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chapter1:我的无趣vita sexualis(1 / 2)
早晨。
「早安,城岛同学。」
我刚把书包放到桌上,坐在位子上,上野恭一就向我打招呼。
我露出足以称为微笑的笑容,同时调整姿势,打开书包:
「早安,你好。」
七月七日,七夕。有如往常打醒主人、准备早餐、上学,一如往常的一天,这是我城岛硝子一整天校园生活的开始。和上野同学打招呼也不知不觉成为我的生活惯例,将这个行为比喻为起跑枪声或许很恰当不,我并没有要跑步。
打招呼的同时,我环顾整间教室。入学之後我加入一个小团体,这个团体的成员皆春八重、直川君子、姬岛姬以上三人都还没到校。这也难怪,因为现在足七点半,比学生的平均到校时间还早了大约二十分钟。
「话说回来,上野同学每天都很早起。」
我对著每天早上一定在七点半之前到校的他开口,可是他结结巴巴反问我:
「今天、第三堂的数学课、的功课你写了吗?」
「有,全部写了。但是答案有二十分之三的机率出错。」
「呃你说得直是、具体」
「所谓的机率不是具体的结果,只是基於理论的推测。」
「是吗?不过没关系,等一下借我抄好吗?我有几题不会。」
「了解,没问题。」
「谢谢。」
我已经完全习惯城岛同学奇怪的举动上野的眼神似乎如此说道,促使我与人沟通的功能进行微调。只要装出柔和的表情、视线、动作,即使词汇生硬,给人的印象也有相当的差异,我一直在对此事反覆学习。既然这方面有所进步,那么到校上学的行为也算有所意义吧?已经过了四个月,校园生活也在不知不觉问与我每天的例行排程完全结合。
不过之前上学的时间更晚但现在已经固定在这个时间。
这是有理由的。
理由就是和我住在一起,我的「主人」城岛晶的意向。
大约一个半月正确说法是四十三天前。自从当时在这所学校里发生一起事件之後,主人的习惯就从原本快要迟到才出门变成早起上学。对於他的决断我没有异议。我已经传达这种改变可能的风险,主人也能够理解。那么我的内部就不存在赞成意见或反对意见,只有服从。
不过所谓的风险,也不过是在一大早硬将很难早起的主人打醒时所发生的事。既然我已经确实传达,那么接下来只管执行一如字面打醒他。
用炒菜锅打他的头。
姑且不管这件事
「你现在就要抄写吗?要的话就借你笔记本。」
「咦可以吗?谢谢!」
这些日常琐事,不管我们如何改变都会进行下去。
「请。」
我将数学笔记本交给上野同学,他也一脸高兴向我道谢,同时接过笔记本,动作中带著些许恭敬之意。
有个奇怪的偶然班上每到月底都会换座位,自从就读高中以来已经换过三次座位,我也三次坐在他的旁边。也就是说,自从我就读高中以来一直坐在他的旁边。我不知道要经过多长的时间,才能用「孽缘」两个字。三个月可能还是太短,或许不太适合。基本上我无法理解类比式的思考,因此像这种言下之意的定义功能也有缺陷。
「啊不好意思,城岛同学。」
「足,有什么事?」
「就是这个图表」上野同学指著我的笔记本发问。我一面从第二次记忆领域找出他的智力指数与数学学习内容熟悉程度的资料,预测他的问题内容,同时探出上半身盯著他的手边。
「啊、呃、就是这个函数」
咦这不太自然。
以他的熟悉程度,要导出这个问题的解答应该很容易
就在我正要判断是否应该加以指出时
「早安硝子你今天也好早到」
背後传来拉长的招呼声,於是我转过头去。
声音来自很有精神的少女,那副模样一点也不像一大早该有的神情。
身边还有另一名女学生一言不发的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著我,软弱无力地对我挥手。
「早安,小君、小公主。」
她们是直川君子和姬岛姬。是我的同班同学,也是同一个小团体的朋友。
「呼哇~~」
小公主伸手遮著嘴巴,硬是忍住呵欠,只用眼神向我打招呼。
「啊。」
上野同学听见小君打招呼的声音,也跟著拾起头来。
我看到他的表情变得相当狼狈,心跳也跟著加快。这是感冒还是什么疾病的症状吗?
