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第二十章 『察觉的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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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现在是午后,但毕竟学校都在放假,所以车站入口的人影稀少。新庄一边聆听远方传来汽车和巴士排气声,一边看着手中的罐装饮料。

这是新庄第一次喝哈密瓜汽水,她觉得味道没UCAT里的饮料来得强烈。

她吸了口气,看向身旁的佐山。佐山刚刚明明还拿着UCAT给他的手机输入电话号码,现在却拿着矿泉水给肩上的貘喝。

可能他没做些什么事就静不下心来吧?

对于心中浮现的疑问,新庄露出苦笑。她寻找着话题,想要向佐山搭腔。

「──那个,你觉得刚刚那件事怎么样?就是今天突然说要移送圣剑格拉姆的事。」

听到新庄的询问,佐山从貘身上移开视线后点点头,把矿泉水瓶搁在旁边说:

「确实很突然。在我们离开UCAT的时候才突然接到通知不过,事情总是突然说开始就开始啊。」

「那,佐山同学打算怎么做?你会参与全龙交涉吗?」

「你会参与吧?为了追寻法佐特告诉你在护国课的新庄这个性。」

「嗯可是,现在先不要谈我的事,谈谈佐山同学的事。」

「这样啊」佐山沉稳地作了开场白,然后继续说:

「目前──应该会倾向于不参与。」

「真的吗?」新庄歪头说道。佐山见状点点头说:

「嗯,没错,结果我还是没找到自己的答案,但是时间先到了。这样就像还没准备充裕,就要去考试一样。重点在于──既然知道这次考试拿不到好成绩,倒不如退出得好。」

「你说的答案是指『佐山这个姓以恶徒自居』的意思吗?」

听到新庄说道,佐山稍微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收起表情,缓缓点头说:

「遭人怨恨是件很难的事。而且昨天的骑士们,还有今天的法佐特可都是含着恨意在行动。虽然不管是昨天还是今天,我好像都应付得很好的样子,但其实在最根本的地方,我根本没被当成对手。」

他吸了口气。

「好比说,法佐特希望能够让和平持续下去。他的想法里有妥协,也有被人视为背叛的部分。但是他想要让这样的想法成立,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因为这样是正确的啊。你觉得像激进派那样战斗,能够得到什么吗?」

「当然有。」佐山继续说:

「只要获得胜利,消灭了对手,就能够得到只属于自己的和平世界。还有,即使没有获得胜利,但只要能够让对手知道自己的力量,或许就有办法让心生恐惧的对手让步。」

「你这样说,就跟什么事情都必须靠暴力来解决的意思没两样呢」

「暴力可是初步的语言概念喔,新庄同学。同意就握手,否定就出拳相向,就算没有语言一样能够沟通,至今地球上的各个角落仍存在着持有暴力习性的部落。我反过来问你为什么非得以语言来解决?在人类诞生时,根本没有语言这种文明,这种暴力的dai理品;为什么有必要用这种东西来解决事情?」

「可、可是,这样不是会伤害到彼此吗?」

新庄不禁用力握紧了手。

绿色气泡从她手中的罐装饮料洒了出来。

新庄发出「啊」的一声,慌张地从口袋里取出手帕。她一边擦手,一边不安地想着:「难道佐山连这样的事情都不懂吗?」

这很重要,绝对是很重要的事情。

新庄在心中点点头,并思索起应该对佐山说的话。她皱起眉头,一边折着手帕,一边说:

「那个,佐山同学──」

她没说出后面的「你听我说好不好?」这句话。

佐山正在新庄的视线前方看着她,脸上浮现了无力的笑容。

新庄告诉自己:「这没什么,不过是笑容而已。」然而──

为什么佐山会对着生气的我,露出这样的表情?

「──新庄同学,这就是你找到的答案,所以你有权利接受考试。」

听到佐山接着说了句:「比我有权利得多了。」新庄感到背脊一阵颤动。

「没、没那回事,我、我」

「你是不是想这么说?你想说:『不管是面对今天口吐狂言的法佐特,或者像昨天的那些家伙,还有前天的人狼,我都没办法和对方沟通,也没办法和对方战斗。』」

看见新庄点头回应,佐山询问: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有时无法和我们好好沟通呢?」

「那、那是因为、呃因为语言无法让他们发泄所有的怨恨情绪?」

「没错,因此他们不愿意坐下来好好地和我们沟通。反过来说,追求和平的人只会和同样想和平解决事情的人沟通。不过」

「不过?」

「不追求和平的人也会因为战争而有所损失。不或许正因为他们无法原谅有所损失,所以打从心底憎恨战争。」

「」

「既然这样,那我们的赎罪到底算什么?只补偿愿意以和解为前提的人就算数了吗?对于想要致我们于死地的人,不理会他们就是最好的办法吗?」

「可、可是,如果面对他们,你有可能会被杀死耶,佐山同学。」

「正因为如此,所以全龙交涉也给了我们力量。」

佐山继续说:

