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间奏4(后) 暗中饥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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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线相对的瞬间,有什么东西在远处爆炸了。

从视野一角看到了腾起的火焰和烟雾

对这个瞬间的青年来说,那是完全无所谓的事。

彩虹。

自己面前有一只闪耀着彩虹色的狗。

在狗木诚一心中闪过的,就是这样不值一提的语言罗列。

抵达岛上之后,到底过了多久呢。

狗木眺望着大海的时间,像是几分钟,像是几小时,又像是经过了好几年。

但是,它烟消云散了。

即使是永远,一旦被抹消就只在转瞬之间。

降下的帷幕再次拉开,仅此而已。舞台上是不存在幕间休息时间的。

好久不见

彩虹头发的男人一边这么说,一边按下手机电源键。

手机已经没意义了。电量就快用完了,所以我就挂掉吧。总而言之,你还活力十足就好。哎呀,我可是相当担心你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事而自杀呢?

听着对方的话,狗木突然注意到自己的表情。

自己到底是以何种表情面对眼前这个男人。

狗木没有等待确认就发觉自己露出了微笑。

这个男人制造出了让自己离开这座岛的原因,他理应憎恨那头彩虹色头发。

但是为什么我在笑?

跟自己相似的存在。

正因为如此才愈发招致憎恶。

想要杀死的存在。想要抹消的镜像。

如果这个愿望得以实现的时刻到来,自己会笑出来吗?

实现愿望?

做的到吗?

就凭没带一把枪,徒手的自己?

又或者,他也许是在期待。

跟面前这个男人像这样再次相遇。

于是

于是什么?

我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我要来这里?

来这里、来这里、来这里?

这里是哪?

有道玄关。

面前小小的门扉。他记得这场景。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回忆起这种事!

曾经跟面前这位彩虹头发的男人性命相搏的第二天。

垮掉的狗木为了寻找自己杀死的青梅竹马家人而四处彷徨。

寻找着自己来到岛上这些年已经搬去其他地方的那家人,青年在各地来回奔走。

简直就像是把在世上的彷徨当成了赎罪一般。

于是,青年终于抵达了青梅竹马的家人住处。

他按响了崭新大门上的门铃,等待着里面的反应。一直等待着。

为了请求原谅。

又或者是为了被杀。为了接受惩罚。

真正的噩梦就在门内。

理解这一点的青年,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如此,他一直等待着那扇门的打开。

为了超越自己的过去。

又或者,是为了接受自己的过去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跟彩红头发的男人对峙着,狗木的意识却倾注在幻觉的门扉上。

照耀着两人的火焰之色慢慢地开始浸染狗木的视野

那颜色转变为他脑内夕阳的色彩,将当时的记忆更准确地引出。

数小时前做的梦在现实中成为幻觉再现。

不知何处有红色的火焰腾起。

那份残暴而又温暖的火光将幻觉中的门扉染成与那一日相同的色彩。

狗木将岛中心腾起的明亮火焰变化为傍晚的暮色强制引出了脑内自己回忆的延续那个他拒绝再次看到的梦。

拖出了面前的彩虹。

狗木就像是在接受彩虹与火焰的照耀,打开了幻觉中的那扇门

令人生厌的事出现了。

△▲

呀这不是诚一君吗?

长着山羊胡的男人浮现出些许惊讶的笑容说。

一张残留在狗木记忆中令人怀念的脸出现在门内。

他杀死了青梅竹马少女织崎香奈枝。

面前这位男性就是她的父亲。

啊、啊啊

看到那张脸的瞬间,他的膝盖开始咔嚓咔嚓地颤抖。

该说什么好呢。

狗木的牙齿也咔嚓咔嚓打着颤,他为自己的愚蠢而叹息,为面前的存在而恐惧。

本来是为了偿还罪恶才前来拜访的,但是他完全没有想过具体应该做什么。他思考着该向对方做些什么,才能让对方接受。

仅此而已。

结果自己还是放弃了自己考虑,将自己应该做的处理推给对方。

发觉到这件事的青年全身颤抖地更加强烈而被害者的父亲却温和地告诉他。

以温和的表情。安定的眼瞳。

用比青年带着他的女儿前往桥之前更能表现出他心灵充足感的温和声音

香奈枝过得还好吗?

哎?

狗木一瞬间没能理解。

向警察自首的时候,自己应该是毫不隐瞒地全部讲了出来。

他听说检察官和国选时确定的律师也跟家属联系过了。

但是为什么从那之后他们没有就这件事联系他,找到他们现在的居住地也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面对惊愕的狗木,香奈枝的父亲面带温柔的笑容说。

不过还真抱歉呢,从我女儿小时候起你就一直照顾着她的任性

不,那个

喂,真**。你还记得吧。香奈枝的朋友诚一君。

哎?

