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道不远人人远道(1 / 2)
由于闯营没有火炮,因此李自成将攻城的时间选择了在晚间,而且晚间的时候也可以将洛阳城头上的大炮杀伤降低到最低。不到二更的时候,李自成派进城中的细作开始到处传播流言,同时鼓动饥民闹事。这些日子虽然陆续有大户赈济了一些粮食,但是阖城都是饥民,如何能赈济得了,如果福王能够舍出钱粮的话,还有可能安抚民心,但是福王却是一毛不拔。经过闯王派进来的细作两三天的鼓动,这些饥民早就对不管自己死活的福王恨之入骨,听说闯王准备攻打洛阳,不少饥民聚集在一起,商议趁着这个机会逼福王还有城中的富绅出粮赈济。洛阳知府冯一俊听说以后,恐怕这些饥民聚集在一起惹出事端,连忙派了大量的衙役驱散聚集在一处的饥民。这些衙役平日里为虎作伥,虽然冯一俊百般叮咛,不许像往日那么蛮横,只要驱散饥民即可。但是这帮人早就习惯了作威作福,哪里将这些饥民放在了眼里。到了聚集之处,骂骂咧咧的开始用鞭子驱散饥民。
一个满脸菜色的年轻饥民顶撞了一句,就被为首的衙役劈头打了两鞭子。那个衙役看到那个年轻人一脸的不服之色,不屑的说:“打你怎么着?你还用那个眼神看我,爷打死你。”话落就挥舞着鞭子,朝着那个年轻人劈头盖脸的打了起来,那个年轻人本来就饿得头昏脑胀,又被衙役这么一打,摔倒在地昏了过去。混在饥民中的细作一看,不由大喜,高声喊道:“衙役打死人了,衙役打死人了。”
饥民看到这个情景,更是激愤,纷纷朝着那个衙役涌了过去,有不少人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伸手去拉那个衙役。那个衙役面对如潮般的饥民。脸色不由一变,心中也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就将腰刀拔出来指着拥过来的百姓来壮胆。混在人群中的细作忙又大声喊:“衙役杀人了。”说完混在人群中挤到那个衙役的身边,趁着别人不注意,从靴筒中将匕首拔了出来。一匕首就刺在了那衙役的胸前。那个衙役没有料到会有人趁机杀他,只觉心口一疼,往下一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刺在自己的胸前,这时候一阵阵刺痛从胸前传来,让他脸型不由扭曲。
旁边地衙役这时候也看到他的异象,忙挤了过来。看到那衙役中了一匕首,不由大怒,纷纷拔出刀来,受伤的衙役痛得意识有些模糊,不由发起疯来。用手中的刀朝着面前的饥民就砍了下去。他地面前早就挤满了饥民,这一砍,足足伤了好几个人,饥民一怕,就朝着后面退去。那细作又大声喊:“退也是死,不退也是死,不如反了,跟着闯王打天下。”
本来饥民还没有太多过激的动作。但是那个细作的话一出口,首先惹怒了那些衙役,那些衙役纷纷朝着那细作方向挤去,口中还大声说:“休要走了闯贼的细作。”
混在人群中的细作不止一个人,看到时机成熟,朝着那几个衙役扑了过去,用手中的匕首纷纷朝着衙役身上招呼。转眼之间,就有三四个衙役丧命,剩下的衙役见状不知道有多少人动手,又困在饥民地中间。只好挥舞大刀。杀向那些毫无干系的饥民。
这些衙役的行动,终于激恼了这些饥民。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冲上前去,与这些衙役斗在一处。那些衙役忙敲起了警戒的锣声。远处地衙役听到锣声后。一批批朝着这个方向赶来。看到前面的衙役和饥民斗在一起,没有采取正确的措施,反而也不问为什么就参加到了战团之中。一时间场面非常混乱,加上细作时不时的挑拨之语,将饥民心中的怒气都激了出来,大声喊着:“反了,杀他娘的。”