小君没察觉他的变化,很有精神地对他说声:「早安~~」小公主依然是一脸想睡的样子,轻声说句:「早安。」
「啊、嗯,早安。」
上野虽然回答,态度却可以用所谓的「言行失措」形容。
「啊你们在写数学作业啊?今天会叫到我们吗?」
小君没理会态度怪异的上野同学,只是盯著我的笔记本。
「今天老师点到我们这一排的机率很低。」
小君的位子在我後面两个。
「我想也是小公主有写吗?」
「你觉得我会写吗?我喔?」
小公主用身体强调自己还没睡醒,同时懒洋洋地伸个懒腰,将书包放在桌上。她的座位在我的斜後方。
「你们两个都没有写作业?」
「嗯。因为今天不会叫到我们啊?」这是小君的说法。
「机率虽然低,但还不到零,反而有三成多的机率会换排。根据我的判断,要赌会不会叫到,这样的风险太大了。」
「呜真是坏心那就借我抄嘛」
「了解。但是我现在已经借给上野同学,所以还请大家一起抄。」
「更正硝子果然是好人啊、这样好吗,上野同学?」
「咦?啊好。」
我离开座位,让小君坐下。只见上野同学皱起眉头,表情像是紧张,又像是失望。我对他的了解还不深,要推测他的感受也很困难,不过也没什么判断的必要。
「小公主不抄吗?」
「啊嗯。」
坐在座位上的小公主全身放松、眼神涣散、瞳孔扩张,感觉起来就像燃烧殆尽的拳击手。这下子有点危险,状态会变得这么差,必定是因为极度睡眠不足。
「今天可能会点到你喔?」
「啊嗯。」
「不过话说回来,小公主,你的脖子比出生两个月的小婴儿还软喔?」
「嗯我很想回到那个时候然後好好睡一觉。」
「乖乖睡快快睡」我试著唱起摇篮曲。
「啊呜」
果然很严重。
「你们在干嘛?」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这个小团体的最後一个人,皆春八重也来了。她看见小公主听著我的摇篮曲不停点头,视线显得很讶异。
「早安,八重。」
手拿自动铅笔的小君抬头看向高个子的八重,笑著打招呼:
「啊、八重早安」
「早啊,君子你在写作业吗?」
「八重已经写好了?」
「嗯。」
八重只是点头应了一声,先到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之後才回来,看著小公主叹气:
「所以呢?她是怎么了?」
「小公主退化成幼儿了。」
「喔。」
八重的表情没什么起伏,看起来像在生气,但是她平常就是这样。接著她的视线栘到站在一旁的我身上:
「第2题的b,你会吗?」
「大致上已经算出答案,不过应该是错误答案。」
我是故意写错的。因为那题的难度偏高,根据我的判断,要是答对反而引人注意。
「我也不会。」
因为八重说得很冷淡,於是我小声问她:
「男朋友没有教你吗?」
「什!」
我的话才说完,八重的表情立刻僵住。平常的扑克脸消失无踪,显得非常惊慌失措。
她突然伸手抓住我的制服领口,把我从小君和上野同学身边拉开。领子被她拉开,我像遭到逮捕的外星人一样被拖走。
「饶命啊」
我决定先用最近从电视古装搞笑短剧里学到的哀号试试。
「硝、硝子,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但是八重没有吐嘈。
「因为他和学长同班。」
因为她实在太过慌张,所以我也露出「什么都知道的笑容」这也是最近学会的加以回答。