他看向香奈枝父亲的身后在通往内部的走廊阴影处站立着一位少女啊啊,这么说来,她有个妹妹

看着应该见过好几面的少女身影狗木的身体有些僵住了。

很像。

虽然她看上去变得有些感情匮乏,但站在那里的少女确实确实像极了香奈枝的妹妹。

发型和身上着装的氛围都很像那时的香奈枝。

面对心情更加紊乱的狗木,香奈枝的父亲说出含有淡淡温柔之意的话。

哎呀,不过你还变得真可靠呢。今后香奈枝也能安心地度过余生了吧。就在不久之前,我听说香奈枝死掉了,但那也是香奈枝的主意吧?那孩子是想通过让自己死掉,逃离无聊的世界吧?真的很抱歉,我似乎是把那个野丫头推给你了。

香奈枝父亲的声音很温柔。

太过温柔了。

那、那个不对不是的!

嗯?有什么不对?

狗木一边对超出想象的现实产生呕吐感,一边做出觉悟大喊。

香奈枝香奈枝真的死了!我我用这双手杀死的。

说出这些话的同时,狗木感到自己已经丢掉了灵魂。

狗木在下一个瞬间怀着砍头的觉悟仰视面前的男人。

但是男人的表情没有变化。

嗯?是吗?那不也挺好吗,这种事无所谓。

哎?

于是狗木冷静下来了。他冷静了。

冷静下来的瞬间,他凭借在岛上锻炼出来的敏锐直觉,愈发理解到一件多余的事。直到强制性不得不理解的程度为止这已经算是惩罚了。

家里少女的视线交替凝视着狗木与自己的父亲。她缺乏表情的脸上让人几乎感觉不到精神。只有些许恐惧和些许憎恶的动摇之意。

如果是以前的狗木一定不会觉察到吧。

正因为是在岛上住过的狗木,他才能够理解少女眼中的神色。

我见过。

我在那个地方见过这种眼神的人类

△▲

不我确实在这个地方见过那种眼神的人类

喂喂?怎么回事?你的眼神看上去就像是看到幽灵了嘛。

狗木的意识一瞬间返回现实。

眼前的彩虹色用一幅不解的表情看着他,但是狗木的眼中已没有对方。

不如说,为什么岛在燃烧啊?这么说来我们最后对决的时候也是我设置的让周围燃烧起来了。葛原大哥能在那种情况下穴手也真厉害喂,你在听吗?喂~?喂喂?

狗木对于拿出怀中手机说话的彩虹色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是再次确认了岛上的氛围,重返到过去的记忆中。

我在这座岛上见过拥有那种眼神的人类包括小孩大人男人女人在内。

而且我以令人讨厌的程度对其视而不见。

是的,那是

△▲

这是被舍弃的人类眼神。

不是被什么人舍弃的。而是被岛外的社会舍弃,在岛上也无法顺利生活连憎恶的对象都找不到的可怜之人的眼神。

跟管理岛上流浪小孩的少年眼神尤其像。狗木有这种感觉。那孩子的名字好像叫子城。

觉察到这种多余之事的狗木心中,忽然被强烈的不安侵袭了。

那个阿姨她

嗯?啊啊,我老婆吗?

这原本是为了否定自己的不安而提出的疑问。

但是,在问出这句话的瞬间,他发现走廊里的少女表情阴沉了起来。

同时从男人口中传出语气没有丝毫改变的声音。

是啊哈哈,听说香奈枝死在岛上的瞬间,她说是骗人的就一个人去了岛上。丢下我和真**。从那之后就没有再回来,估计正在那边混日子吧。说不定你还见过她呢?

男人说出的话理应很沉重。但是,他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沉闷。明明毁掉他家庭的男人就在面前。

明明杀死了女儿的仇敌就在面前。

明明妻子已经不在了。

为什么面前这个男人还笑得出来呢。

这时狗木发觉走廊里的少女一直盯着这边。直到刚才为止她的视线都在东张西望但是,她似乎对刚才他喊出杀死姐姐之事产生了反应。

她的眼睛似乎没有在责备自己,反而像是在追寻着什么,又像是静静地被深不见底的恐惧囚禁了心灵。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到狗木的视线,胡须男回头看向背后。同时,少女的身体受到惊吓般颤抖起来。

哦,怎么了真**。不要那样盯着诚一君看。

他沉稳的声音中有着些许阴霾。

去岛上之前的狗木也无法觉察到这种事吧,这就是他的变化程度。

抱歉啊,诚一君。今天就拜托你回去吧,嗯。

他缓缓地关上门,诚一却无法阻止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

经过了多长时间呢。

为了把握现状,狗木需要相应的时间、精力和力气。

那位父亲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这样。

虽然以前他们见过几次,但是他的态度跟那时没有改变。

以至于没变化到太过头了。

如果说香奈枝的母亲真的去了岛上而且至今还未回来的话连她活没活着都不好说。她如果只在西区地下城徘徊的话也就罢了,如果踏足了最下层就又或者,她为了追寻香奈枝死亡的真相穴足西区**之处的话