饥民越聚越多,衙役有些抵挡不住,只好狼狈逃命,有个衙役逃走前还不解气,指着这群饥民说:“你们等着,我们去找王总兵,派兵将你们这伙乱民统统杀掉。”
饥民们其实内心中根本就没有打算造反,只是被眼前的情势逼迫,衙役一走,饥民们聚集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少机灵的真怕王绍禹带着大军前来镇压,悄无声息地开溜。不过大部分还是聚集在了当地,大声争吵着下一步该怎么办。闯王的细作这时候站了出来,大声将闯王政策说了一遍,末了号召饥民说:“反正在这等下去,一会王绍禹带人来也是死,我们不如反抗,打开城门迎接闯王,到时候闯王给我们做主。”
饥民们早就知道闯王,而且不少人早就盼着闯王早一天打入洛阳,现在听到那细作的鼓舞,大家都一口同声的说:“愿意迎接闯王,你说我们怎么办吧。”
“去北门,杀了守军,迎接闯王进城。”这时候,那细作已经被这些饥民当做了主心骨,听到这句话不由同声叫好,在细作的带领下,饥民浩浩荡荡的赶往北门。
冯一俊听到衙役回报。城中地饥民作乱。不由大急。他手上地衙役早已经派了出去。再说就是三班衙役都在也没有办法镇压那么多饥民。因此忙找到了分巡道王胤昌。王胤昌西城地兵士大多是新召集地青壮。很多原来都是饥民。派他们去镇压饥民。恐怕这些人不会愿意。最后他想到了王绍禹。王绍禹那里还有亲军可以调派。因此跑到南城寻找王绍禹。王绍禹正巧回总兵衙门办事。王胤昌听说了。不由急得跳脚。现在再去总兵衙门找王绍禹。恐怕事情早就完了。他还想着用自己地身份拉走一批守军去镇压城中地饥民。没有想到刚来到城墙上就被一群兵士围了起来。
一个胆大地亲兵拉住王胤昌大声问道:“大人。我们地欠饷什么时候发放。”
王胤昌一甩胳膊。厉声说:“现在流寇攻城在即。岂是索饷地时候。现在我们只有齐心守城。一待流寇退去。还愁不发饷。”
那个亲兵不屑地呸了一口:“已经几个月没有发饷。今天我们还是饿着肚子。哪有力气守城。今天王大人要不发饷。我们就不守城了。”这个亲兵地话引得周围地兵士齐声附和。
王胤昌看到这个亲兵如此大胆。不由大怒。脸上地肉一颤一颤地。青筋暴露:“大胆。你们不守城。一旦城破。陷藩地罪名可是要杀头地。”
那个亲兵看到王胤昌发怒。却丝毫没有惧怕地意思。大声说:“鸟。不关饷。爷管你逑罪名。王大人你也不要用你地官职压我们。耍威风。”
王胤昌看到围在身边的兵士越来越多,自己再强硬下去,恐怕激起兵变,心里一转。忙换了软口气大声说:“大家放心,只要挺过流寇攻城,总理大臣孙大人就会从开封运来大笔的银子,将以前地欠饷如数补发。”
“朝廷和官府的话从来都算放屁,我们当兵的根本不信。今天要是不发饷。老子就不干了,弟兄们,你们说呢。”
“对,对,不干了。”
“不发饷,咱们就一哄而散,谁愿意守城谁他娘就去守,反正不发饷。老子是不会再给这帮鸟官卖命。”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不过都是一个意思,马上发饷。王胤昌看到兵士越说越激动,就有了抽身先走的想法,因此大声说:“发饷,找你们王总兵。”说完就想脚底下抹油,溜之大吉。但是这群亲兵们不干了,将王胤昌和他的亲随围在了核心。一边谩骂,一边索饷。
在总兵衙门的王绍禹听说南城地兵士鼓噪索饷,而且带头的还是自己的标营士兵。已经将王胤昌围了起来。忙带着自己的侍卫朝着南城快马赶去,准备在事情还没有大发之前。救出王胤昌,同时以自己平日的影响镇住这帮亲兵。使兵士安定下来。王绍禹赶到南城地时候,兵士的不满情绪已经非常的激烈,而王胤昌也被控制住了。王绍禹心中大急,加上年老体衰,跑了这么多的路,不由大声的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前面的亲兵大声喝道:“让开,总兵大人来了。”
