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内臣建言(2 / 2)
皇帝厉行节俭,是以这紫禁城中的宵夜之食亦不过是寻常百姓家里便可吃到的白米粥。朱由检端回过神来,拿起粥碗中的汤匙,在稀粥里搅合了两下,他喜欢吃稀粥,是以这粥碗中是米汤参半。朱由检喝了两口,却是索然无味。
“万岁爷,可是在为白日殿上之事烦心?”
朱由检放下汤匙,与粥碗碰触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回荡起来。眼见皇帝默许,王承恩继续说着:“审讯李将军亲兵一事,老奴认斗胆,以为司礼监并不宜参与其间!一者,内廷与外廷向来不睦,若为此挑起内外廷间的争斗则因小失大,届时甚至可能演化为为了争而争,这真相与否反倒会被忽略。二者,若审不出真相,岂不是姑息养奸了?这还在其次,若不惩处为恶者,后患无穷……”
其实朱由检今夜所忧虑者正是王承恩所言,就本心而言,他对李信是信任的,就算他听说了其麾下亲兵烧了永平城楼,亦没打算治罪于他。但李信带着大军不告而别锦州,行止异常,就由不得他不多心了。
这半夜间,朱由检的脑中有两个声音不停的反复交缠着,一个说李信有了异心,一个说李信另有隐情。这让本就优柔寡断的他更加无所适从,可这等事又岂能与旁人商量,只好一个人在胡思乱想。
反倒是王承恩的这一席话使他茅塞顿开,是啊,他需要真相,实实在在的真相,而不是朝臣们斗争妥协之后的结果,如此交给三司或者内阁,似乎都有所不妥。
“你且说,司礼监不合适,谁参与进来合适?”
以朱由检对王承恩的了解,他既然能说出这番见解来,就绝不会是简单的推卸差事,后面一定还会有所建言。
果不其然,王承恩跪倒在地,“老奴斗胆,如果说得不对,万岁就权且就当听个笑话……”
朱由检性子急,将他长篇大论的事先请罪之辞打断,直接令其讲说重点。
不过王承恩却不打算直接说,而是问了朱由检一个问题。“万岁爷可曾记得今夏的死刑复核,刑部两次打回了万岁爷朱笔勾决的犯人?”
此事不提便罢,提起来朱由检就一肚子火气,刑部尚书刘觉斯竟然两次打回了他的勾决,这不等于变相指责他草菅人命么?但此刻他哪里顾得上这等鸡毛蒜皮的事情,烦心添堵的事多了,如果事事挂怀上心,他恐怕早就气死了。
“此事与审案何干?”
王承恩则固执的说道:“老奴推荐一个人,便与此事想干!”
朱由检心中有些失望,顺口便问道:“可是刘觉斯?”刑部尚书刘觉斯是个老好人,如果让他来审牵扯甚广的牛蛋一案,审出来的也必然是个糊涂案。
“非也,乃太原籍致仕大学士张方严!”
“张方严?”张方严其人他有印象,天启朝曾做过半年的大学士便致仕回了老家,似乎能力平平,没什么出众的地方。不过能在党政激烈的天启朝做到内阁大学士,不党不附又能全身而退的便屈指可数了。按照经验这等人也定然是那种八面玲珑之徒,岂能为他查出真相?再说,此人身在太原,又在李信的地方,谁能保证两人不勾连一起。
朱由检不解的看着王承恩等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万岁,老奴所言刑部打回的两次死刑勾决,便是张方严一力主张申诉的,单单为此,他便不远千里,不顾路途颠簸,亲来京师奔走,这才救下了两条无辜性命!”
哦?朱由检似乎有点印象,那两名人贩的确是太原民籍,却料不到张方严竟能为百姓有此心气。
“李信在山西时曾请出致仕在家多年的张方严,由其审案断狱,倒也清理了不少山西冤案,此番进京争这死刑复核,便是与刑部交涉不果的情形下才慨然只身赴京的。所以,老奴认为张方严此人是个合适的人选。”
……
辽东巨流河南岸十方寺,此地乃是满清与东蒙古的交界之地,因此满清朝廷在此堡设下超过三千人的守军。城守尉德克济克驻守此地已经年余,在这等鸟不拉屎又轻易没有战事的地方形同被发配,这位章京自是憋了一肚子的不得志怨气。
忽有戈什哈禀报:“镶黄旗甲喇额真色克图来了!”
身为镶蓝旗的德克济克自然听说过色克图其人,此人乃是太祖长子褚英的遗腹子,先汗皇太极对他很是重用,年纪轻轻就已经受封贝子身居高位,此人既重且贵却不知来十方寺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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