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去旧迎新（1 / 2）

 苏翎笑着看着陈芷云，陈芷云也回望着苏翎。这对新婚夫妇在众人面前如此展露喜爱之情，倒使得赵毅成也有了想成家的念头。不过，苏翎到底未曾对是否让陈若疏出海做出明确表示。毕竟陈若疏只是个少年人，有热情，值得鼓励，却并非到了独当一面的时候。至于说历练，苏翎的看法，可与陈芷云不同。</p>

这新婚燕尔，即便才短短两日，俗语云“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其中微妙之处，也只有历得之人才会知晓，辽东总兵官苏翎自然也不会例外，至少看问题时，要顾及到陈芷云的想法。</p>

苏翎再次举起酒杯，与众人共饮了一杯，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空空的酒杯，缓缓说道：“这几年的辽东战火，虽然让辽东百姓遭了难，流离失所......”</p>

苏翎说道此处，抬眼看了看众人，接着说道：“这苦楚之处，我们都感同身受。我们兄弟自不必多说，这辽东的弊处，在座的可都心里清楚。冯大哥这么多年一直在水师里熬着，老胡你们三家虽然从商，这其中不得已之处也是明白的吧？还有，陈家......”</p>

苏翎再次看向陈芷云，不过这回没有笑，说道：“这说道到底，辽东之所以遭难，也是辽东地面上的人自己做出来的。”</p>

在座的可都是在辽东活了几十年的人，哪个又不清楚这些？说心有怨言不过是个轻缓的说法，但若是没有苏翎的出现，恐怕这一切还都保持原样，这些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出今日这等事来。</p>

只听苏翎接着说道：“这辽东的官吏如何，辽东地面上的大户们如何，我便不再例举。现在辽东既然由我们做主，那么这些民、商、军，便全部都是新的。这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辽东遭难，却是正好将这些弊处连根挖掉的时候。我们这次的动作，便以此作为根本。”</p>

“是。”赵毅成、胡显成等人一起低声应到。</p>

苏翎淡淡一笑，说道：“如今在军中，我们算是做到了。这也是我们几个最熟悉的地方，什么贪军饷，吃空额等等武官的生财之道，再不会出现。唯有杀敌立功，才算是投军的出路。冯大哥，你的水师，也要如此办理。”</p>

“是。”冯伯灵说道：“将军放心，那些事我早已不做了。我的那些属下也都收了手，如今给的银子足够花了。”</p>

苏翎点点头，接着说道：“你们管民、管商的，还有那些工匠，可以说这都是大明朝官老爷们不屑一顾的人，但今后却是我们的主体。只有这些人跟着我们走，这辽东才会算是掌握在我们手里。我们才有有兵源、财源。你们在做事时，一定要记住这一点。”</p>

“是。”胡显成、胡德昌答道。</p>

苏翎说道：“那些原来的大户......各自的来历不同，所以我以往并未太过严厉，这回，你们不必手软，我早想收拾收拾这些人了，想仗着昔日的威风对抗，便是自找死路。不过，也不必多杀人，家产充公，人口都迁移到海西、东海去，那边可正缺人呢。”</p>

这些手段，胡显成等人已经熟悉了。胡德昌稍稍犹豫一下，问道：“将军，是不是定个规矩好些？不然如何区别？这些大户，有些人还是可以用一用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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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翎笑了笑，说道：“这个自然。我知道你们三家也有不少亲朋好友，只要愿意跟从我们走的，自然可以用一用，但你们要对他们讲清楚，这辽东可是不一样的天了，老规矩不一定能用。”</p>

“是。”胡德昌答道。</p>

“对于这样的大户，”苏翎说道：“可以酌情选用。但你们要知道，我们这回对田土的划分，可是与这些大户们的心思不一定对得上。这一点，绝没有商量的余地，任何人都必须听令行事。”</p>

“胡德昌，这辽东田土兼并的事情，你应该十分清楚。”苏翎接着说道：“我们既然分了地，便绝不允许再次出现这种情形。最根本的一点，辽东所有拥有土地的人，都必须上缴粮税，没有任何人例外。这不但包括那些有功名士绅大户，也包括我们奖励给有功将士的部分。你们也是。”</p>

这指的是胡德昌等人，胡德昌连忙点头道：“是。我回去便补缴。”</p>

“好。”苏翎说道：“其实这要说的很长了。以你们几家的财力，根本不会在乎那点儿粮食。实际上原先很多大户免了粮税的，也都是这样的情形，这问题便出来了。既然有人能免税，便有人依附投靠，这土地不说巧取豪夺，单是这样便能产生弊端来。所以，这无人免税的问题，便是没有任何例外的。”</p>

