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八路军节度使——第二十章 :向北(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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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昨晚去晋王府投书不成,今日来开封府拜谒大王,大王不在,卑职便代大王留下了他们的拜帖和书信,礼物却退还了。”那年轻的武官不卑不亢地答道。

柴荣点了点头,接过了名帖,顺手放到了桌子上,直接打开信封,看了起来。

看罢,他将信递给王朴,淡淡道:“李彝殷愿意向朝廷称臣纳贡,举银夏四州之地归顺!”

王朴脸上顿时凝重起来,拿过信看了半晌,缓缓道:“缓兵之计?”

“不像!”柴荣摇了摇头,“缓兵之计不至于将堂堂绥州刺史派来,也不会拿出一千匹马的大手笔,信上写得明白,只要朝廷明诏公布此事,他们就会立即送马进京。这老贼是真的急眼了,李怀仁和折家步步紧逼,他纵然是想用缓兵之计,也应该知道,纵然朝廷会上当,李怀仁却是不会上当的,折可久更加不会中计!”

王朴想了半晌,轻轻吸了一口气,道:“大王,恕下官直言,若为了中国计,定难军李家早亡一日,西北黎庶便早得一日安康,若非党项人凌迫太甚,延州文武不会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李怀仁抬出来保境安民。但是为朝廷计,为大王计,西北各派势力力量越是均衡,大王日后收拾起来便越容易。一旦李怀仁与折杨两家平分银夏,日后再要征调移镇就困难了。”

柴荣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地听着,脸上却没有半分明确表示臧否的意思。

王朴话说完,也便静了下来,不发一言看着柴荣。

良久,柴荣方才淡淡道:“我一直留心延州的兵额,李怀仁所部,顶天不过三千之数,折家南北两路,不会超过六千,杨家顶多只有折家的一半,加在一起不过一万两千人。当年唐明宗五万大军没有做到的事情,李怀仁和折可久用一万多人就能做到么?这些兵力若是除去守卫地方城池的兵,真正最终集结在统万城下的兵力顶多也就剩下七八千,以这样的兵力,能够拿下称雄千年的统万城么?”

王朴轻轻摇头:“若照常理,万万做不到。这些兵力连包围统万城都做不到,更不要说攻城了。李怀仁战绩不俗,但是这种事情却不是可以凭着奇谋妙计来筹算的。下官以为,明确驳回折李的北伐方略,一来震动太大,二来李家缓过这口气来,只怕心思难免又有反复。因此这一仗不打是万万不成的。与其逆水行舟,不如顺水推舟,一方面准许折可久进军银夏,另外一方面则默许李家通过冯家的灵州和中国州郡互市贸易,对冯家则要着意笼络,冯七郎的节度使,还是给了的好。朝廷在这种事情上与实权藩镇怄气,殊为不智。只是是个空名头,一文不花,在关中留下李彝殷和冯继业牵制李文革与折家,应该是个能够一箭双雕的办法。”

柴荣缓缓点头,王朴说得有道理,折李讨伐定难军已成定局,不能直接干预,却可以暗中做点文章。

与其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如做力所能及的,这就是王朴的思路。

柴荣对于自己这位首席智囊的计谋倒是颇觉有道理,只是恍惚之间却仍觉得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自己应该考虑到的因素自己却没有注意。

“大王,王公之计,其实不妥……”

两人愕然抬首回头,却见发话的赫然正是那年轻俊美的武官。

一个是堂堂晋王朝廷国储,一个是开封府推官中书右拾遗,都是不得了的大人物,那个武官站在那里与闻了这许久的军国机务,不知趣主动退出去,已是逾矩。谁曾想两人说话之际这个家伙竟敢贸然插话?柴荣心中颇为惊异,不由得看了王朴一眼。

王朴不动声色,眼睛却看也不看柴荣,目光炯炯盯着那武官道:“如何不妥,仲询说来听听!”