主人当然没有告诉我。
一个半月以前那件事也是促使主人提早上学的原因。
八重和她的交往对象大田敦之间,产生严重的决裂。
大田敦从很久以前就对八重不忠,她知道这件事之後,仿佛是要报复一样,怀了陌生男子的孩子那名胎儿还受到「虚轴」侵蚀。
虚轴。
那是从这个世界分歧出来的虚假平行世界。会在灭亡的同时回到这个世界,试图保留自身存在,附身在人或是物质身上的异类意识。
在虚轴的影响之下,八重杀了大田敦,还对我们动手。
主人和我不但排除八重体内的虚轴,还操控她的记忆,让她以为这一切从未发生。大田敦也在这个世界修补缺陷因果关系的力量「修正力」的影响之下复活,就好像从来没死过。
但是八重和大田敦彼此背叛的行为并没有消失。有关背叛的记忆虽然删除,但是只要两个人没有任何改变,他们之间也不会有任何变化。所以我才要试探她,打听他们的关系。
在上次事件之後,经过一段时间再深入追问这也是主人的命令。
「是是是是阿敦告诉、硝硝硝硝子的男朋友、吗?」
尽管如此,如此狼狈的模样还是出乎我的计算之外。
「这就任凭你想像不过八重,你不需要这么惊慌。」
「我也不是、刻意隐瞒。只是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宣扬的事情。」
「原来如此。我从八重的态度,了解八重其实是个极度害羞的人。看著周遭的人对我和学长的关系胡说八道时,八重一定在想,自己可没办法充耳不闻」
「硝子!」
她的一声尖叫打断我的推论,所以我也闭上嘴巴点点头:
「我知道,我完全了解。」
然後立正敬礼:
「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还有学长不是我的男朋友。」顺便更正一下她的错误。
八重的眼神带有共犯看著共犯的同侪意识。
「谢了。」
原本连耳朵都变红的不悦脸上,露出比微笑还要轻微的生硬笑容。
八重拍拍我的头,绑在後脑勺的缎带跟著晃动。
我一面确认缎带晃动的感觉,一面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话说回来,八重。」
「嗯?」
我问的是最重要的问题:
「你现在幸福吗?」
经过主人暗中刺探,我们已经知道大田敦的感情,但是我认为八重的想法也很重要。
八重看似不高兴的脸变得越来越红,然後才轻轻凑到我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秘密。」
那就没问题了。
要是他们再次犯错,就和我的主人城岛晶的本意不符。
我们的秘密对话到此结束,於是我们向後一转,准备回到小君和上野同学身边
「八重」
可是就在走回座位的途中,原本脸色苍白、半翻白眼、浑身无力摊在座位上的小公主,突然伸手以蛇抓老鼠的动作抓住八重的袖子,制住她的行动。
「咦!」
八重吓得倒抽一口气。
「呵呵呵呵呵」
原本有如僵尸的眼神不知何时注入生机,小公主的脸色有如初春草木一般水嫩有活力。
「干、干嘛?」
「我听到了。」
「什、什么?」
尽管表情掩不住惊讶,八重还是试著装傻。
「八重你可别小看我的顺风耳。」
小公主扯开嘴角,表情有如企图征服世界的邪恶秘密组织的女干部。
