牍来案牍去,即便公文上批复的字写的再漂亮,布的文告再文采斐然,公事之余的山水田园诗作的再漂亮也是毫无用处。

这次下去就是想对龙门县做近距离的深入了解,并希望在此基础上找到po jiě奚人问题的方法及初步考察验证预想中的展方向是否可行。既是带着这样的目的,那种官威显赫、棋牌招彰的出行方式就变得不可行了。当一身绣纹轻袍的唐成上了自己带来的马车正要启行时,龙门客栈外一个穿着皂服的公差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见这公差来的惶急,唐成猛然蹦出个念头,“莫非呼梁海压不住台子,那事又出了什么变数”,若事情果真如此的话那可真就是麻烦了,他将不得不在一种极度不利的被动情况下亮相,而这正是他极力想避免的。

不管是后世还是现在,新官上任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太重要了,一个亮相不好的话甚至能在市井中流传多年,甚至会成为典故笑柄被人不断提起。既然想有为于龙门县,唐成就决不愿以一个与前任们毫无区别的弱势形象出现。

“属下见过大人”,公差喘着粗气向唐成行了一礼后从怀中掏出一份信笺来,“适才驿传给大人送来一封书信,龙门驿送到了县衙,因贾总捕正协助呼梁大人无暇脱身,是以特命属下给大人送来”,文绉绉的说完这几句话后,那公差长舒了一口气,他娘的,这样说话还真是累人哪。一边将书信递给唐成,这公差边借机仔细的打量着新县令,他也实在是好奇贾头儿到底是怎么了?仅仅来龙门客栈见了见这位年轻县令后,再提起他时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一样,那份子对上官的恭敬都多少年没见过了。

唐成接过书信看到封面左下角张明之三字后心中一动,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辛苦了”,唐成向公差和煦的微一点头之后,抬脚踏了踏车厢底板,随即声起,加固的轩车缓缓启行向客栈门外驶去。

在马车轻微的颠簸中,刚才面对公差时正襟危坐的唐成撩下车窗帘幕,放松身子靠在抱枕上拆开了张亮来自长安的书信。

自打当日离开长安之后,这是唐成接到的第三封张亮来信,其中第一封是他刚回金州不久收到的,那封信中虽用的是张亮的名义,其实字里行间更多透出的却是李隆基的语气,虽然信中没有什么实际内容,但那些提及他在宫变zhong gong勋及安慰的话语倒也暖人。第二封是唐成将要从金州动身赴任时收到的,那封信中张亮除了恭贺他新婚之喜外说到更多的却是他帮着张子文牵线搭桥活动刺史之位的事情。

拆开这第三封书信,张亮那一笔漂亮的行书顿时显现出来,这是一封多达五六页的长信,惯例的问候之外说起的便是朝局中的艰难,原本当日共同出手对付韦后时,太平公主并未对李隆基起什么戒心,这个侄子不过是个庶三子出身罢了,即便他立有功勋又能怎么样?他上面可还有已经获封宋王的嫡长子李成器。

孰料人算不如天算,这大侄子李成器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转手之间就将太子之位给让了出去,当李隆基挟宫变之功登上东宫太子之位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曾经亲密合作的姑侄两人的关系彻底生了变化。

李隆基不比李成器。雄心勃勃地他注定了不会甘受姑母地摆布。一个监国太子。一个辅政公主在前次宫变地硝烟尚未散尽时便已不可避免地开始了明争暗斗。虽然借助于宫变立功积攒起地威望与太子地身份使李隆基这段时间地实力展很快。但越是如此越引得太平公主地打压愈重。

两者实力差距太大。如今羽翼未丰地李隆基处于全面劣势。其中一个例证就是张亮信中列举到地诸多太子系官员最近不断被贬谪。甚至是流放。虽然没有明言。但字里行间流露出地忧虑之情却是溢于言表。情势既然如此。那对于唐成被远放龙门县就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毕竟他也是在太平公主心中挂了号地。

拥有北都晋阳地河北道既是李唐地龙兴之地。同样也是大唐第一大道。若论其重要性比之江南地区地江南东西两道更有过之。这样地地方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太平公主重点关注地所在。太子一系能插上手地地方不多。唯一一个或许能给予唐成借力地幽州大都督府司马还是噤若寒蝉。唯恐暴露了自己地身份。

