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之六 贞忏的破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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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在倒躺在地的白绫苑腹部,右膝压住少女左腕,左掌束缚另一只右臂,少女已经失去反抗余力。

--那正是撕裂的贞夜的另一个弱点。

不以双掌带动挥舞,白绫苑就划不出足以斩断万物的银之闪弧!

已经无法反抗了,但对这危险至极的少女,易鹫仍不敢轻视,于是他紧握着空出的右拳,准备挥打少女腹部,将她击晕。

不过已经挥动的拳头却在半空停了下来。

因为易鹫看到了身下少女的眼神。

方才的狂气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惊惧。

漆黑的眼珠在眼中微微抽动着,不,不只是瞳孔而已,易鹫感觉得到,少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着。

血色褪去,原本就白皙的娇嫩脸颊变得像是病态的白,眼角的泪光集结成斗大的泪珠,在眼眶中翻滚着。

在害怕吗?

少女在害怕着什么?

少年不解,刚才和他厮杀的白绫苑,不可能会对自己害怕至此才对啊。

那么她到底在害怕着什么?

突然,少女哭了出来。

那是近乎歇斯底里,精神崩溃的嚎哭。

放开我放开我!不要碰我!让我走,让我走!

开始转为剧烈的反应,白绫苑甩头挺身,不顾一切的强烈挣扎,让易鹫差点压制不住她,紧抓的手腕留下丝丝血痕,令人难以置信,那竟然是一个弱女子有的反抗力道。

可恶!

使尽全力压制着她,那可是易鹫好不容易才掌握住的机会,如果再让她挣脱,可就麻烦了。

过了不久,少女的反抗转弱,声音也开始变低,却有着越来越浓的哭音。

呜放开我求求你们,让我走求你们,别这样

霎时,易鹫明白了。

少女此时的眼瞳中,看见的并不是他,而是另外的他人。

--在那个夜晚,撕裂了她的生命的他们。

是自己刚刚那压制着她的行为和身影,和那天的人影重叠了吗?

不知道。

少年真的不知道。

他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少女开始蜷缩起身体,颤抖着,哭泣着

小小的娇躯,在这个无边际的黑夜中,显得是如此无力。

不用担心她会突然反抗吗?

易鹫根本没有考量过,她已经没有危险了。

任何人只要看到此时的她,都不会认为她有危险的。

此时在那里啜泣的人,只是一个伤的很深很深的少女。

没有依赖,没有救赎,只是一个人拖着伤痕累累的小小身躯,哭泣着。

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忍心伤害眼前的她?

究竟是怎样的绝望,无止尽地折磨着她?

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少年此时才发现,他根本完全不了解白绫苑的恸。

你很难过吧,明明很难过的不是吗?明明就那么憎恨着他们不是吗?那为什么要压抑着自己,该死的人不是你是他们才对啊。

易鹫一连串的问题,没有答覆。

没有人知道答案,少年不知道,少女也不知道。

杀了谁都没有用的,但如果杀了某人,就能稍微抚慰少女的忿怆呢?

但是没有用的,被撕裂的少女,只懂得去撕裂他者。

所以她选择撕裂自己。

撕裂了撕裂。

依旧愈不了撕裂的伤

易鹫看着少女,默默转身走向公园中设置最近的电话亭,拨了一通电话。

嗯,没错,找到了要过来吗在柏晓公园里嗯,我等你。回到原来的地方,少女已坐起了身子,但却只是低垂着头,任由深黑的长发掩盖了她的颜面,死寂不动的她,看起来就像是真的死了一样。

也说不定,少女早在数十天前,就已经死了。

─风继续吹,夜继续飞,还有少女不停绝的泪。

大约在电话的十余分后,公园里出现了第三个人影。

气喘吁吁,足见那个人是在电话后,便匆忙赶来的。

看见他后,易鹫比了比坐倒一旁的少女,那个人便朝她缓缓走近。

对不起,我来晚了,白绫苑。

听到这个声音,少女的身体轻轻一震,抬起了头仰看着那道人影,她的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那是她等待已久的人。

郑柏翰同学

那个名字的主人,是远在十天前,她就一直在等的人。

没有赴约的他。

以及等不到幸福的她。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

但是青年,又何尝愿意相信,眼前那名少女,就是白绫苑。

明明才过了一个星期多而已啊,不过就一个多星期不见而已,但是,她却变了这么多

变的如此憔悴,变的如此哀凄,变的如此让人心痛。

绑着长长马尾的一名年轻少年走近,对着他说道:抱歉啦,委托人,我实在是没办法将她带去找你,所以只好要你自己跑这一趟。

没有关系的,在哪里其实无所谓,重要的是,我能不能在她找到我之前,先找到她。他回答道。

啊?少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也难怪他不懂,因为那是只有青年和白绫苑才知道的事。

和别人约了时间,迟到的人应该要主动道歉,而不是让等待的人来找自己啊。

郑柏翰笑笑地答道。

易鹫似懂非懂的,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那么易鹫,我们当初的委托内容是找到白绫苑,并让我见到她,所以我的委托你已经很漂亮的完成了,现在你可以先走了。