「哼哼哼。八重平常一副对男人没兴趣的样子,没想到手脚这么快。」
「一扯到别人的八卦,你就会变得很有精神」
八重的音量越来越小,似乎打从心匠感到不耐烦,但是小公主根本不管:
「你还是乖乖全部招出来吧!他是怎么样的人?什么时候认识的?是我们学校的人吗?不对,还是问得直接一点,只要说出你们的进展就饶了你,快说!」
「你不是听到了吗?」
「没有全部听到」
「小公主你今天不是睡眠不足吗?」
「是啊我才睡不到两个小时可是我现在已经睡意全消了唉呀真是清爽的早晨~~」
小公主完全进入起床亢奋模式,一脸激动逼近八重。
不堪其扰的八重终於向我求救。我们才刚交换密约,这下子可不能坐视不管。
所以我在小公主的耳边轻声说道:
「你今天会睡眠不足,该不会是因为男朋友不让你睡吧?」
「你!?」
小公主顿时说不出话来。
「你带的东西太多了。今天应该没有体育课。」
我没有确切证据,不过她从到校开始就有点不太正常,因此我为了推测并且扯开话题,所以试著套话:
「还有洗发精的香味也不一样。我知道小公主总是在早上淋浴,看来这个习惯似乎让你露出马脚了?」
「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啊啊啊啊我才没有男朋友呢呢呢呢呢。」
她说话开始口吃,脸色也再度变得苍白。我没让八重听见这些话。看到小公主全身僵硬、无法动弹的模样,我也把手放在她的肩上,以更小的音量说道:
「你如果想追问八重,就得先证明自己的清白喔?」
沉默了半晌,小公主的视线终於从一脸诧异的八重身上栘开:
「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不是。」
立刻加以否认。我是说真的,因为我至今尚未完全掌握小公主的交友状况。
「只不过要是你继续追问八重,我也会公开刚才的证据。一旦这么做,你的秘密曝光机率也很高喔?」
「唔!」
彷佛被雷劈中的小公主一脸茫然。我赢了。
「我知道了。」
邪恶的女干部垮下肩膀表示投降,然後才一脸害怕地抬头看著我:
「硝子真是太可怕了!」
小君对窃窃私语的我们感到怀疑:
「你们在聊什么?」
三个人立刻异口同声回答:
「没什么。」
「没什么啊?」
「没有,什么事也没有。」
「你们好奇怪」
小君停笔看著我们,上野同学也不时瞄向我们,也许是想知道我们在偷偷聊些什么。
音量不至于大到会被听见,秘密应该没泄漏出去。
不过话说回来
上野同学的态度真的很不自然。
一下子问我他不可能不会的问题,一下子又在小君出现时心跳加速,一下子态度又在和小君独处时有所改变
不会吧
刚才还怀疑他是不是生病的我,这下子导出新的推论,所以拿出手机打上一串文字:
「八重,你看。」
「嗯?」
『上野同学该不会对小君有好感吧?』
八重看完之後:
「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有错吗?」
她的眼神好像是在瞪我,然後皱起眉头:
「你这个小迷糊。」
她不仅说出这个不在我学习范围的词汇,还轻轻叹了口气。
小迷糊?
「根据我的推测,这是某种乡土料理吗?」
或许是汤类。小迷糊汤。这是一种譬喻手法吗?
「这孩子没救了」
看到我疑惑地歪著头,八重低声念念有词。
我说错了吗?难道不是乡土料理?