看完信地唐成正在思虑时。身边地郑凌意轻声问道:“谁来地书信?”。

“张亮张明之”。唐成随口答应着将手中地书信递了过去。

当日桐油生意时代表相王府前往扬州地就是张亮。郑凌意对他自不陌生。闻言边接过书信边欣喜道:“他这封信来地倒是时候”。

闻言唐成摇头一个苦笑,“四面楚歌!上面也正是泥菩萨过江的时候,这龙门之事现如今除了咱们自己是谁也指靠不上了,信中张明之虽没直接说,但意思已经清楚的很了”。

郑凌意闻言叹了口气,看完后摇了摇手中的书信,“若能从上边借力原是打开龙门局面最好的办法,哎,现在倒是一点希望也没了”。

“这一两年长安城内的日子不会太好过,本就没指望,也就无所谓失望了”,看着窗外起伏的山丘,唐成拍了拍郑凌意的手,“一顺十顺,一难十难,世事多是如此,艰难的时候还就是自己才靠得住,放心吧,一个龙门县还憋不死我,总有找到办法的时候”。

“只要你不失望就好”,郑凌意轻轻点了点头后悄然偎进了唐成怀里。

一出龙门县城之后,崎岖的山道两边就益荒凉起来,虽说唐成穿越过来的地方就是在山区,但跟山南东道比起来,这里的山竟然还要更多。

山南东道的山虽然既大又高,天天看着云雾缭绕的,但大山围绕之间好歹还有些坝子式的平地,其间水道连绵甚或还能整些产米的水田出来。这龙门可好,山虽说是不高也不陡峭,但实在架不t断的一个连着一个,路两边都是下了这座山的同时就又上了另一座山的山坡,山山相连几乎就没个喘口气儿的平地。

平地既然少,那能保水保肥的好地自然就少,只能靠着坡地为生的话,老百姓之间的住家户隔的就远,往往就是走过一两面山坡才能看到三五间茅舍,一路所见,至少是山区中的龙门县真是瘠贫的很了。

原本草原上奚人的问题就让人心烦,打小在关中平原长大的郑凌意再看到山区里这山山连绵,三五里不见人烟的景象后,忍不住又是叹了一口气。

可怜夫君一腔热血却到了这样的鬼地方,拿它什么办法呀!

当天中午,唐成一行就着自备的干粮在马车上解决了吃饭的问题,晚上就近投宿在一家农户,山民淳朴,见来了客人虽然欢喜,但那负责炊饭的媳妇儿却是犯了愁。见状不太好问的唐成向郑凌意的丫头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丫头打问清楚后回来禀说那主妇之所以犯难是因为家中备炊乏盐。

住在这山里粮食虽能糊口,山中的野味肉食也备的有些,但吃盐是个大问题,一则山多路远购盐实在是不太方便;二则龙门并不产盐,地方又远,从南边过来的盐价格实在是高,坡地瘠薄,山民们拼死拼活打出的粮食缴完朝廷的租庸调赋税之后也剩不下多少,并不敢拿出太多的去换咸盐,今个儿这家断咸盐都有好几天了,全仗着微微有些臭的咸菜下饭,只是这东西怎么好待客,更别说唐成等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的,一时借都接借不到,那媳妇儿真是为难的没法子了。

听完这话,唐成看看身穿着破旧衣裳殷勤招呼他们的男主人,看看他那未老先衰的长相及柴耙子似的手,心里实觉心酸,一则是油然想起了穿越之初自己一家人的艰难生活,另一方面也觉惭愧,虽然他上任的时间短,但他如今毕竟是名正言顺的龙门县令,一个心高气傲的人看着治下百姓日子过的如此凄惶,他也好受不了。

“去,把我们带来的咸肉脯给灶房送去”,吩咐完后,唐成把那忙出忙进却又不知道该忙些什么的男主人叫了过来,随口攀谈起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来,种地多少,收成如何,地力如何,用的什么农具,种的什么作物等等,桩桩件件问的十分仔细。

唐成自己是种过地的,对此并不陌生,问也能问到点子上,原本拘束坐在唐成对面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男主人一提及庄稼活儿时顿时整个人都活泛起来。

