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暗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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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冲在江陵只呆了两天,匆匆看了江陵的城防然后就北上襄阳,他在当阳时只和满宠盘桓了一个晚上,商量了一下相关的防务,就离开了当阳。九月底,他到达襄阳。襄阳正是热火朝天的忙着秋收的时候,虽然天已经黑了,但田野中还有不少忙碌的农夫借着日暮的一点余光紧张的收着粮食,甚至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官道上在铁甲军护卫下匆匆而行的曹冲一行。</p>

曹冲进了襄阳城,车轮压在襄阳城宽阔的青石街道上,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路的两边,百姓中的灯一盏盏的亮了起来,一个个疲惫而又快乐的身影在灯下晃动着,忙了一天的汉子们大声的说笑着,招呼婆娘们端上一点小菜,喝上两口粗劣的酒,消去一天的疲乏。</p>

襄阳城中心,镇南将军府门前,荀文倩和蔡玑挽着手,静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府前长长的路。路旁人家的灯光照得青石路斑驳6离,却是静悄悄的,毫无声音。</p>

姊姊蔡玑拉着荀文倩的手,有些焦急的叫了一声。</p>

莫急,这么久都等了,还差这么一点时候吗荀文倩笑了笑,瞟了蔡玑一眼,随即又转头盯着路的尽头。</p>

哼蔡玑撅起了嘴,无奈的摇了摇身子,正要说些什么,荀文倩忽然捏了一下她的手,低低的叫了一声:来了</p>

蔡玑大喜,踮起脚朝前看去,路上却依然是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她放下脚跟,刚要抱怨,却见一匹战马蓦的在路尽头现出身形,飞快地朝着府门而来。不一会儿就奔到了眼前,马上的虎士轻轻的吁了一声勒住了缰绳,骏马长嘶一声。收住了脚步,踢踢踏踏的迈了两步。正好赶到荀文倩地跟前,虎士翻身下马,单腿跪倒:夫人,公子已经进城,马上就到。</p>

荀文倩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知道了。</p>

蔡玑却是喜形于色,几乎是雀跃起来,挣脱了荀文倩地手。提起裙角对蔡沁儿笑道:走,我们去迎一迎。荀文倩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任由她们俩去了,回头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两个侍女小跑着跟了上去。</p>

不大一会儿,曹冲的马车在虎士们的护卫下来到府前。车帘打开,曹冲牵着乐不可支的蔡玑的手,笑嘻嘻的从车上下来,走到淡淡的笑着的荀文倩面前。伸手拉起她交握在胸前地手,轻轻一笑,领先向府内走去。</p>

仲豫先生可在府中,他最近身体好吗曹冲边走边偏过头看着脸色有些羞红的荀文倩。</p>

在呢。荀文倩抿嘴一笑,身子向曹冲靠了靠,看着曹冲在灯光下有些朦胧的风尘仆仆的脸庞,不禁有些感慨,一年未见。曹冲又黑了些。又高了些,胳膊又粗壮了些。更像是个男人了。曹冲见她看着自己出神,不禁一笑,握着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荀文倩脸一红,连忙应道:有吉医匠随身侍候,又有华大师的五禽戏,张大师又不时的来查看一番,从伯的身体想不好都不可能,他现在可精神着呢,天天在书院和那几位较劲,还觉得住在府中不方便,想着书院旁边的教舍一搞好就搬过去呢。</p>

曹冲呵呵一笑,拉着两位夫人缓步而行。进了内院,正看到荀悦站在阶上,抚着胡须笑眯眯的看着他,瘦高地身体在灯下挺得笔直,脸庞虽然清瘦却莹莹有光,果然是精神不错。他松开手,紧着上前两步躬身施礼:小侄曹冲,见过从伯。从伯一向可好</p>

好,好,好。荀悦哈哈一笑,伸手拉着曹冲的手,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我们的镇南将军大人越的威严了,这一年不见,又长高了不少,算是个名符其实的七尺男儿了。</p>

曹冲一笑,扶着荀悦的手臂向里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从伯自家人,何必打趣我。倒是从伯这一年不见,气色越的好了,看来吉平没吹牛,从伯再活十年一点问题也没有。</p>

荀悦哈哈大笑,拍拍曹冲扶着他的手说道:这要谢谢你才是,要不是你让我到襄阳来,也许我已经埋骨黄土了,也没机会与如此多地俊杰共论时事,更没有机会反思自己地学术,到老了还觉得自己学有不足,圣人云朝闻道夕可死,我就是现在死也没有遗憾了。</p>

曹冲将荀悦扶到座位上坐好,这才撩起衣摆坐在荀悦的对面,又示意荀文倩等人一旁坐下,这才笑道:能让从伯觉得学有不足,看来这些天襄阳书院真是热闹非凡了,不知我还有没有机会适逢盛会。</p>

