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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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二十四日 晴

父亲银行二十周年庆典上,我第一次见到了他。喧闹豪华的宴会厅,他在站在人群中,可是在我眼中只有他被撇在一角。很巧合,在我注视他的时候,他也同时投来一瞥,冲我扬了扬手中的水晶杯微笑着做了个“你好”的口型。

这个动作在这样的场合无疑是轻佻的,可是对他第一眼的印象让我忽略了这一点。他是个英俊的男人,有一双迷人的眼睛,尽管它们无意中就会泄露忧郁的情绪。

即使是在很多年后,我也依然会想,在那一天,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刻,吸引我的到底是什么?无解,答案是无解的。多年后不再年轻我,将这一切都归结于命运,那曾经虚伪甜蜜过,却又无奈凄凉的命运。

这样类似的宴会,家中隔三差五就会举办一次,一次比一次奢华,一次比一次另人乏味。而每一次,我都是整个宴会的焦点。并非我的出色,只因为我是父亲唯一的女儿。

歌声舞影中,我又一次被形形的男子围绕着,他们都有着不俗的谈吐,出色的容貌,显赫的家世,毕竟,能够资格被父亲列入邀请名单的都非一般角色吧。。不是像往常那样,打点起温和却虚伪的笑脸,应付着,并在内心期盼这无聊宴会的结束,那一晚,我知道,我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喧闹的宴会厅,在我的视听感官中,被一层层过滤,最后,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有意无意的集中到一点。这所有的不安情绪直到宴会即将结束的那一刻才被打破。甚至于,在此之前我都感到有些绝望了。

“这样的地方衣鬓飘香、精致奢华,却能看到和生鲜市场一样的景象,那就是善价而沽。每一张温文儒雅、巧笑嫣然的面孔背后,都是寻找买家或者卖家。被出卖的千奇百怪,能换取的也同样匪夷所思。家族的利益,个人的利益,甚至什么都不是,只为一个虚伪的名目。”

大段类似自言自语的话,我甚至都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对我说的。尽管此刻,在宴会接近的尾声的时候。我疲惫的抽身开,将自己隐匿进露天阳台宽大的黑色帷幔中。。

他就站在离我不远处。原来,他也和我一样,能在宴会中找到这样的好地方。

“你,去过生鲜市场?”

“何止去过,在我在国外求学的那些年。几乎每天我都会光顾那样一个充满人世间种种气味的地方。很奇怪吧?”

“不,我是说。你很特别。还有我实在不能想象你提着便利袋光顾生鲜市场的样子。”

话题就是这样打开的,很荒诞吧。在这样一个月色氤氲的美丽夜晚,两个身着华丽礼服的男女,就这样视若无人的撇开喧闹的背景,占据着宴会中最冷僻却又最美丽的一角,就这样大谈特谈起生鲜市场一类的话题。真的很荒诞吧?

后来,我们就开始了交往,我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小女生,家族的教育,父亲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耳濡目染,让我明白商人心目中最重的永远是“利”。当初我就已经明白,直到最后的最后,我都不曾怨过他,因为,骗了我的不是他,而是我自己。。

而他,后来成了我的丈夫——任遥轩。

……

十一月二十九日,雨

冬天,对这座南方的海滨城市而言,只是象征性一个过场。披着冬天的幌子,欢娱着冬季才有的节庆,实则的气候温度,只是中国大陆的早秋。

南人从来没有看过雪。他说,没有雪的冬天是不完美,甚至不合格的。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家乡,西亚的某个地方。那里的冬应该是白雪皑皑肃杀冷清的吧。要不然,怎么能孕育出他这样的男人,不苟言笑。

我从来都知道的,在他温情的面孔下隐藏着怎样一颗心。只是我依旧在欺骗着自己,告诉自己这个已经注定会和自己共度一生的男人,也如同我爱他那般爱着自己。可惜,对于他不爱我,这个事实,可以说从开始他就从来没有隐藏过。他没有说过,可是他那双最初吸引我的忧郁眼睛,代他说出了一切。通常,拥有那样眼神的男人,在他的心里一定深驻着一个刻骨铭心的女人,更可惜,这个女人不是我!

早上打开窗户的时候,我竟在这南方城市的暖冬中,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是因为肚子里的小生命吧,想到我即将出世的宝贝,我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这个孩子在七个月前拜访了我们,这是个意外更是个惊喜。尽管这个小生命从一开始就没有吸引他父亲的注意。

是的,从和他结婚的那一刻起,他的野心他对权利的追求就一点点撕破他温和的面孔。或许他从来不曾隐藏,一直有的只是我的不甘心。

“哈!那个幸运的家伙,只不过靠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岳父就一下子平步青云,真是想让人不羡慕都不能够。只是,希望他这样的幸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才好。”

“幸运,与其说是幸运,不若说是无耻。这样出身的家伙即使上帝恩赐给他一条捷径,最后的结局也只能是穷途末路。”

“无耻吗?我倒觉得这是位识实物的俊杰,看看人家的手段谋略,我们应该觉得汗颜才是。。”

……

林林总总,自新婚那日就四下传播的流言像洪水一样侵袭着他。只有我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诱因。真正造就他仅靠父亲银行二十忆贷款,六年时间内从岌岌无名,演变为西亚最杰出一代商业新秀成就的,只是他自己。

父亲去世的那一年,曾亲口对我说过:“将你嫁给他,可能是我一生中做过最正确,同样也是最错误的一件事。他的日后的成就我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到,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是你,我最疼爱的女儿。”

在父亲去世后的第三个年头,在这个清晨的冷风中,我终于明白了父亲的忧虑。

这时,他,任遥轩,与我同床异梦整六个年头的丈夫,在世界范围内的金融界中,有了一个真正可以概括他的绰号——

“西亚之虎”!

一月十三日,雨

死亡,并不可怕,对于一个生无可恋的人来说,也许死亡只是一种自我放逐与自我解脱。。如同当初的父亲,如今的我唯一放心不下也是我的孩子,我的即将出世的宝贝。

医生告诉我,一个星期后,我的宝贝,一个漂亮的女儿就即将诞生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叫她“雯雯”。一个美丽无比的女孩,像天边云蒸霞蔚的云彩。我想,我这个心愿应该可以达成吧。给新生儿起名,在我看来,是件慎而又慎的事情,我本不该逾越他的权利,只可惜直到今天他甚至都没有过问过有关孩子的任何讯息。

想想真是有些悲哀,从见到他的那刻起,直到今日,我都从来没有怨恨过他。有的只是无奈,令人绝望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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