及至唐成听到他们的每年所要缴纳的税赋额度后,脸色微微一变,正在说话的男庄户没注意到异常,不过却没逃过郑凌意的眼睛。

待那庄户汉子稍后起身到了灶间时,郑凌意轻声问道:“怎么了?”。

“此地瘠薄,但租庸调三项赋税倒比金州还高”,唐成黑着脸沉声道:“我算了算,三项合总下来,这税赋都快接近十税四了,近乎是户部规定的两倍”。

“每五税二,这的确是高,妾身记得先太宗皇帝贞观中曾下过十二税一的诏旨”。

“此去贞观已经数十年,那是老黄历了。每五税一已是不轻,龙门县竟然还翻了一倍,,难怪生在承平年月的百姓连咸盐都吃不起”,沉吟了一会儿后唐成嘿然一声道:“是了,龙门县总人口中táng rén及奚人几乎是各占一半,若我所料不差的话,这肯定是把奚人的那份税赋给加到这些人身上了。”

“嗯”,郑凌意闻言点了点头,“户部是按人头核算地方税赋,夫君料想的极有可能”。

“昏聩!还好龙门县地广人稀,百姓们多受些苦多开些荒总还有饭吃,这要是换在中原一些人口密集的州县,遇上灾年不知要饿死多少人了”,说话之间唐成的手指急促的在膝盖上叩击不停,“归根结底还是奚人的问题,这些人不仅目无法纪,简直就成了毒瘤蛀虫”。

“是啊,这下来一看才知道,龙门县中奚人的问题竟比咱们预想的还要严重”。

奚人的问题迫切要解决,否则此前设想的一切根本无从谈起,明知道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在哪里,却又苦于找不到的合适的解决办法,唐成心中的憋闷就别提了,因是心中有事,当晚的饭就吃的甚是了了,吃过饭后天色已经黑定,这么一个穷庄户人家儿别说蜡烛,就连普通的油灯都用不起,屋里用做照明的松明子光线不仅暗淡,又一直闪烁的跳个不停,且在燃烧的过程中有大量的黑烟絮飘出,这样的环境里唐成也没多坐,与男庄户又攀谈了一会儿问完想问的问题后便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刚刚鸡鸣三声,就听得外面有悉悉索索的声响,被吵醒的唐成睡不住的起身看时,外间的男主人已经收拾停当,扛好农具准备出门上坡了,而此时门外天际也仅是晨曦初露而已。

坚拒了主人留吃早饭的提议,唐成让郑凌意悄悄留下十贯钱的飞票后便出了门,这些táng rén庄户如此勤劳却连咸盐都吃不起,如此现实实在让唐成轻松不起来,整个龙门县中táng rén两万余,不下四千户,未必他能家家都给十贯钱不成?就是他给的起,这十贯钱用完了又当如何?

这就如同后世里关于扶贫的一个观念,输血不如造血,总要想个法子从根本上改变这些庄户们的生活境遇才行,只是面对着此地山山连绵的恶劣耕作环境,又有什么办法从根子上解决这个问题呢?

一路走,一路看着两边连绵不断的山,已经完全进入县令角色的唐成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中。

这一日唐成的轩车正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进时,两山夹持的山谷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回响,听这马蹄声来的急促,随行的郑五探头向来路看去,片刻之后,车厢内的唐成就听到外边郑七欣喜的声音道:“来福,是来福回来了”。

一路数千里同行,郑五三人与来福结下了不浅的交情,郑家三兄弟中尤以最小的郑七与来福最为投缘,看清楚马上来人后,他当先催马迎了上去。

闻听是来福回来了,唐成遂也下了马车边活动着手脚边等着他来。

自打来福主动要求到唐成身边做长随以来,不管是在金州、道城还是前往长安,他都是跟着唐成一起,说起来眼下这十多天倒是两人分开最长的一次,到了唐成面前

看着着实有几分激动。

唐成现在心情不好,也没心思跟他多说闲话,问了几句路途辛苦后便直接切入了正题。

“回大官人,小的这些日子先是在州城待了几天,随后又去了牛祖德此前任职的地方,随后又到天成军驻地走了走,现下是从锁阳关往龙门县一路追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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