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深夜里的少女（2 / 2）

你这是揶揄吗?

才没有咧。

天儿怕惊扰到住户，小心翼翼地上楼，来到最角落的住户门口。

门牌是用麦克笔写在纸上的小森，夹在塑料制的透明板子里。

没错，就是这里。

地址找到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对于时间所剩不多的天儿而言，已经没有时间犹豫。只是直接冲到人家家里也太有勇无谋了。

总之呢，先跟她的母亲打个照面。假装是要送讲义来给她的，然后观察对方的人品如何。

你还真胡来。

我就是这样。

按下门铃，叮～咚之的声音连外面都听得见。可见墙壁有多单薄。就连门也简陋得很容易被小偷闯空门。

等会儿出来的会是怎样的一个母亲呢?

天儿用手拨了拨浏海，把优优塞进书包里，等待久美子的母亲出来应门。

可是等了许久，却没人出来开门。

真奇怪。

叮咚叮咚叮咚。

这回她连续按了三次。终于从房里听见脚步声。

啊，来了来了。

屋里的脚步声大得像是朝玄关冲过来一样。而且越靠近门口，也丝毫没有减速的样子。

咦不会吧。

如她所料，发出砰!一声巨响之后，有人从里面破门而出。大概是直接踢开房门了吧。

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天儿当场傻眼。

搞什么鬼!我已经说了不要订报了!再来我就杀了你!

天儿瞪大眼睛。现在是什么情形?小森家，是这里没错吧。

出来应门的是一位二十出头岁的女性。是久美子的姐姐吗?

请问，这里是小森家吗?

天儿战战兢兢地问道。对方用恐怖的眼神瞪着天儿，低声说道：

是小森家没错，你要干嘛?你是谁?

我是久美子的同班同学

听天儿这么一说，女子笑了。那是个让人发冷的可怕笑容。

哈哈，原来你是久美子的同学呀。咦?你怎么有股怪味?

我昨天可是洗得香喷喷的呢!天儿心里想反驳，但她害怕地说不出口。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您是?

到别人家拜访，却问对方是谁，也太奇怪了。可是她就是无法把这个凶暴的女人跟久美子的家人联想在一起。搞不好她只是住在附近，顺道来这里作客的酒醉粉领族。

我是芙美子。

我怎么知道芙美子是谁天儿有点无言。

那么，请问你是久美子的?

嗯?

芙美子好像在闻天儿身上的味道似的，鼻子用力的吸着。

哦～我知道了，你是天儿。

咦?不是的，我叫胡獱美!(译注：胡獱是海狮之意)

她不是害怕身分曝光，而是本能地感到危机，所以随便撒了个谎。

胡獱美?是喔～这样呀，进来吧，难得有这个机会。

芙美子邀天儿进到屋内。

天儿!我有不祥的预感!

不是预感，是真的陷入危机了!你没看那个人的眼神怪怪的!

天儿与书包里的优优进行紧急会议。芙美子穿着细肩带与贴身的牛仔裤。长得很像久美子，是个大美女。但是行为举止却异于常人。虽然与美佐很相近，却更激烈更诡异。

怎么啦?怎么不进来?再不进来的话

芙美子走到厨房，一把拿起菜刀。

我就当场宰来吃啰!

这是灵异事件，惊魂记，黑色喜剧。这里真的是日本吗?政府睡着了吗?

告辞了～!

天儿连滚带爬地冲下楼梯，全速逃离这里。

搞什么嘛!要宰什么东西呀!我还以为她要我进去是要弄好料的给我吃，居然说什么我不进去就要当场宰来吃，这是哪门子的黑色幽默啊?

我不知道啦!总之快逃就是了!

优优从书包里飞出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行。

你怎么飞得那么快?

因为是紧急事件!

应该没事了吧。天儿心想，于是停止奔跑。在大口呼吸之后，口中传来铁的味道。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跑那么远了。

累死了应该没事了，你不用再飞了

遥远的另一头传来优优的心语。

别停下来!快跑!

为什么!已经跑得够远了吧!

你看后面!

她捣着侧腹回头一看，披头散发、手持菜刀的芙美子竟然追了上来。

天儿别跑!

救命啊~~~~!别闹了!

