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拍摄与思考(2 / 2)
所谓惊喜就是遇见完全意外的情况后不加节制流露出来的热情和惊奇,而约翰.威廉姆斯和伊扎克.帕尔曼同时出现在乔装过后的安吉拉面前就符合这一点。
“上帝啊,伊扎克先生?!”安吉拉止不住的叫了出来。
“我以为你会更张扬一些,”轮椅上的帕尔曼微笑着说道,“好久不见,安吉。”
“的确好久不见,难怪我来的时候后面始终跟着辆房车。”安吉拉不由自主像个小学生那样用手指揉了揉鼻头,这段时间来的压抑和沉重奇迹般的暂时性的烟消云散。
“您怎么会到华沙来。伊扎克先生。”一坐进房车里安吉拉就用尊敬的口吻迫不及待的问道,同时还疑惑的看了眼约翰.威廉姆斯。
“如果不是在朱丽亚特音乐学院任教,一个月以前我就应该过来看你了,要知道你的这部电影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帕尔曼笑呵呵的说道,同时竖起手指摆了摆。
安吉拉只得把那句“伊扎克先生”咽了回去,然后耸耸肩:“好吧,伊恩,但愿你不是到这里来兴师问罪的。”
“不不不,亲爱的,”帕尔曼笑了起来,“我只是很好奇,非常好奇,我不会像某些人一样不了解情况就开始质疑。你总是能做出些同龄人做不出来的成就,虽然我一直很惋惜你不肯在音乐上更近一步,但我没想到你能在电影上面也能这么出色。”
安吉拉没有说话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再次用疑惑的眼光看向威廉姆斯。
“别想岔了,亲爱的,”老头儿笑了起来,“我和伊恩在电话上聊到你的时候才知道他有过来看你的打算,于是我邀请他同行,没有别的意思。我想你应该还记得你到华沙之前我们谈过的,要配乐的话主要乐器应该是——”
“钢琴。”安吉拉当即接过了话题,明白了过来。
“我来华沙只是想想看看你,安吉,看看你怎么导演这部电影,仅此而已。”帕尔曼微笑着说道,“虽然你拒绝了那么多的媒体,但不至于拒绝我吧?”
“很显然,不会。”安吉拉翘起嘴角摊开了双手。
第二天,全体剧组移师到了郊外由道具组制作的残墙断壁的布景中,准备拍摄斯皮尔曼遇见那个救他一命的德官威廉.霍森菲尔德的那段戏。
“咔!”安吉拉大声的叫了出来,“艾德,你要明白虽然你现在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但比起以往来只是好了一点,以为阁楼外面全是德人。而且由于长期逃亡你的精神很紧张,所以当你吃到那口果酱的时候才暂时的彻底放下心来,想想看那应该是什么感觉?贪婪的、幸运的、满足的!”
顿了顿她才又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如果再让我不满意。那么我不介意让你完全饿上几天再来拍这个镜头。”
周围的人顿时轻声笑了出来。
“哦,求你了,别。”布洛迪当即露出苦相,长时间节食已经让他很难受了。
“那就努力做好。”安吉拉略带俏皮的耸了耸肩,因为帕尔曼和威廉姆斯的到来让她的心情轻快了不少。
“至于你,托马斯,你做得很好,继续保持。”她又这样托马斯.克莱彻曼说道。这个德国演员有一幅端正威武的德意志长相,非常适合饰演德官,电影部可以说在筹备时下了很大功夫,比如为安吉拉推荐的副导演汉布利特就曾在部分战争电影中担任过副导演。
“布鲁诺,钢琴准备好了吗?”在演员就位的时候安吉拉这样低声问自己的副导演。
虽然担任了自己四部电影副导演的马修更为了解自己,但是对于这种题材还是有些力有未逮,不过布鲁诺.汉布利特确实也做的很不错。
几个镜头后这一段的拍摄完成了,工作人员搬的搬抬的抬来到了外面准备继续。
“接下来我们要拍摄的,是斯皮尔曼在德军军官霍森菲尔德的要求下弹钢琴的那段戏,”安吉拉推着帕尔曼的轮椅一边走一边为他解释,“当然,小说中没有这个,霍森菲尔德在帮助斯皮尔曼的时候并没有提这种要求,而且他在那之前已经救助过很多犹太人了。但是,你知道,电影的时间有限不能把笔墨放在霍森菲尔德身上太多,所以我用这个段落来表达一种转变……就像《辛德勒的名单》中那个红衣小女孩。”
如果说之前在导演电影的时候还只是慢慢的挑着自己感兴趣的方面在学习,那么现在她对于每个可能用到的东西都会进行思考分析,所以——
“很好,很好。”安吉拉虽然口中如此说着,但眉宇之间却流露出思索的表情。
“还要再来吗,安吉?”汉布利特在旁边问道,这段镜头已经重新拍了五、六次了。
安吉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手在导演椅的扶手上来拍了好几次:“再来一次。”
这一次她并没有观察场地中两名演员的表演,而是闭上了眼睛仔细聆听起来,很快随着对话布洛迪开始弹奏起肖邦的《小调第一叙事曲》。然而刚刚弹奏了一段,闭着眼睛的安吉拉就喊了出来:“咔!”
所有人顿时都停了下来不解的看向了走到场地中的少女,而她挥了挥手:“没什么,你们都做得很好没什么可挑剔的……休息十分钟,让我思考下。”
跟着她捏住下巴开始在片场中来回踱了起来,时而闭着眼睛时而皱眉苦思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直到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快过了安吉拉才忽然抬起了头:“其他人继续休息,录音师准备录音!”
跟着,她在钢琴前的凳子上坐下然后打开了琴盖,深吸口气后将双手放在了琴键上。很快,反应过来录音师就将录音设备举到了她的头顶。
“现在请大家保持安静。”安吉拉说着睁开了眼睛按动了琴键。
出乎人们意料的是,她弹奏的音乐却是肖邦那27练习曲中的一。
她到底想做什么?正在大家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琴声忽然变成了《小调第一叙事曲》,和布洛迪弹奏的完全不一样,不是指弹奏的方式,而是———所有人都能听出深含其中的浓烈的情感色彩,逃亡路上的悲伤、痛苦、迷茫以及此刻面对德国人的恐惧都融入其中。
如果说布洛迪在弹奏时所代入的感情只是流于表面,反映的只是这钢琴曲本身所带情感的话,那么安吉拉就是将自己完全的代入了进去用自己的心在弹这曲子。
安吉拉的十指在琴键上不断飞扬着,整个人仿佛都随着曲调在摆动,音乐在房间里流淌着、翻滚着、咆哮着、哽咽着,让所有聆听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到了这优美而悲伤的钢琴曲。
终于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房间里归于寂静,唯一能听见的只有安吉拉轻轻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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