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帷幕渐开(1 / 2)

加入书签

 曾纪泽不待彭玉麟开口,紧接着问道:“雪帅,难道你真的认为你与梅姑八字不合,所以会相克,所以就不应该在一起吗?”

提及这伤心之事,彭玉麟的表情顿时又忧郁下来,他不假思索便道:“当然不是了,正如大公子所说,我一直也认为这什么八字之说,本就是愚昧无知之极。可是又能如何,我不信,我的父亲和家人却信,普天之下又有几人不信呢,我如何能与这众人抗衡。”

曾纪泽道:“我听闻那欧洲列强,数百年前,教会掌控国家,民众同样是愚不可及。而后文艺复兴,革命之焰,如燎原之火,袭卷欧罗巴,民智从此大开。譬如英吉利,从野蛮之国,一跃成为世界第一强国,坚船利炮过处,尽成其殖民之地。乃至如今,视我中国为野蛮之邦,人民为愚昧之民,肆意欺凌。朝廷无能,屡为所败,只能割地赔款,此乃中国数千年未遇之奇耻大辱也,试问,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谁之过呢?”

彭玉麟的神色越发的凝重,复杂的眼神,表明他陷入了深深思考。

“洋人之国,四处开矿炼铁,造枪造炮。而我们开矿之时,那些百姓乡绅却百般阻挠,说什么挖断了他们的风水,阻绝了他们的祖宗香火。洋人造轮船,日行千里,方便之极,而我们却认为人家是奇技淫巧,欲毁之而后快。洋人兴教育,天文地理,算学音乐无所不教,而我们只抱着四书五经,圣人之言,穷毕生之精力,钻研八股,到头来,在人家的坚船利炮面前,却不堪一击。这又是谁之过?”

“国家兵灾天祸接连不断。百姓食不裹腹,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而各级官吏们却贪婪无厌,奢侈无度。发匪之乱十数余载,朝廷空养着数十万无能的八旗绿营兵,却只能靠咱们湘军平叛。却又说国库空虚,不给咱们拨一两银子。洋人在咱们国家四处设厂,倾销洋货,赚取咱们的财富,朝廷却不许我们自家的商人办厂,与洋人争利。此等荒谬之策,又是谁之过也?”

曾纪泽历数满清之罪状,言到慷慨之处,竟是愤怒难当。满脸尽是仇深似海之状。

彭玉麟乃晚清中兴四大名臣之一,亦是洋务运动的推行先驱,生平嫉恶如仇。铁面无私,曾纪泽的字字句句所指,他如何能不知。

那一腔的怒斥,仿佛是激起了沉埋在他心底的恨,他的表情,亦随着曾纪泽地激奋言词,变得如苏醒的火山,烈焰喷涌。

他沉吟不语,半晌。却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不错,大公子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我与梅姑的悲剧,乃至华夏所遭的苦难,归根结底,都是他们的错。可是,那又如何呢,明明知道,却无法去改变。只能徒增痛苦罢了。”

曾纪泽正色道:“不去做怎么知道改变不了,天下地事,都是靠拳头打出来的,不是靠嘴说出来的。”

彭玉麟无奈道:“大公子以为我没做过么。不瞒你说。先前我亦暗向老师提过。却被老师委婉地推过。此等大事。若无老师同意。你我就算再努力。那也只是一厢情愿地幻想而已。”

曾纪泽毅然道:“父亲若不愿意。那我们就强逼他愿意!”

彭玉麟一惊:“大公子。你莫为想效仿陈桥旧事?”

曾纪泽道:“为天下苍生。中华地气运。当此变革之际。自当用霹雳手段。行菩萨心肠。”

听彭玉麟之言。他与曾纪泽确有共同地心思。只是他似乎是唯曾国藩之命而是从。若不得曾国藩地首肯。他便心怀犹豫。不敢下定决心。

曾纪泽今日是抱了必得之心而来。容不得他有犹豫。遂是腾地从袖中掏出防身地匕首。啪地摆在了案桌上。厉声道:“我等为天下苍生地气运而战。非为私心。雪帅若答应便罢。若不答应。就用此刀将我地人头割下。去向朝廷换你地顶戴花翎吧。”

曾纪泽这是要将逼彭玉麟做决定,非此即彼,今夜必须做出选择。彭玉麟虽多有顾虑,但心底里还是偏向于曾纪泽的,既然到了这般地步,他也不好再犹犹豫豫。彭玉麟遂将那匕首拿起,狠狠的甩向了屏风上的地图,正中“北京”二字。

“就为你那苍生二字,赴汤蹈火,我彭玉麟都随你去了。”

说动了彭玉麟,曾纪泽心下是长舒一口气,却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卷白缎拿出,平铺在了彭玉麟面前,道:“我就知道雪帅不会弃天下苍生而不顾,既然雪帅愿意与我等携手,那便在这卷书上签下你的大名吧。”

那是一卷“劝进”的奏书,曾纪泽事先早已准备好,那上面已经签下了曾纪泽和胡雪参、数的姓名,还有刚刚签上地曾国荃以及数位湘军将领的大名。

做这条一封书,曾纪泽就是想更进一步的将这些人拖上这条不归之船,好叫他们没有回头之路,只能一条心的跟着他走到黑。同样也是为了予以威胁,避免事发之前,这些人胆敢泄露机密。

彭玉麟当然明白他的用意,但他是那种既然下定了决心,便决无反悔的人,当下也没有顾忌,提笔便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雪帅。”曾纪泽举起了手掌,“从今日起,你我便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曾纪泽自当无怨无悔,与你同生共死,为重整华夏大业,血战到底。”

曾纪泽说得是热血沸腾,义无反顾之心,尽写脸上。彭玉麟犀利的目光正视他良久,而后,他挥出了手。

击掌为誓,决无反悔。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