听了郑柏翰的话,易鹫说:耶,虽然你钱是早已缴清,我的工作也完成了,不过,你难道不知道她

将视线往少女那看去,虽然现在的她是那个模样,但若任由郑柏翰和她独处,难以保证不会发生什么事。

思索着要怎么告诉对方这点,不过郑柏翰却看出他的困扰,只是拍拍易鹫的肩膀,说了。

你不用说,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所以,我才找你。

没有回答,只是对着少年露出了某种带有深意的苦笑。

早在第一个人被杀死的隔天,他就得知了消息,在得知她离家出走失踪后,开始四下寻找着白凌苑。

而那天晚上,他在街角捕捉到她的背影,并自后追上,却看到了那一幕

--撕裂夜,少女撕裂。

他吓到了,并且作出了第二次的退避,没有如计划中的上前问话,只是颤抖地躲了回家。

他惊惧颤抖,但是,却也深深内咎。

是他的错,都是因为他,才会害白绫苑变成了那样。

他可以原谅白绫苑,却不能原谅自己。

于是,他下了一个决定

虽然委托人没有对易鹫多加解释,但是他的眼中却透露了太多。

--那是觉悟。

所以少年也懂了,的确,再来已经没有他穴手的必要了。

不过在离开前,还有一件该做的事。

走至白绫苑面前,易鹫从口袋掏出某物,抛在少女的眼前地面。

这个是

那个东西,她好眼熟。

曾经有人也委托我带你回家,不过我拒绝了,也就没有资格收受任何东西,更不想留下那不属于我的东西,所以这个我不要了你自己拿去还她吧。

那是委托的最后,易鹫留下话语后,抓起一旁撕裂的外衣,以及另一侧留草皮上的长大衣后,没有回头地走了。

背后的少女,双拳紧握着那个东西,深拥入怀。

没有哭声,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以及眼角流下的清泪。

少年走了,但剩下来的人还要继续

也须结束。

郑柏翰朝向白绫苑说道:对不起,我迟到了,白绫苑。

仰望着那不知在暗里凝视多少次的熟悉脸庞,少女缓缓摇了摇头。

没有关系的,已经没关系了

没错,已经没关系了。

只是,假如十天前那天,他有来的话,或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一切都不一样了。

其实我那一天是想去的,只是我害怕了

看着少女,青年的眼中和自白言语中,有着浓浓的某样情感。

对方是学校里的偶像白绫苑,而我却不过是个普通的学生而已,功课既不好,家势也不显赫,在收到你的信时我真的很惊讶啊,所以,我才会不小心跟朋友开口商量

但是他,其实是很高兴的。

所以才会害怕那种高兴的心情,只是一场闹剧。

他说要和其他人帮我先去探探情形,然后要我在另外的地方等。现在想想,相信他们的我真是个大笨蛋,不对其实不敢亲身去赴约的我才是个大笨蛋!

青年咬紧了牙,紧握的指甲深陷掌心,眼中充满了对他们,也对自己的愤怒。

等我觉得事情不对劲,赶过去时已经没有人了,因此我只好乖乖回家,但想不到过几天居然听到了那个消息虽然我想问你,不过就算只隔着教室的窗户看,我也知道那是真的

--因为你美丽的双眸已经失去光彩了,只剩下悲伤的黑暗。

我虽然赶去找他们理论,但他们却毫不理我,反而狠狠打个一架;跟老师他们报告,却因为他们都是权贵之后,以及为了学校的名声,硬是压了下来。然后当我察觉时,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学校中了

少女一直听着。

但她心中又是怎样的感受?

所以现在我才会在这里

--所以现在你才会在这里。

忍受着孤独与绝望,持续地撕裂着自己。

但是,今晚就让它结束了吧,只剩一个人了不是吗?

青年走到了少女面前蹲下,让视线与她同高,温柔地将双掌搭在她肩上。

少女不解地回望着,疑惑道:还有一人?

站起身子,青年往后退了数步,左右水平张开了双臂。

该杀的人,还有一个不是吗?其实打从开始,该杀的人就只有一个。

所以,就该结束了吧,这个一直没有结束的夜晚

--并不是被你找上的,而是主动来找你的。

在那个没有赴约的黄昏,少女被遗留在那里。

现在也还遗留在那里,等着。

等着没有到来的自己,等着救赎。

虽然他终于到了,但已经来不及了,不过至少,让我接你回来吧。

既然最后你决定了要撕裂自己,那就成全你。

开始是我,就由我作结束。

少女颤抖地站起,带着发白的双唇,以及犹豫的双眼,看着眼前的男子。

就像他了解自己一样,少女也了解了他。

一切再不需要言语。

所以,少女微颤而缓慢的手,举起。

就像是要撷取那夜空中遥不可及的朦胧之月,以及幸福。

看着眼前她的举动,青年欣慰地闭上了双眼,滑下泪痕。

没错,就是这样,你不需要犹豫的。

只要挥下那手臂,撕裂那一直束缚着你的绝望之夜。

这样一来,你就可以

--变回我所喜欢的那个白绫苑了。<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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