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pilogue-1st:IDIOTEQUE(2 / 2)
「没什么。」
我也收起自己的表情回答她。
我们的脚步自然而然带著我们走向流过本地中心的大河,来到堤防上。
此时的我已经察觉,她为什么会邀我来散步。
察觉到喜欢我的小芹,到底想要做什么。
主人和芹菜学姊出门散步之後,我也提著购物篮,带著钱包出门买东西。
目标是商店街的超级市场,要准备今天晚餐的材料。
已经过了两个星期,无限回廊没有什么大动作,但这并不构成怠忽戒备的理由。因此我在提升热源感应的敏感度之後,才锁好门走出住宅区。
我一边走一边保持警戒,同时利用思考回路的一角,进行漫无目的的运算。
事情结束之後我还是一直想著小公主的事。
在修正力将关於她存在的记忆从世界与人心当中消去之後,已经过了两个星期,我周遭的日常还是过得很安定。和八重及小公主两人之间的交友关系毫无窒碍。对我来说偶尔还是有些不顺畅,但是她们两个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自然,世界就在这么不合理的状态下运行。
小公主的存在,或许是有部分留在鸳野在亚身上,但是那些部分已经被殊子封印起来,恐怕不会再有机会接触了。那么对我来说,小公主能算是活著吗?我还没做出结论。
人类的生与死,生命是什么?
存在需透过被观测才能成立。即使存在物理的实体,只要未受人观测、没有人认知,就无法说是存在。
那么小公主的存在究竟在哪里?
面对如此哲学性的问题,机械的思考回路性能不足。
然而当时的我确实说了。
我说「不要」。我说出不像机械、带有感情的言语。
对於那个可能称不上是存在的小公主记忆
我在思考的同时,沿著巷子往右转,在前方二十公尺左右的十字路口右转,就会进入住宅区狭窄的道路。再走大约两百公尺,就会来到车流量较多的路口,到了那里人也会变得比较多。我将步行速度提升为原来的一三倍。
就在这时,我在感应前方热源而停下脚步。性别是女性,年龄推测为十四到十八岁。
对方正准备以低於平均值的速度,通过前方的十字路口。
因此我决定用肉眼确认那个人。如果她直直走过去就不予理会,等到转过来这边再保持警戒,等她走过去就没问题了。
最後那个热源那个女生走到十字路口附近,开始往我这边走来。
我放慢步行速度,转过视线,准备确认那名女生的容貌。
「咦?」
就在这个瞬间,我的思考回路停止。
她身上的T恤是常见的款式,宽松的设计不会很贴身,下半身的牛仔裤是紧身的七分裤类型,脚上穿著红色运动鞋。综合起来可以说是很普遍、没有特别突出的休闲打扮。
年纪大约十六岁,及胸的长发绑成两边。肤色很健康,见不到任何疾病的徵兆。头发是标准的日本人发色略带茶色的黑。
她直盯著我,以略慢的步调朝我走来:
「好久不见了。」
我说不出话来,可是她继续说道:
「单独外出好像有点不够小心喔?」
站在我的面前,对著我说话。
脸上挂著我很熟悉的笑容。
「可是你放心,我现在还不打算对付你。」
她的长相、声音,还有说话方式。
就在两个礼拜前,还是我几乎每天都会看见、听见的她。
我的本体自动开始比对资料。我反射性送出停止的请求,但是因为没有逻辑的问题,运算仍继续进行。
结果为九十九九%判断是本人。
「你怎么这么惊讶啊硝子?」
「为什么」
在我尚未算出解答之时,小公主叫了我的名字。
这是假的。
逻辑上有问题,我无法承认这样的事实。
我的本体「全一」的运算功能这么告诉我。
姬岛姬已经死了,所以不可能会在这里
「很奇怪吗?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对了,硝子也会有很奇怪的感觉吗?」
尽管我的思考回路开始失控,眼前的她却以小公主的脸孔、小公主的声音、小公主的语气对我说话:
「怎么了?还是想不通吗?硝子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我开始摸索所有想得到的可能性,依可能性由高到低排列,一一斟酌,并且与资料对比不行,整理不出结论,速度降低到平常的二%。
「为什么、无法解析。」
就在思考回路的混乱终於影响有机体,呼吸和脉搏开始加速时,她对我说道:
「还是说你就快要拥有感情了『全一』?」
此话一出,她的表情立刻呈现异於资料的变化。
不、不只是表情,就连脸孔、声音、举动,还有说话方式也是
「问你一个问题,城岛硝子。」
拥有小公主外型的她对我露出笑容:
「一个人的人格不,应该说是究竟存在哪里?排除灵魂这种无形的概念之後,还是很难定义对吧?」