天儿故意钻进小巷子里，虽然心中充满疑惑，还是不停地全力奔跑。

猪公!你在哪!

在商店街的礼品店里。我佯装成商品了，你快来找我！

你凭什么命令我!

天儿好不容易甩掉了芙美子，进入商店街的礼品店。

呼～呼，你在哪里啊，猪公

可是，找遍整家店，就是找不着优优的身影。

天儿心想，就算不理他，他也会自行回家。于是放弃寻找优优。走出店外。

左顾右盼，确认芙美子没有追上来。所幸逃过一劫，她没有追到这里。名侦探天儿，成功甩开神秘的芙美子!

天儿，你怎么了?

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休息的天儿，听见女孩的声音吓了一跳，但这声音并不像芙美子那么凶恶。

抬头一看，原来是提着塑料袋的小爱。

来买东西吗?天儿。

不，因为秋天是运动的季节，我在练习短跑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先回去了。

嗯，再见。

小爱笑着挥手，快步离去。

天儿、天儿。

这时心底又响起优优的声音。

干嘛，你在哪啊。

你看看小爱的袋子。

袋子?

在礼品店附近的平交道前，小爱正站在那里等电车通过。

天儿按照优优所言，看了看小爱拿的塑料袋。

啊～之~~~~被买走了!

袋子里真的装着优优。他原本混在商品里的，却不小心被小爱买走了。

嗯，我被买走了。

怎么会被买走!你到底在搞什么嘛!

Helpme啦。

啰嗦!一辈子都给我闭嘴!

小爱，有件事我想拜访你!

咦?天儿，什么事?

小爱好奇地看着天儿。

有一个猪公扑满，我一直很想买，可是刚才去店里它就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你买走的?

对，是我买的。那只猪丑得还满可爱的。

没礼貌的家伙!天儿，踢她!

叫你一辈子都给我闭嘴!

无视优优的kang议，天儿故作一脸难过状地说：

其实我真的好喜欢它说，你可不可以转卖给我

要我卖给你?

小爱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开心。毕竟刚买的存钱筒要送给别人，还是会有些舍不得。

好啊!

错，她一点也没有不高兴。

买是买了，但还是觉得没啥用处。仔细一看还真不讨人喜欢!

天儿。给我踢她的脸!瞄准正中央踢下去!

拜托你给我闭嘴!

就送你吧。

小爱把整个塑料袋交给天儿，随即走过平交道。

啊、小爱，我要给你钱!

不，必了，才二十圆而已!那么，明天见啰!

小爱说完便回去了。天儿忽然感到一阵虚脱。

你还真廉价。

因为我不小心跑到特价品区去了嘛。

她将优优从塑料袋里垒出来，然后将它狠狠丢到地上。PIGI!

天儿一回家就马上冲到佐间太郎的房间。连妈妈在客厅里穿着白色和服大哭，她也视若无睹。

而跟久美子吃过晚饭才回家的佐间太郎，看到天儿一脸欲哭的表情，顿时慌了起来。

干嘛?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拜托你，佐间太郎。求你马上跟久美子分手。

什么?你吃错药啦?

你先坐在那里听我说，好不好?

好吧

见天儿一脸严肃的模样，佐间太郎只好乖乖坐在床上。

久美子的姐姐怪怪的，真的很怪。我不希望你跟她们有任何瓜葛。

姐姐?天儿，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也许我的脑子的确有点问题。可是这是我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总而言之，芙美子是个危险人物，真的很危险。你不要再跟久美子来往了好吗?如果你有什么万一的话，我也

对不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芙美子是谁?

你怎么都听不懂?她是久美子的姐姐。

佐间太郎真的不了解天儿所说的话。

他去久美子家的时候只看见虚弱的母亲，也不曾听久美子说过姐姐的事。

我说，奇怪的人是你吧?最近还一直抱着存钱筒。

他说的没错，最近的天儿总是抱着优优跑进跑出。不知道内情的人，反而会觉得是天儿有问题。

我带存钱筒是有原因的，不过这并不重要。拜托你，赶快跟久美子分手吧。

喔

佐间太郎终于听明白天儿的意思，不过那只是基于他自己的解读。

原来是这样，我懂了。

你笑什么?

你只是嫉妒久美子，所以故意说她的坏话，要挑拨我们。

才不是这样!我说的是实话!我可是被拿着菜刀的芙美子追杀耶!