「我好像明白了──明白祖父对全龙交涉做出前提条件的用意。明白祖父为什么不肯给我们任何情报,甚至还允许我们战斗。」

佐山把双手交叉在胸前,背靠着木制长椅坐着。他一边感受着高低不平、显得粗糙的冰冷木板,一边说:

「在十个G当中,应该有人希望打败我们或致我们于死地吧。他们为什么想致我们于死地呢?为了让我们找到他们真正的理由,并加以活用,所以才不提供有关过去的一切情报给我们。」

「因为无心调查之下所得到的知识没有价值可言?」

「没错,要先有学习的意志,才能够把知识变成智慧。就算我们拿单方面提供给我们的完整知识作为盾牌,遗族们也感受不到我们的诚意吧。」

佐山提起貘,它本来把脸贴着瓶子看着里头的水,现在则被吊在空中。刚开始四肢仍会乱甩乱动,但当它和佐山视线相会时便安静了下来。

佐山入下貘,跟着让瓶子横倒。貘用脸部对着瓶口,抱起瓶子喝水。

看见小动物的动作,新庄不禁露出苦笑。佐山脸上也浮现一样的笑容说:

「我们利用这只貘,在亲自调查下,得知没有经过美化和扭曲的过去后,必须自行判断过去。在做出判断后──」

「必须利用不管是暴力也好,语言也好的所有手段进行交涉?」

「祖父会把全龙交涉交给我的理由,就是这么回事吧佐山这个姓以严恶徒自居的意思是,必须运用这些知识与智慧,做出各种判断。」

佐山说罢闭上了眼睛。

新庄也没有看向四周其他地方。佐山接着说:「不过」

「不是说因为拥有知识和智慧,就一定需要我的邪恶。不管怎么说,我的祖父尽管采取了这样的做法,却还是招来怨恨。」

佐山感觉到身旁的新庄身体变得僵硬。隔了一会儿后,新庄开口说:

「你还是重要考虑一下比较好。这个角色──或许很适合你来扮演。但是,这样是错的。让人扮演恶徒来结束一切,这样的做法根本不好。这对佐山同学来说或许很重要,但对我来说,这样是错的。」

「但是,我对全龙交涉很有兴趣可以的话,我想参与看看。」

「可是你能够相信自己的认真吗?」

听到新庄的话,佐山叹了口气。

他睁开眼睛一看,发现眉梢下垂的新庄直直注视着他。

佐山心想:「真是难能可贵的人。」

四目相交的两人沉默了好几秒钟。

不久后,新庄微微低下头,用像在确认般的口吻说:

「你真的想要参与全龙交涉吗?」

听到新庄的询问,佐山思考着。而尽管重新思考了一遍,佐山的答案仍然只有一个:

「嗯。」

「好吧。那你要想想有什么解决方法,想想能够让你有自信地认真起来的方法。」

新庄保持低头的姿势,轻轻抱住自己的身体说:

「当你为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必要之恶而烦恼时,只要有个基准能够让你明确知道是或不是就好了,对吧虽然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就是了。」

「必要之恶的基准也就是说,以恶徒自居的条件啊。」

佐山喃喃说道,他看着自己的脚下陷入思考。

能够确定我的判断是错误的基准啊。

佐山思考了一下后,发现其实事情很简单。如果想要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

只要有个对的人在身边就好了。

与自己完全相反的存在──当佐山脑中浮现这个想法时,心脏用力地鼓动了一下。

「────」

可成为基准的人──佐山身边已经有满足这个条件的人。

如新庄所说,佐山想要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只要看那个人就知道了。

然而,一直以来,佐山选择将这个人从意识里排除。

那是因为佐山如果参与了全龙交涉,就必须带着这个人到自己得前往的地方。也就是前往必须承受宿怨,甚至有可能丧命的前线。佐山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

「」

在沉默不语的同时,汗水也从他身上渗出。他发觉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

他心想:「这是怎么回事?」这样的反应一点也不像平常的自己。

只要对那个人说:「我需要你。」就好了。告诉那个人希望她能够一同前往战场或交涉场所,一起承受宿怨、承受死亡。

这真是太自私了。

他认为包括「以恶徒自居而遭人怨恨」为前提条件这一切,都是他个人的问题,而这么做就等于想把那个人牵连进他的问题之中。

然而,那个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在喃喃自语似的轻柔声音这么说:

「──如果能够找到佐山同学的基准,那就太好了。」

声音传来的同时,佐山站起了身子。

随着衣服摩擦声响起,佐山看向那个人。看向那个能够成为他的基准、与他完全相反的人。

那个名为新庄的人。

新庄保持手握罐装饮料的姿势,让身子轻轻往后退。

在她眼前的佐山直到方才仍然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现在却站起身子看着她。佐山皱着眉头,一副想说些什么的表情。新庄看到他这个样子,尽管缩着身子,还是忍不住询问:

「什什么事?」

察觉到新庄的询问,佐山发出「吓」的一声,身体跟着抖动了一下。

然后,他忽然放松脸部的力量。等到新庄再看见时,佐山已恢复平常的表情,那张脸近乎面无表情。然而在新庄眼中,微微低着头的佐山表情像是为了什么而感到迷惑的样子。

佐山同学怎么了吗?