「嗯?八重怎么了?」
觉得奇怪的小公主如此问道。於是八重抓著我的手,将手机萤幕拉到她眼前。
看了萤幕一眼的小公主以夸张的动作对我说:
「硝子我说你啊。」
「是。」
「你的分析能力这么强,为什么不会用在自己身上呢?」
小君也在此时停止抄写作业,抬头看向教室里的时钟。
「小公主作业抄完了吗?」
时间是上午七点五十分,和我的体内时钟相差两分两秒。
「啊!」
看来她刚才什么都没想。
「快,君子!快把作业借我!」
一阵手忙脚乱,小公主从书包里抽出笔记本站起来。
没有人理我。真希望有人告诉我小迷糊汤是什么。
「那就待会见罗,晶。午休会过来吧?」
「嗯应该会去。每天早上真是多谢了。」
「不客气。」
柿原里绪对於我道谢的话语,只是笑著摇摇头。我对她举手示意之後,慢慢关上楼顶与三楼楼梯间的铁门。
现在是上午七点五十分,这时的教室里应该坐满了人。
我走下楼梯,心想今天还是没什么收获,悄悄叹了一口气。
七月七日。距离那件事马上就要一个半月了
原本部是快要上课才会到校的我,在那之後便改为七点半到校。
原因当然是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消除我爸妈的家伙,经过四年的空白终於有所动作,引发那起事件。虽然是个绕了远路的开战宣言,但是已经足够让人下定决心。
我从四年前开始就一直守护身边的日常。那个家伙为了破坏我的日常,还故意将我的同学和硝子的同学牵扯进来。
的确,往好处想,这等於是我洒的饵成功吸引那个家伙。因为我就是认为那个家伙会来破坏我的日常,才会以此为目的建构这片安定。因为我就是要表现得丝毫不痛苦,反而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地度过每一天,刻意展现这样的自己引诱那个家伙。
同时也把我真正想要守护的对象混进诱饵之中,是种不成功便成仁的行为。
所以我必须认清其中的界线。
分清楚能够割舍的部分,和绝对不能够割舍的部分。
还有每当那个家伙前来破坏,周遭的世界就会越来越脆弱的事实。
虚轴因为意识体的猜测观望而形成的不定量子平行世界。比起真正的世界实轴还要不稳定,随时都因为别人的观测变动而有灭亡的危险。也就是说,让虚轴混进我们的世界,等於是在动摇世界的根基。
当入侵世界的虚轴到达饱和,就是我们的世界末日。
父亲城岛树所留下的研究资料上足这么记载。
那个家伙恐怕会针对「学校」而来。
身为学生,我的社会生活基础终究还是学校,我的布阵大部分也在学校里面。与我关系密切而不属於学校的人,只有我的青梅竹马森叮芹菜的双亲不过拿他们两人当目标没有意义,那个家伙应该也没那个兴趣可能性不高。那个家伙应该会用某种拐弯抹角、拖泥带水,却又正面朝著我而来的方式,入侵我的周遭才对。
因此从上上个月发生那件事之後,我便加强对学校的警戒。比平常早到校、和柿原里绪一起从楼顶观察上学的学生,都是警戒工作的一环。
里绪的问题是看见没被虚轴附身的人时,无法分辨个体差异。也就是说,对於虚轴,或是虚轴为了固定在真实世界而牺牲的人「固定剂」光用眼睛看就能够加以区别。这种事目前只有她能办到。因此只要在上下学时间让里绪在楼顶注意一下,就能掌握某种程度的变化。
虽然这样只能在某种程度预测对手的行动,绝非万全之策,但至少我不打算输给那个家伙,也不打算眼睁睁看著自己的周遭受到侵蚀。
我已经通知这所学校里的非日常和我一样受到虚轴侵蚀的其他人。
舞鹤蜜。速见殊子。佐伯妮雅。
目前会在学校出入的虚轴,除了里绪、我、硝子之外,就是她们三人。
我不知道她们会帮那个家伙,还是会站在我这边。舞鹤蜜有点危险,但速见殊子至少和我一样追求安定,尽管形式有点不同,不过应该不用太过担心。至於佐伯妮雅八成一开始就对我们之间的争执没兴趣。