那武官神色谦恭,却没有丝毫惊慌失措之色,坦然道:“朝廷与藩镇,建镇削藩,皆自家事。党项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或叛或顺,皆敌国事。折令公与李大将军方面专阃之权,乃受自当廷,朝廷方略若有更化,可拟制申明。如今前线将士,无论其心归属,打的毕竟是我大周旗号,攻城略地,收复的也是大周王土。朝廷不予嘉奖赏赐,已是不当,怎能暗中款敌,掣肘将帅?此中主尚不肯为,况大王乎?”

柴荣见此人言之成句,用词谨慎小心,却自有一番凛然意味,心中更是称奇,面上却不肯露出来,只淡淡道:“然则藩镇之祸,自晚唐至今,绵延百年,若不早加提防,一旦养虎为患,养痈成疾,又当如之何?”

那年轻武官毫不畏惧,道:“大王所言,乃不同之事,藩镇御外侮,朝廷当以钱粮兵马供给之,这是一层;藩镇不服王化,朝廷以天兵伐之,这又是一层。晚唐藩镇为祸,乃是因为君主昏庸,相臣无能,禁军疲弱不能一战所致。如今本朝天子起自军中,大王亦自幼历练军伍,禁军战力,天下之冠,如此何惧藩镇乎?”

见柴荣和王朴都盯着自己不肯开口说话,那武官自失地一笑:“恕卑职不敬,折令公兵进平夏,于折李杨三家乃是私事,于朝廷而言却是大局,本朝的第一大敌乃是契丹和北汉,李彝殷向北汉称臣,至今大兵压境才肯归顺,这其实已是大不敬之举,以卑职看来,此人根本没有臣服的诚意,不过是时势所迫,不得不为罢了。与之相比,折令公奉旨率兵进关中,李大将军专程入京献四马,其诚意岂不远远过之?如今朝廷对一心归顺矢志为大周守卫西陲之勇士猜忌如此,却对公然抗拒王化的叛贼姑息迁延,只是为了关中力量之平衡,传扬出去。会令天下豪杰寒心的……”

其实他一开始说,柴荣就已经想明白了,之所以他自己都会觉得王朴的策略不妥,便是觉得这个牵制之策做得过于明显,器宇格局均稍显狭隘,不是王者所为。如今被这武官侃侃而言道将出来,柴荣却是对此人越来越感兴趣。

他斜眼看向王朴,却见王朴满脸笑意看着自己,心中顿时醒悟,王朴今日明显是有意为之,他转眼看向那武官,却不知这出戏王朴是否事先和他打过招呼。

“你是何人?现官居何职?”柴荣淡淡问道。

那人怔了一下,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抬起头愕然望着柴荣。

王朴笑吟吟捋了捋胡须:“他是开封府的班头,姓潘名美,字仲询,大名府人氏!”

柴荣点了点头,挥手道:“知道了,你退去吧!”

潘美的话其实还未曾说完,但见柴荣脸上神色,苦笑一声:“大王是未来的天下之主,当以天下苍生为念,阴谋毕竟是阴谋,不是帝王治国之道……”

柴荣挥了挥手,潘美神色黯然退了出去。

“此事先生事先征询过他么?”柴荣转过头问王朴。

王朴淡淡摇头:“下官怎会如此不知轻重?”

柴荣点了点头:“其实纵然不允李彝殷所请,折可久和李怀仁今年也万万攻不下统万城,先生以为呢?”

王朴轻轻笑了:“大王明见,下官也是如此以为的,与之互市一说,其实不过是为了诱这少年说话罢了!”

柴荣苦笑:“险些连我都瞒了去……”

王朴一躬身:“大王恕罪!”

柴荣摆了摆手:“先生是为我敛材,何罪之有?”

他顿了顿,道:“这个潘美,放在开封府做班头屈才了,我这就行文吏部,补西头供奉官,随侍寡人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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