新庄倾着头。

「你想到什么了吗?是有关全龙交涉,还是基准」

她一边喃喃说道,一边心想:「我到底在担心什么?」

自己明明说过全龙交涉很危险,但听到他说想要参与全龙交涉后,不仅自以为是地给了建议,甚至还打算帮助他。

其实我内心是

希望他能够参与全龙交涉。

不愿意见到他丧命,也不愿意见到他遭人怨恨,但是他能做到自己办不到的事,而他也希望去做。

脑中首先浮现初次见面的场景。那是在森林里,让他躺在膝上的时候。尽管之前一直认为自己是错的,他却认同那是对的。

还有,在那晚的归途中,为了不小心硬把自己的想法套在他身上而道歉时,他也笑着说:「没那回事。」

自己的想法被人否定却觉得开心,应该很奇怪吧。

这个人对我来说,一定是个正确且难能可贵的人。

新庄在心中点点头。

我能够做些什么回报这个人吗?

当佐山与法佐特结束交涉后,情绪消沉且无法认真起来时,新庄什么话也没说。

新庄决定现在应该对佐山说说话。她张开嘴巴,却了一下嘴唇后,出声说道:

「──有什么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佐山重新看向新庄。他再次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

「────」

电车驶进月台的声音响起。被车轮压过的铁轨发出叽嘎声响,佐山在这时回过头来。

在月台响起的电车声渐渐转小,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回头看向新庄的佐山已经完全恢复了平常的表情。然而,新庄却无法感到安心。因为她知道佐山希望自己能够显得坚强,所以才会一直维持平常的举止。

佐山背向乘客从月台走下车站入口的脚步声,注视着新庄。

「──新庄同学,你听好啊。」

佐山点点头,同时用平常的语调说道。

新庄知道佐山恐怕不会说出他露出迷惑表情时,心中所想的话语。她不禁感到一阵失望,但仍然侧耳倾听,心想:「如果他想抱怨,就当个听众好了。」于是她开口问: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在新庄略显倾斜的视野里,佐山用手举高从怀里从怀里取出的录音机。

两人的四周充满了从月台涌现的人潮以及脚步声。

佐山无视这些存在,一脸认真的表情说:

「我忘记问你刚刚的后续──你因为有预感我会碰你的屁股,所以抖了一下,后来怎么了呢?我想听你好好说明一下。」

新庄在心里抱怨:「这混帐挺坚强的嘛!」佐山在她抽搐的视野中央,看了一眼左腕上的手表说:

「没时间了。不过,我真的非常感兴趣。来,没什么好害怕的,你就用力地说出来吧──来,说吧!」

随着佐山最后的呼唤声,新庄用力甩了他一巴掌。

在窗帘逐渐被染上朱红色的美术教室。

布莲西儿在眼前的地板放下黑猫后,伫立不动。她的右手仍然握着要让黑风变回黑猫的青石,让小鸟停在肩上,用着微微颤抖的声音询问:

「你说圣剑格拉姆怎样?」

在布莲西儿的视线前方,张开四肢趴在地板上的黑猫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说:

「听说IAI总公司要把圣剑格拉姆空运到这边的IAI东京分公司来,他们说」

黑猫喘了口气,继续说:

「要把它打下来。」

「也就是说已经无法避免斗争了。」

「法夫那要我赶快回来,他还说会让你有机会与齐格菲决斗。」

「咦?」布莲西儿面无表情地问道。她的身体开始产生了动作,那是名为力量的动作。

一旁的黑猫则是先看了一眼布莲西儿的表情,然后别过脸说:

「一旦圣剑格拉姆被夺取之后,身为主人的齐格菲一定会采取行动吧。法夫那说要让你负责对付齐格菲。」

「布莲西儿。」黑猫喊了她一声。

「大家都很期待──现在是你挥动冥界的镰刀,让蕴含在镰刀里的怨声呐喊出来的时候了。」

布莲西儿打算点头,却停下了动作。

小鸟在她肩上轻轻叫了一声。

听着鸟鸣的布莲西儿一动也不动。

表情从她的脸上消失,最后化为超越面无表情的虚无。如果非得要形容,那只能说是脸上失去了颜色吧。

「」

布莲西儿沉默不语,低着头闭上了眼睛。

她咬着下嘴唇,眉头深锁。

还扼杀了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

黑猫仰头看着这般模样的布莲西儿。他发现布莲西儿闭着眼睛后,跟着稍微闭上眼睛,同样也轻轻低下头,并点了点头。

黑猫只用嘴形嘀咕了句:「好吧。」然后抬起头说:

「布莲西儿。」

听到黑猫的呼唤后,布莲西儿睁开了眼睛。当她与黑猫四目相交时,黑猫已经露出跟平常一样的表情看着主人。

黑猫再次呼唤她现在的名字:「布莲西儿。」跟着开口说:

「──我自认是站在你这边的喔。」<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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