就在我心不在焉想著这些事时,已经走进二年三班的教室。
「嘿,怎么这么晚才来。」
班上最醒目的高个子敷户良司看见我便举起手来。看到他这么做,他身旁的几个同学也用视线代替问候。
我稍微回应一下,就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
「早安。」
一旁将长发在头顶绑成一束的高姚少女,也坐在位子上笑著对我打招呼。
她是我的青梅竹马,住在我家对面的森町芹菜。
上个月换过座位之後,她就坐在我的旁边。而且从此以後,这附近就变成她们那个小团体的领土。我的椅子现在也被她的朋友所占据。
「喔,早安。」
她们的小团体有四个人,目前全部围在芹菜身边。
「你又去找柿原了?」
「是啊。里绪最近不喜欢一个人待著。」
点点头的芹菜随口回了一句:「是吗?」
坐在我的座位上的女生绪方美弦举手轻轻挥了两下:
「城岛同学早安。我又来借坐了~~」
「早安,绪方同学。」
她绑著两条辫子,非常适合戴眼镜,是个标准的班长型人物。其实她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和良司一样加入热音社,而且是吉他手。去年校庆,她就是以平常的这副打扮,摇头晃脑弹奏死亡金属乐所以从那天起,她的绰号就是「死亡班长」。
「要让位吗?」
「不用了,没关系。」
我一面回答,一面不经意提起视线,和一个客气站在芹菜背後的女孩四目对望。
「鸳野同学,你也早啊。」
她是芹菜从国中时代就认识的好朋友,鸳野在亚。
「啊,早、早安」
回应的声音小到快要听不见。
她的外表和个性都非常文静。视线总是飘忽不定,胆子也很小。若要具体形容,就是「完全不起眼的女生」。从各方面来说,她和芹菜都有一百八十度的不同。她们会是好朋友不知道该说出人意表,还是该说常见的组合才好。完全相反的两人有著均衡的关系。
不过她好像很怕男生,明明我们也是从国中就认识,到了现在看到我还是这种反应。我还曾经以为她是不是讨厌我。
「咦」
她突然看著我的方向抖了一下,夸张地往後一仰。
我不禁觉得怀疑,心想我是不是有什么举动吓到她了?
「喂,晶。」
背後马上传来一道声音。
「喔。」
原来是良司不知何时跑来找我。
身材高大的良司举止粗犷,肤色又有点黑,最夸张的是顶著一颗雷鬼头,也难怪鸳野同学会害怕。话虽如此,同班也已经三个月,差不多该习惯了但是转念一想,她见到我都是那种反应,对良司会有这种反应也算正常。
「怎么了?」
我转身站在可以挡住视线的位置,以免她看见良司。不过我和良司的身高差了一大截,这样做或许没什么意义,不过总比什么都没做好。
「我是来问你有没有写第七堂世界史的讲义。」
良司的眼睛虽然看著我,但是视线游栘不定,不时偷看我身後的芹菜。从去年开始,这个家伙就一直很注意芹菜。
这家伙真是太好懂了。
「没有,动都没动。」
所以我也给良司一个他所希望的答案。我是真的没写。反正没说一定要交,而且几乎都是填空。把知道的答案一个一个填进去,只不过是浪费时间。
「是吗?这下子伤脑筋了。」
搔著头的良司看起来一点也不伤脑筋反而显得有点高兴。
「良司又想靠别人啊?你就是这样,才会一直考不好。」
绪方美弦从我背後出声揶揄良司,同属热音社的两人讲起话来一向很直接。
其实良司除了世界史以外,其他科目的成绩都很优秀。
「不然你写了吗,绪方?」
「哈哈哈哈,你问我?我怎么可能会写?」
至於死亡班长则是不写作业,上课态度又很差。
「你就是这样,才会在上课时间拚命打瞌睡。竟然还会说梦话说到吓得弹起来,又不是漫画情节。」
「少、少罗唆!你管我这么多!」
「而且还说什么:『奥兹,蝙蝠不能吃啦!』」
「谁、谁叫奥兹奥斯朋(注:OzzyOsbourne,重金属摇滚教父,乐团BlackSabbath的主唱,曾在舞台上咬断蝙蝠和鸽子的头)逼我吃蝙蝠!」