荀悦摆摆手笑道:有机会,有机会,你回来得正好,这两天正为五经章句吵得不可开交呢。我说仓舒,你那个女先生果然不凡,不愧是蔡伯喈地女儿,学问之精深,言辞之训雅,非一般人可望其项背,襄阳这么多儒生,居然没有人能驳得了她。我现在总算是理解你当初为什么向天子推荐她为太子少傅了,要不是她是个女子啊,连我都想向天子推荐她了。</p>

曹冲嘻嘻一笑:是女子也可以啊,做太子少傅比的是学问,何必拘泥于男女呢。</p>

荀悦打了个哈哈:大汉朝能把男女之分看得如此之淡的,也就只有你了,不能对别人要求太高,就算要移风易俗,也是一步步来的。</p>

曹冲也不多说,点头应是:不知襄阳书院这些天都在谈论哪些问题</p>

荀悦一提起这个,顿时来了精神,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掰起手指头说道:第一个问题,当然说的是大汉地火德是不是到了难以为继的时候,这个现在大家已经没有什么异议了,看着襄阳这副热闹景象。没有人再提什么以土代火的话了。第二个问题,就是君权相权的问题,大家都在反思。自从光武皇帝虚置三公以来地种种弊端,讨论恢复文皇帝景皇帝之时的三公制度。既然已经恢复了丞相和御史大夫,是不是进一步重新设立太尉</p>

荀悦说到底,眼睛瞟了一下曹冲,曹冲却是依然微笑着,不动声色的看着侃侃而谈地荀悦,一见荀悦停了,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笑道:从伯一边喝一边说,酒冷了就不香了。</p>

荀悦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他刚才说地话并不是随便一说,要知道曹操做丞相,托的就是恢复古制的名,但古制不仅有丞相和御史大夫,还有掌兵权的太尉,如今曹操虽然名义上是丞相,实际是兼了太尉的,再加上御史大夫郗虑不过是承其旨办事,三公虚有其名,实际还是曹操一人说了算。如果真要把古制恢复了,这太尉一立,曹操要想再军政一把抓,可就有点说不通了。荀悦这个时候把话提出来,主要就是想试探一下曹冲的反应,哪知道曹冲根本没有一点反应,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见曹冲劝酒,他只得跟着举起杯来饮了一口。顺势将话题滑到下一个。</p>

第三个便是五经的问题。荀悦抹了把胡子。此事起于书院教材之事,宋仲子在书院一直以古文经为准。后来王景兴仲长公理等人来了之后,颇有异议,认为我朝以今文经为正途,古文经做教材是误人子弟,所以提出来要换。这一提议引起了大家地争论,以往的古文今文之争,全被这件事重新给挑起来了。</p>

曹冲扑哧一笑,搞了半天你们天天吵还是吵的这个东西啊,今文经,古文经,如今在襄阳书院都是一小拨人搞的东西,却花了我那多么钱,真是书生。他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有什么好争的,熹平三年就刊定了五经文字,由蔡伯喈先生手书立石太学,公布于天下,还有什么争论的必要吗</p>

荀悦笑道:你是不知道,蔡伯喈大才,但他却是通古文经的,当时便有人说他取古文经太多,不合师法,何况洛阳的太学遭董卓焚毁,石经已经残破不全,孝灵皇帝又举止失措,引得朝纲大乱,州郡蜂起,险起毁了大汉的江山,这石经一事也成了被人说道的借口了,这个时候提出重定五经,也就顺理成章了。</p>

曹冲眉头一挑,不免有些生气,原来你们说经是借口,搞派系是主要原因啊。他有些不快,却不好在荀悦面前表现出来,只得笑道:这些事连圣人地门徒都搞不清,你们要这么争下去,只怕不是短时间能争出来的,书院要等你们议定了再用教材,只怕等不及,还得找个可行的法子。</p>

荀悦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这些都是利益之争,不能因此误了正事,还是先把教材的事情给定了,经文之争,还是暂且搁在一旁吧。</p>

曹冲颌,不想再提这些,便说起益州的战事,向荀悦请教一些治理益州的方法。荀悦见他有些乏味,便也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襄阳书院的事情,转而顺着曹冲地话谈起益州地情况。两人谈到亥时,这才尽兴而散。</p>

荀文倩送走了荀悦,回身将半醉的曹冲扶进了卧房,和蔡玑两人亲手替他洗了,将他送到床上,自己又洗漱了,这才换了衣服上床来。曹冲却是睁着两只眼睛看着屋顶,心事重重地默然不语,不免笑道:怎么了,想什么心事莫不是身边没有熟悉的人睡不着了</p>

曹冲偏过头瞅了一眼荀文倩,咧嘴无声的笑了笑:你明明知道不是为此,又何必打趣我,我只是觉得襄阳书院看起来热闹,却有些务虚不务实罢了。那么多的年轻才俊,正是为国效力的大好时光,却因为古文经今文经的分歧虚耗光阴,未免有些不值,有违我建立襄阳书院,顶着那么大的压力让他们在书院辩论的初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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