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重返(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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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我一番叙述,小伙把艇子停在海面中央,用手紧抚着脸低头不语。我心中稍有些不解:按照常理来讲,叔侄之间的关系虽然不远,但这黑肤小伙的反映也着实太强烈一点。我深居皇城根,活在天子脚下,在那孔孟教化,忠孝成风的地方,许多人尚且对父母长尊的死讯不甚关心,而他在这天高皇帝远的边陲小港,听到伯父死去尚能够如此悲痛,也不枉是一名重情重义的好人,想着想着,我不禁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看不出来,你倒是一个如此注重情意的好侄儿”

小伙子听完擦了擦眼泪说道:“这位兄弟,我不瞒你,其实这‘小白鲢’徐友谅乃是我的生身之父。。十七年前,我爹因为我叔婶久婚不育,跟我家苦苦哀求,才将我托给他们抱养。叔婶家底子比较薄,儿时的日子过得相当惨淡,我小时一直因为身份和贫穷的原因受到同龄人的排斥,所以我特别记恨他将我抛弃的事实。。父亲为了化解这事,平均每年都要登门看我好几次,这件给德国人运输拉货的工作,也是他托了关系弄来的,艇子也是他给我买的。这些年来,他一直没停了关心我,体贴我,其实从前几年,我就已经接受了他,并把他当成一名真正的父亲,但我 …… 我却一直为了维持那份所谓的‘面子’,保持着那份哀怨的姿态,不给他好脸子,我一直想着,等我赚够了钱,再开着艇子回蓬莱找他,当着爹娘和众乡亲的面,体体面面地返家…… ”,说到这儿,那小伙子声泪俱下,已然泣不成声了。。

“唉……”,我也不禁长叹了一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何尝不是人世间最为悲痛的事情。而这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我和燕叔的贪念,因为独孤璞以玉相诱,更因为我法妻含琢的邪恶海阵,所以对此我必须要负起全权的责任,想到这儿,我伸手抓住他布满水锈的手掌,与他说道:“天意,这一切都是天意啊!我去时坐的是你爹的铁船,回来时坐的竟是他儿子的汽艇,这是你爹的在天之灵没散,是你爹放心不下,让我照管你的余生啊”,说到这儿,我将手伸进背囊,将燕叔生前留给我的一张万两银票掏出说道:“兄弟,你爹为了送我,将命都丢了,他老人家就是我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你若不嫌弃,我们就结为兄弟吧,这是你爹生前留给你的一万两白银,听兄弟一句劝,海上这碗饭不好吃,你跑完这一趟就再别干了,变卖了这艇子回蓬莱与你母亲团聚吧”

小伙子接了银票,怔怔地盯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海浪肆意冲着小艇,直把洪屠户和胡老三吓得脸色发白,紧紧地抓住艇的铁沿子。注视了良久,小伙子终于开口问道:“先生,我爹怎会有这么些银子?如若这钱真是他老人家的,我倒可以收下,但这要是您于心不忍所施舍的,还请您收回去”

我在心中不禁对小伙子的正派作风暗暗佩服,心想:这钱算是给对人了,我也算是给徐老板的在天之灵一个交代,心中少了一些愧疚,于是便答道:“你想到哪去了,这一万两银子乃是我老叔收了徐老前辈一块美玉所开的价钱,如今徐老前辈人已作古,我将这些钱交给他儿子也理所当然”

“哦?我倒没听说过我爹有这么一块儿价值连城的美玉”,见小伙子还是不肯收那银票,我心中甚是着急,便说道:“这银票你先收着,你若不信,等回到蓬莱去向你母亲调查核实,倘若我同你撒谎,你来关东的吉林省抚松县找我便好,我叫刘知焉,是县里唯一药房妙仁堂的少掌柜的”

小伙子还是迟疑不决,胡老三忙上前说道:“都说你们山东人实诚,可你也实诚得太大劲了吧,你想想,一万两,这是个什么概念?这刘先生是疯了还是傻了,没有的事儿非要编出来骗人,他这不是虏钱,而是往外送钱,这满天下人有编瞎话往外送钱的么?”

洪屠户也上来搭腔道:“是啊,你赶紧收着吧,然后咱赶快开船去大连。。。。再在这海上晃悠一会儿,我这肚里的那点儿干货就全都得被折腾出来”

听到这儿,小伙子才在裤带上掏出一张油布,将那张银票仔细地包裹起来,然后塞进裤腰的夹层里系好。。看他收了钱,我那心里才稍稍的安稳,小伙子重新拉线把马达发动起来,那艇子就像一条赶潮的过江之鲫,在海里直开了一条皓白的水线,身后的景物不消一会儿就被甩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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