「你是白痴吗?你应该感到光荣才对。要是我就会吃得很高兴。」
「什么嘛,蝙蝠那件事,奥兹也说过是他自己不小心搞错了!」
「你越扯越远了,良司。」
而且关於过去曾在全盛时期於舞台上活活咬断蝙蝠头的乐团主唱,不管对他有什么不同的看法,班上八成的人也听不懂。
「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在一旁看著的芹菜笑著说道,良司和绪方同时加以否定:
「哪里好了!」「不,才没有那回事!?」
一个前卫摇滚信徒和一个死亡金属狂不知为何默契十足,好像也没听说他们一起组团。
「明明就很好。」
芹菜的声音难掩笑意,惹得绪方一脸不高兴,良司也显得相当狼狈,开始烦恼应不应该继续辩解。
不过虽然说芹菜不知情,这样对良司也太残忍了,所以我决定帮他解围。
「森町呢?」
想必良司也很期待这一句。
「咦?我?」
突然被我这么一问,芹菜只是愣愣指著自己。
「啊喔,我没想到城岛没写」
「你也打算抄我的?」
「嗯,我也没写。想说上课时再写就好了。」
她笑得很不好意思这下子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什么嘛,明明是你的成绩比较好,怎么会想要靠我。」
我不禁露出苦笑。如此一来良司到我这里的目的也没了。
「唉呀,真的没办法,昨天光是写数学就快不行了」
芹菜说完之後绷著脸,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转身询问无所事事的鸳野在亚:
「对了,在亚呢?你有写吗?」
「咦?啊、我这个」
突然变成话题中心的她,脸色越来越红。那副表情与其说是害羞,比较接近在拜托我们不要再看她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过了不久她才总算开口,轻声说了一句:算是有。
听见她的回答,我们忍不住惊呼出声,像是发现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总觉得没必要为了区区的世界史讲义这样大惊小怪不过算了,这也是所谓的日常。
「啊、那等一下借我看!」
芹菜握著鸳野的手上下摆动,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不愧是鸳野,就算不会被点到也会乖乖写作业!真是太摇滚了!」
死亡班长也一面点头一面说出莫名其妙的话。
「你也学习一下,良司。发现今天会叫到你才跑来求救,太难看了。」
「绪方少罗唆,你再继续说下去,小心我爆料你戴得是平光眼镜喔?假装认真欺骗老师的人比较难看吧,你这个假班长。应该合在一起叫假死班长。」
「你、你说谁戴平光眼镜啊!你怎么会知道」
「好了好了,等我抄完以後再传给你们。」
芹菜接过讲义,一面制止良司和绪方一面看向时钟,又补了一句:「老师差不多要来了。」然而这场喧闹不但不见平息,反而持续加温。每天上课前的几分钟一定是聊到最热烈的时候芹菜说归说,一定也是心知肚明。
良司也是一样,虽然一开始的目的没有达成,但是能和芹菜聊到天也够他高兴了。不过还是有点失望就是了。
我看著他的样子露出苦笑:心想:下次找个更好的理由吧。
归根究底,良司这个人也太不成熟了。
如果早上想和芹菜一起写功课,何必拖到快上课才来找我,直接跟她说就好了至少要有这种积极的态度才对。
可是另一方面,我也松了口气。
如果是良司,我可以把芹菜交给他。
不过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我有办法保持平静吗?