你说的芙美子到底是谁!再说谁会拿着菜刀追杀你!

明明就是事实，但佐间太郎说什么就是不肯相信。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天儿紧抱着优优。不知道为什么抱着这只猪公，她便觉得很安心，真是不可思议，或许是已经对他有感情了吧。

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也有去过久美子的家，当时并没有看见她姐姐，她也没说过自己有姐姐，她是跟她妈妈相依为命的。真没料到你会掰出这种谎话，我讨厌你这样。

你说我讨厌。原来，你去过她家了

天儿突然冷静下来，她不再试图说服佐间太郎，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喂，你只是来跟我讲这些?

对，我说完了。

然后天儿就把自己关在房里，没有再踏出房门一步。

佐间太郎在房里反复思考着她所说的话。天儿虽然不是那么完美的人，但也不致于会撒这种谎。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其实他一直很在意跟久美子在一起时，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跟她在一起很开心也很兴奋，但同时也有一种这样下去好吗?的不安感。

选择与天儿当青梅竹马、跟久美子交往，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在心底的某个角落，还是有着对天儿挥之不去的情感，这又是为什么呢?

啊~烦死了！我搞不懂了!

他大叫一声，将脸埋在枕头里。

另一方面，继早餐没得吃之后，现在连晚餐也没着落，妈咪、美佐跟蒡芽只好坐在餐桌前一起吃泡面。

当晚，窗外传来奇怪的声音，吵醒了天儿。

起初还以为是优优发出的声音，但并不是。

大概是自己多心吧。天儿打算闭上眼睛继续睡，可心中就是有种莫名的悸动。

外面是不是有声音?

她向优优传递讯息，传回来的是他带着睡意的回答：

嗯，的确有点吵。可能是小偷吧?

那就非得去看看不可了。

天儿在睡衣外面披上爱迪达的长袖外套，抱着优优走到外面。厚厚的云层布满天空，遮住了月光。

昨天还在夜晚的街道上绽放光明的街灯，如今却一个个黯淡无光。

好像有点阴森森的。

嗯，感觉很不舒服。

可是院子里、屋外的道路上并没有发现可疑人物，于是她决定回房继续睡觉。

这时，在稍远的地方，传来金属在地上拖行的声音。

有听见刚才的声音吗?

有，回房睡觉吧。

睡什么觉．当然是要去调查一下!

一股莫名的正义感，驱使她抱紧优优，走向声音的来源。之所以抱着优优并不是为了壮胆，而是因为一有状况就可以把优优当武器扔过去。

在几乎漆黑一片的街道上，有一条人影晃动。定睛一瞧，是女孩子的身影。

这个时间女孩子在外面游荡。好危险

虽然自己也是一样，但她还是担心地走上前去。

少女似乎发现到天儿的存在，也慢慢往她走近。

天儿注视着她的身影。夜风吹来，云层飘移。黑漆漆的夜空中，黄色的满月从云缝中探出脸来。被月光照亮的云朵，闪烁着不祥的预感。

晚安，天儿。

少女说道．浅浅一笑。一瞬间天儿以为认错人了，但她对少女身上那一袭全黑的水手服有印象。冰冷、面无表情的脸孔映照在月光下。

你是久美子?

站在路中央的不是别人．正是久美子。

她该不会是来找佐间太郎的吧?可是她的表情却不寻常。

就像塑料娃娃一样毫无生气，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

今晚的月色真美。

久美子继续说道。天儿完全不明白她的意图何在。

为什么三更半夜在我们家前面晃?来找佐间太郎有什么事吗?

我们家?对了，这里是天儿家附近呢，我都忘了。

说完，她扬起手。手上拿着一把像死神一样的巨大镰刀，半月形的刀刃染着鲜红的血迹，而她的指尖也像是擦上大红色的指甲油般。沾染了血渍。

你、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工作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仔细一看，她的另一只手上拎着一只大大的熊布偶。布偶的肚子被刀子割得支离破碎。棉絮从划破的肚子里跑了出来。

你做了什么?究竟怎么了?