该不会是
「假设有一笔完整的资料,包含记录在脑细胞里的记忆、感情等等。如果这笔资料被骇客入侵,产生些许的扭曲,那么人们会不,你会认定这笔产生错误的资料,就是原本的资料吗?」
但是这样的推论太过
「还是要我换个问法?我想想假设有液体装在杯子里。有一天杯子破了,里面的部分液体流到别的杯子里,然後你将那一部分的液体定义为『原本液体的残渣』,把它当成原本的液体。这时候你以为原本的杯子已经破了、碎了,那么如果有人把你以为已经破掉的容器修好,而且原本的大部分液体都遗留在里面呢?只不过留在里面的液体在修理杯子的过程中,已经混入杂质。要是这杯东西出现在这里你会如何理解、如何定义啊?」
这的确是最合乎逻辑的可能,但是
「混入杂质的资料。备份资料遗失,无人辨识的资料。但是那笔资料只不过足没有和世界连结却毫无疑问的存在。」
我不得不承认,但是我的体内有什么在拒绝承认。
至於那是什么我无法解析。
「好了,问题来了,『全一』。」
可是我不得不承认。
她是
「进入姬岛姬已死的身体里,吸纳留在脑中的姬岛姬的记忆与人格的我到底应该定义为什么人呢?」
「无限回廊」
我的思考回路变成一片黑。
将小公主朋友的身体当成固定剂,吸收朋友人格的无限回廊把与她本人截然不同的微笑与话语呈现在我面前。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问为什么吗,城岛硝子?很简单,答案再简单也不过。」
「为什么!」
「为了让你伤脑筋。」
我无法正常呼吸。明知道这样会危及生命,有机体的肌肉却没有反应。面临存亡的危机,却连警告讯息都没有显示。眼睑违反我的意识,渐渐闭起来。就像我的回路正在拒绝听觉以外的一切资讯。
「我说『全一』,虚轴之中最顽强最巨大,对世界来说最凶恶的祸害、最下流的罪恶、最可怕的灾难。为了让我让无限回廊和城岛晶玩得更加尽兴,必须让你这个机械产生感情才行。懂吗?」
我没有开口,无限回廊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打算暂时用这副模样试著影响你。别担心,你的宝贝朋友,这个身体的主人还没被我完全吸收,不然这个游戏就玩不起来。所以还是可以硬是把我和她拆散不,应该说只有你,只有你和城岛晶才能拆散我们对吧?」
我没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紧闭的双眼看不见任何东西。
尽管如此,无限回廊还是说得很开心:
「以你们的力量分离『无限回廊』,用速见殊子的力量弥补『姬岛姬』的缺陷,你的朋友就会的的确确、完完全全回到你身边。」
应该说什么,应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我得不到结论。
正因为这样,无限回廊对闭著眼睛的我,说得很开心:
「对我来说,『全一』在你面对我、与姬岛姬为敌,为了把这个家伙抢回去的过程,你所萌生的感情才是重点在你体内那种无法运算的不确定性,才是一切的关键啊,『全一』。」
隐约带著悲伤
「将类比资料分割到最小极限,以数位方式完全理解之後又会在分割之间出现随机的波动误差。当身为机械的你能够容许这种误差时,就会对世界形成更大的波动,让世界进入新的阶段。真是让人期待。唉,真是让人太期待了!」
但又说得更加高兴
「所以,把我从我的手中抢回去吧『全一』。」
最後这句话,是在我耳边的耳语。
我反射性地以超越思考回路的速度,睁开眼睛抬起头。
所以我看见小公主离去的背影。
她举起一只手,像是在对交情很好的朋友打招呼。
无限回廊以悠闲的缓慢脚步,转回她原本走来的路。
留在原地的我,身体不顾本体的命令,依然抑制不了些微的颤抖,只能默默目送她离开,无法采取任何行动。
电线杆上的蝉,在黄昏放声鸣叫。
太阳没人西边天际,东方的天空开始转为深蓝色。
「我」
身体的颤抖,是我在设定日後行动的最重要目标时,伴随而来的些微错误。
这是因为我有我的不,是仅限於我的「理由」,因此产生些许的排斥反应。
不是为了主人,而是为了自我状况所设定的行动目的。
这是发生在身为道具的我身上,关键性的矛盾
或许很有可能会将我的存在改变,而且有别於现状。
尽管如此
「主人」
感受咬住嘴唇带来的疼痛,我抬头仰望天空。<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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