一个亲兵哼了一声:“都到这个时候,少拿官衔压人。现在流寇破城在即,也管逑他总兵、副将。只要不发饷,今天谁也不想走。”
“放肆。”那个中军将领平日里面仗势欺人惯了,哪里容得下兵士这么和自己说话,手中的马鞭就抽了下去,那个顶罪的亲兵挨了一马鞭,捂着被打伤地脸,大声骂道:“草,有能耐朝流寇使啊,打我们小兵有什么能耐。”
那个将领抬手正要再打,被王绍禹一把拉住,朝着他摇了摇头。王绍禹知道现在兵士已经处在了爆发的阶段,一旦处理不好,恐怕马上就得哗变。他朝着里面挤了挤,大声喊:“王大人,王大人。”
王胤昌听到王绍禹的声音,如同溺水者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大声喊道:“王总兵救我,救我。”
王绍禹还想着说什么,不想一个亲兵大声说:“今天,我听王府的人说,福王赏了一万两银子,我们每个人才发了一钱多,银子都哪里去了。说。”
许多人不知道福王赏了这么多,一听到这里,更加气愤,不少人朝着王绍禹挤去,大声说:“这些钱是不是又被你们这些黑心当官的贪掉了。”
“对,指定是被他们贪掉了。”
“让他们吐出来。”
那个中军将领看到士兵们已经红了眼了,根本就不再将王绍禹这个总兵放在眼里,恐怕王绍禹吃亏,忙簇拥着王绍禹下城而去。王绍禹到底在这群士兵中有着威望,在中军的护卫在,逃离了现场。但是王胤昌可就没有那么好了,有个兵士气得失去了理智,朝着王胤昌一刀砍了下去。王胤昌的亲兵挡了一下,王胤昌才幸免于难,但是那个亲兵却被哗变的兵士杀死,王胤昌剩下的亲兵看到不好,混乱中护住王胤昌逃了出去,也亏得这群亲兵忠心,不然王胤昌早就被哗变的兵士砍杀了。
王绍禹和王胤昌虽然逃脱了性命,但是对于洛阳城却失去了控制权。兵士们已经毫无斗志,不少人已经放弃了抵抗,如果不是闯王约定地时间还没有到,恐怕城池早就不保了。身在北城地吕维祺看到饥民纷纷涌到北门,忙分出兵士前去阻挡。可是这时候饥民早就打了开门迎闯王的打算。因此拿着抢来地刀剑,还有不少拿了棍子等作为武器,冲破了那群士兵,朝着城门而去。在城上的吕维祺看到这种情况,不由大急,大声呼喝士兵镇压,但是这些士兵早就心有怨言。现在面对饥民如何下去得手,因此吕维祺徒劳呼喝了半天,却再没有兵士动一动,吕维祺不由仰天长叹。
这时候,已经响起了二更地梆子声。二更正在闯王发动攻击的时间,二更梆子声刚刚想过,洛阳城内就有数处火起,还有不少人再大声呼喝:“闯王进城了,闯王进城了。”黑夜之中,不论是兵士,还是那些官员,哪里能分辨出来真假。听到闯王进城。兵士们纷纷散去,而官员们龟缩到各自的家中,求佛保佑。
北城的城门被饥民、变兵打开,等在城外的张鼐早就不耐烦了,看到城门打开,带着骑兵就冲了进来。张鼐冲进来之后,严格按照闯王地命令,首先朝着王府的方向而去。张鼐首先控制了王府南门,然后分兵取其他各门。张鼐的速度不能说不快,但是还是让福王父子等人趁乱逃脱。
原来福王父子看到洛阳城已破。拿出大量的金银收买心腹。在金银的刺激下,王府的卫士死命的保着福王父子从后门冲了出去。当然他们之所以能够逃脱。也托了乱军地福。原来兵士哗变以后,一部分赶到北门。开城迎接闯王,一部分却打了歪主意。洛阳的守兵都知道福王府富甲天下,现在局势大乱,因此有不少人打定了主意,到福王府大捞一笔。赶到西门的乱军恰巧遇到了张鼐派出去的贺镇玉,贺镇玉喝令这群败兵退开。不过这群败兵早就被金银迷住了心窍,再加上看到贺镇玉人马不多,高呼着兄弟们,杀了他们,去福王府捞银子的话朝着贺镇玉就冲了过来。