天儿你是天使。应该知道我在做什么才对。还是你真的不懂?啊，或许你真的不懂。

天儿像被浇了一盆冷水。

身分被她识破了。她知道我是天使。

为什么她会知情?难道是佐间太郎告诉她的?还是她自己发现的?莫非是看见我头上冒烟才知道的?可是光凭这点怎么会晓得呢?顶多就是被当作恐怖的蒸气少女而已。话说回来，只是头上冒烟而已有什么好恐怖的。

天儿，我好难受。

久美子丢出拿在手上的熊布偶，用镰刀遮住月光，就像在进行某种仪式般。

但这是逼不得已的，因为我非这么做不可。

天儿紧抱着胸前的优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被搞胡涂了。

天儿，快逃。你不要看，也不要穴手此事!

到底是什么事你说清楚啊?怎么会这样?

久美子身子一颤，跪倒在地上。天儿第一时间想冲上去救她，体却无法动弹。

她跪坐在地上，抬起头。

眼珠呈现血红一片。那不是人类的眼睛，根本就是怪物的眼睛

久美子难道你是?

久美子慢慢起身，从她的裙摆里伸出一条像是电线的东西。她的发色与制服一样，是深黑色的。

前端还有一个箭头般的三角形，是尾巴。

天儿，今晚的月色是不是很美?

轻轻传来衣服撕裂的声音。下一秒，她的背后出现巨大的影亏

什么?那是什么?

天儿的身体依旧一动也不动，就是想动也动不了。

你觉得它像什么?

那不是影子，而是巨大的翅膀。而且还是像蝙蝠样的深黑翅膀。这时天儿才惊觉到久美子的真面目。

你是恶魔?

久美子面无表情地点头。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天儿至今的疑问都解开了。

在初夏日；十分，久美子与佐间太郎相识的时候。

照常理来说，老爹会展现奇迹，操纵久美子的心理。

可是当时却没有成功。因为老爹刚好在睡午觉，无法为佐间太郎展现神迹。天儿原本只当是巧合，但又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因为老爹居然会在宝贝儿子的初恋这种重要的时刻睡午觉，而浑然未觉，让她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如今，这个谜终于解开了。是恶魔久美子运用她的意识造成了这一切。

虽然她不清楚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法，但一定是这样没错。

久美子，我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天儿。

你相信神的奇迹吗?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只知道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她回答得斩钉截铁。难道老爹在夏天发动的神迹对她一点用都没有吗?美佐跟芽芽的女神的吐息，对她也都不管用吗?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装作被神迹操控的样子呢?

我必须把神山抢过来，让他到我的世界里来。

久美子摆动着蛇一般的尾巴说道。

为了我的母亲，我需要强大的能量。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神山不是普通人，所以才设法让他爱上我，再把他抢过来。可是失败了。他没有选择我，而是回到自己的世界!枉费之前一切都进行得这么顺利呢。我让他自己选择，再一步步夺去他最珍贵的事物。朋友，家人还有心爱的人。全部。

天儿不了解内情，只知道她现在所说的应该是佐间太郎心态的转变。

其实我根本没有搬家，一直都住在这个城市。然后进入别人的梦里，夺走意志薄弱的人，成为母亲的能量。

梦。意志薄弱的人类。这都跟同学在学校所说的事情吻合。

可是，已经是极限了。

久美子的眼中流出深红色的眼泪。

我快撑不下去了。

风起，云动，世界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月亮仿佛要为黑夜所吞没。

天儿的身体渐渐能动之后，她冲向久美子的身旁，但马路上早已不见久美子的身影。

这是什么?幻觉?还是梦?

也许是一场梦。不，天儿，这只是你做的一场梦。

怀里的优优说道。

世界在一瞬间又切换过来了。

脑中一片混乱。这里是天儿的房间。

阳光射进窗内，已经是早上了。天儿一从床上起身，书桌上的优优便对她说道：

早呀，今天起得真早呢。

那是梦吗?到底是什么?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懂，我完全搞不懂了。

天儿抱着头，思绪一片混乱。

难道昨晚的事全是一场梦?只是我对久美子的嫉妒心而产生的无聊幻想吗?

猪公，我们有出去外面对吧?

出去外面?什么时候?

优优讶异地说道，好像一点记忆也没有似的。

讨厌!气死我了!

天儿把枕头丢向优优。

噗～!

他叫出声，从书桌上重重地滚了下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