回想起身穿旗袍的恩人之脸,狗木的神经再次敏锐起来。

狗木在幸存者的住宅前方,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但是,青年很在意与香奈枝相似的妹妹,而他的耳中忽然传入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摔落地面的断续冲击音。

然后是压抑的短促惨叫。

狗木思考着发生了什么事,他靠近房屋,潜入庭院里慎重地观察房间内部。

断续的声音。如同玻璃摔碎般的声音响起,还能听到偶尔混有刚才那种惨叫声的沉闷音。

离开他们家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但是,此刻里面有说话声响起。

沉稳的声音。

他刚才刚刚听到过,那是香奈枝父亲的声音。

但是,他发觉这种沉稳仅限于音色。

你也是吗。

你也是的吗。到底对我的哪一点看不顺眼了。

别撒谎了

你不是一直在看着吗。

一幅暗送秋波的眼神。

不只是香奈枝

连你也要说那个男人好吗。

一直都是忘记我养育你们的恩情,

为什么,为什么啊

太、太、太放荡了。

太、太、太轻率了。

开、开、开开、

开开开、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

你也是你也是不认同我

想点办法啊如何混蛋怎么样啊香奈枝,啊啊?

不清晰的语言罗列。

但是,话中的意思已经充分表达出来了。

这时青年该怎么做呢。

是立刻冲入家中拯救少女吗。

还是上报警察呢。

亦或是假装没有看见,忘记一切?

但是答案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种,在数次呼吸之后,青年毫不犹豫地转身。

△▲

逃了

狗木带着心不在焉的表情,发着愣说。

啊啊?

听到狗木的低语,面前的彩虹头发男人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

你说什么?

我我逃了。(译注:这里第一个我是私,第二个我是俺。)?你在说什么时候的事啊?啊啊,那时的再现吗?那也是蛮有趣的主意呢。葛原大哥不在倒是有些遗憾。不过你那时候为什么要说那种话来着?

面对语气轻浮的彩红头发,狗木的眼中静静恢复阴郁,他再次陷入过去之中。

△▲

回过神时,狗木走在从未见过的景色之中。

总算找到了香奈枝的遗属居住的地方。

对于里面发生的事实,不,至今为止都同样发生的事实,即使做出分析也没有任何意义吧。

狗木的本能如此判断着在他的理性重返现实之时,他已在初次拜访的城市中毫无目的地彷徨了。

狗木一边冷静地回顾着自己的现状,一边忽然浮现起自嘲的表情。

想来这也许是自己第一次经历。

即使是去那座岛时,都立刻出现了带路人。

青年回想着还残留有一份稚嫩的旗袍少女。

下一个瞬间,他发觉自己在苦笑。

狗木畏惧起来。

不知何时起,岛上的自己又回到了自己体内。

那个在桥上向自己扣下扳机的瞬间,应该已经完全舍弃的自己。

他明明是为了偿还罪恶才来到这里的,却从崩溃的这家人身边逃开,自己接下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行

我害怕,害怕到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得不不得不做点什么。

我不得不,接受,惩罚。

他在数日之后再次回到那家人住的地方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便潜入了他们家中。

这很简单。

为了接受惩罚只要犯下罪恶就行了。

这里不是一切都一笔勾销的岛。

而是对自己来说是现实,也应该是现实的本土。

狗木诚一决心犯下罪行。

十分、十分地简单。

连接佐渡与新泻的世界第一大桥。

还有在中央隆起的人工岛。

这还是狗木第一次

在这两处之外的地方杀人。

令人惊讶地简单。

跟岛上的小混混比起来,香奈枝的父亲很简单,异常简单地倒下了。

通过诚一没有拿枪的手。

如同等身大的粘土玩偶一般,男人的尸体发出沉闷的声响,倒向冰冷的地板。

在还残留着些许稚嫩,跟香奈枝十分相似的少女面前。

△▲

随后在狗木面前,现在的场景复苏了。

你在笑什么啊。哎呀,虽说我也在笑。

门扉从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方脸上浮现出的傻笑。

他所憎恶的彩虹狗。又或者是给予自己惩罚与死亡的彩虹色死神。他所期望的到底是哪一种彩虹呢。从过去重回现实的狗木脸上已经看不出直到刚才为止的动摇。

他发觉自己对于面前彩虹头发的话露出了苦笑,已经失去恐惧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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