贺镇玉地任务是第一时间控制西门,然后留下一队骑兵守卫西门,然后再转到后门。现在看到这群乱兵没有退,反而冲了上来,贺镇玉带着流寇骑兵就开始冲击。这群败兵哪里是贺镇玉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扔下了几十具尸体,便四散而去。贺镇玉派出一队骑兵守卫西门,带着剩下的人就赶到了后门。不过正是由于那群败兵的耽搁,给了福王父子逃跑的机会。
张鼐控制住南门后,分出几股士兵前去控制鼓楼等紧要的地方,才带着几十个兵士进了王府。王府雕梁画栋,到处都是花草假山,甚为壮观,但是小张鼐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欣赏,寻遍了王府,除了一些太监、女仆外,根本就没有找到福王父子的下落。
张鼐忙将福王府剩下的太监都抓了起来审问,张鼐首先拉住一个年龄较大地太监问:“福王跑到哪里去了。”
那个太监吓得手足无措,嗫嚅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个话,张鼐忽然觉得一阵尿屎味传来,低头一看,那个太监竟然吓得拉了裤子,张鼐气的一把将那个无用的太监扔了出去,随手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然后转头又问另一个太监。
那个太监一边磕头如捣蒜,一边求饶:“大王,奴才不知道,别杀我,别杀我。只要不杀我,奴才甘愿做牛做马伺候你老人家。”
听到那个太监称呼自己为老人家,小张鼐不由怒极反笑,一把拉住那个太监的衣领,恶狠狠的说:“说,福王父子到底藏在了哪里?”
“大王,福王早就逃了,兵变那会就换了普通百姓的衣服,在心腹的保护下,分三批逃了出去。”
“逃了?”张鼐闻言脑袋不由轰的一下子,一片空白。自己可是在闯王面前保证了又保证,现在竟然让福王父子逃掉了,自己怎么向闯王交代。第一次担任大事,就办砸了,就算闯王不杀自己,自己以后怎么在老八营立足。自己无论无何也要抓住福王父子,因此他大声问:“逃到哪里去了。”
“大王。这个我们可就不知道了。我们都是小人,他们又不让我们跟着……”
张鼐再也不想听他唠叨,一脚就将那个太监踢了出去,然后朝着后边的人说:“搜,就是搜遍洛阳全城也要将福王父子给我搜出来。”后面地头目纷纷答应。带着人开始搜福王父子。
张鼐望了身后地李骏一眼,说:“李骏,你带着五十个人,去孟津渡口,我怕他们走哪里。只要福王父子走孟津,你无论如何将他们擒住,如果走了福王父子。提头来见我。”
“是,张爷。你就放心吧。”李骏带着人快步而去。
张鼐放心不下,将王府守卫的事情安排了一下,亲自带着一百多骑兵出了王府搜寻福王父子。在路上恰巧遇到了双喜,双喜带着人马正在包围一些大官地宅院。双喜远远的看到张鼐。大声问:“张鼐,福王父子可成抓……”还没有等说完,张鼐已经走近,在火把地余光中,双喜就看到张鼐一脸的丧气样子,就知道事情一定不顺利,因此转口说:“福王父子难道逃掉了?”
张鼐点了点头,用马鞭虚空打了几下。发泄着心中的愤懑。双喜也知道福王父子的重要,因此朝着张鼐说:“别着急。他们逃不远,仔细找找。一会我也派人帮助你。”
“恩。我就不信福王能飞了。对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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