森盯芹菜她是我的青梅竹马,更象徵我最想守护的日常。
我对她有什么感觉?我不清楚。
我的朋友不知道在和绪方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什么,眼睛仍然注意芹菜的反应。
「真是可惜。」
我在他的背後念念有词,像是安慰他,又像在揶揄他。
他没有回话。
倒是鸳野在亚默默看著他们两个吵架时,和我四目相望赶紧连忙栘开。
听见老师当天第三次咳嗽警告声在头上响起,她才连忙打起精神。但是她也知道,这么做只撑得了一时。毕竟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用自动铅笔戳自己的手背,但是一点效果也没有。乾脆刺到见血吧说不定这样就能够清醒了。
这是什么蠢方法啊?就在她这么想的瞬间,姬岛姬再次确定自己真的很想睡。
「姬岛同学!」
隔壁的同学轻声叫醒她。这是第五次了。
「嗯,偶知道」
知道才怪。
她开始後悔,早知道第一堂现代日文课时就大睡特睡。因为日文老师根本不理学生,就算趴下来也不在乎。
可是她睡不著,过度缺乏睡眠反而让她更有精神但也只有第一堂课。
唉、想睡想睡好想睡有够想睡想睡得要死。
清晨虽然睡了两小时,不过总觉得睡那一下只是反效果。
话说回来
顶著昏昏沉沉的脑袋,看向挂在桌子旁边的书包,又看向坐在斜前方的友人後脑勺。在後脑勺绑上缎带的小个子,城岛硝子。
不只东西的多寡,连洗发精的香味都注意到了。
她说得没错,姬昨天的确是在情人家里过夜。她没向任何人提过她的情人,硝子却能看穿这件事,观察力真是不容小觑。
话虽如此,她们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从来没做过。昨天只不过聊了一整晚而已。
她们不停聊著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一直聊到夜色露出鱼肚白。两个人一起无所事事待在同一个房间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够了。
只见硝子以端正的姿势坐著一动也不动。看著她的背影,不由得笑了。
硝子的确很敏锐,不过有一点连她也看不出来依照常理应该看不出来,要是被拆穿也会很麻烦。
该不会是因为男朋友不让你睡吧硝子是这么问她。
对方不让她睡是真的。说什么难得姬来我家过夜,这下得玩个通宵才行,不管怎么拜托还是不让她睡,实在太乱来了。
但是硝子的推测只猜对一半,另外一半是错的。
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有点好笑。因为她的情人硝子也认识,但是硝子完全没发现。
敞开的窗户吹进一阵微风,轻轻吹动硝子的缎带。
姬对著她的背影,在心里说出真相。
其实不是「男朋友」。
没错姬的情人不是男朋友,是女朋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己也不清楚。入学没多久就认识她,然後迷迷糊糊崇拜她,迷迷糊糊无话不谈,现在也是迷迷糊糊在一起。姬分明没有那种癖好,却在不知不觉问跟她交往。事实上,跟她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可是开心归开心,她还是不敢跟任何人说。
瞒著大家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是老实说出来事情可能会变得很严重,姬也觉得这样很怪,根本不打算说。而且她也不认为自己是**恋,要是别人用有色眼光看她也很麻烦。
何必说出真相,自己找罪受。
现在还是说谎瞒著大家比较开心。
对方也是这所学校里的人,就读三年一班,大自己两岁不知道她正在做什么。
自己在天亮累垮睡著之後,她好像一直没睡。就算过了两个小时才摇醒自己,还是一样神采奕奕,而且已经准备好要上学了。
对她来说,一个晚上不睡大概不算什么。想到她轻薄却又脱俗的微笑,总是让人有点心浮气躁,同时又觉得很开心。
不过对姬来说,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撑过今天
「对了,姬岛姬同学。」
「啊、有!」
就在她想到一半,老师突然叫到她的名字,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把意识拉回现实,这才发现敦英文的女老师站在讲台上盯著她。
「惨了。」她不禁低声说了一句。
她记得这堂课是英文,却忘了要注意老师。
年轻女老师以一副受不了的模样叹气,刻意问了让她出糗的问题:
「你知道『睡觉』的英文是什么吗?」
教室四处响起窃笑声。
「是『Sleep』。』
「那『梦』呢?」
「『Dream』。』
她不是讨人厌的老师,真要说来算是好老师,姬也不讨厌她。这些国中程度的问题,只能算是惩罚她的小游戏,在警告她的同时顺便逗得其他同学发笑。
话虽如此,这样还是很丢脸。
「你试著翻译下面的句子『Tosometimeago,theprincessslept.Butnow,sheisindaydream.』可能有点生字,你会吗?」
同学的笑声在老师讲到「princess」时终於按捺不住,到了「daydream」更是全班爆笑,反应相当热烈。
被老师发现她在上课发呆了。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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