苏翎说道这里，微微侧头思索着，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这牵扯到很多方面。就说大明朝廷，也不是不知道这些弊处，也曾有人试图调整，但为何不成？”</p>

苏翎瞧了瞧众人，接着说下去。</p>

“这便关系到人的身份，地位问题。这士、农、工、商等等，既然分出个三六九等，则必然有所差异，我便也不详说了，总之我们这里，没有这些区分。所有的人，都是辽东人。至于做什么，全凭自愿。这打败建奴，相比下来，还要容易一些，这治理辽东，可是好大的一盘棋，每下一子，都是有牵连的。”</p>

听着苏翎是越说越玄，胡显成便说道：“大哥，你这么一说，可是越来越复杂了。这可是事事都有牵扯，哪一样都不会单独存在。”</p>

“是啊。”苏翎笑着说道：“所以我只能说个大概，你们下去再找人好好商议。”</p>

胡显成说道：“大哥，那你说这身份、地位如何分？”</p>

苏翎说道：“很简单，不分。在辽东地界上除了军人另外处置外，其余的都是一样的人。你们也都听说了我在千山堡时说过的一些话，那时我们还只是想想，现在便能做到。比如我们现在给每个人都分有土地，女人、孩子也都算一份，这一点，便是要让每个人都能单独存在，不再依附于任何人。”</p>

对“不再依附”几字，在座的可都在心里琢磨着。苏翎的话，很多时候都是如此说出来的，这些部属只能根据各自的理解，去转化为具体的行动。</p>

苏翎继续说道：“对百姓来说，这能独立门户过活，且只要全家人都能吃饱，这样便能有心思、力气去做别的事情。想发财的，可以去经商，或是凭本事开作坊，或是当兵，当水手，总之我们能提供这个机会，且任他们自己去选。这辽东一年一季的收成，正是我这次要提前动手的最大原因。这一年的时间，可要做不少事情啊。”</p>

“还有一点，对辽东境内所有的奴仆、女婢，要趁着这次登记户籍之际，全数改为平民百姓身份。”苏翎说完，看了看胡德昌，这些人里面，也唯有他们几家还有奴仆存在。</p>

“这事这么办，”苏翎说道:“还是从分配土地入手，男女不限，每人都有份。至于没有房子、种子、农具的，还有由银庄提供帮助。简而言之他们就是一般百姓，一视同仁。当然，若是有些人不愿意种地，也不愿干别的，还是甘愿做奴仆的，我们便不管了。”</p>

胡显成想了想，说道：“大哥，这事可得一开始便要用强硬手段才行，否则那些大户可都要想法子钻空子了。”</p>

“嗯，”苏翎说道:“是要强硬，说穿了，我给你一个机会去收拾这帮子大户。你到时候交待下去，这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一有抗拒的，比如故意隐匿人口的，便立即抄家。动作要快，一日之内便要解决掉，决不能流传出去。”</p>

“是。”胡显成答道。</p>

苏翎瞧了瞧胡德昌，笑着说道：“这事我也考虑过那些大户的想法。这家世好的，便只管拿银子雇人做事，只要银子给的够了，大户们家里自然不缺人手，哪怕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也照样可以做的。那些奴仆之中，也未必能全部都愿意自己门户。这个算是一种两全的办法。胡德昌，这事得你们几家先办。如何？”</p>

“可以。”胡德昌笑道：“其实我们几家早就商量过这事了。当初就想将军迟早有一天会这么做。我们几家，除了那些女婢无法自己单立门户外，其余的都改成雇人了。不过，很多人都在我们几家时日很久了，倒是还在家里做事。过几日我们便将剩下的事全都做完，将军放心。”</p>

苏翎笑了笑，点点头，说道：“其实这事我也不算第一个。大明朝太祖皇帝便有过该奴仆为民的先例，我这只不过做得更彻底一些。记住，以后这拿银子雇人，双方自愿才是使唤人的唯一办法。”</p>

胡显成笑道：“大哥，其实你这几个事情一做起来，这辽东原来的大户怕是剩不了几家了。”</p>

苏翎点点头，说道：“我不是还留了退路给他们么？与我们合作，便不会损失一分一毫，抗拒者，不杀便不错了。我们要想在辽东站得稳，便得将这些枝叶全都清理一遍。以后这辽东只有跟随我们的人，才能发财，才能过好日子。你在做的时候，要考虑到时间问题，一旦发动，便要全面铺开，不要等消息都传到京城了，这里还没做完。”</p>

胡显成想了想，说道：“这怕是还要冯大哥帮忙，我一开始，便请冯大哥将海岸封住，不许人私自渡海。”</p>

冯伯灵哈哈一笑，说道：“份内之事。”</p>

苏翎又看向赵毅成，说道：“你的哨探，这次也不会袖手旁观，这事你交待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