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出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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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神的光辉重现于世之前,我们必须在黑暗中行走。”不知性别的神秘人背转身,开始行动:“离开这里,带上粮食,去扫荡下一个明人的镇子!”

小河对岸,明人望着沈家门镇上空的烟与火,先是沉默,然后出现了低低的抽泣。

沈横心中同样悲恸,但他还有更关心的事情,在最后的小渔船靠岸后,他迫不及待地上去,拉住了浑身湿漉漉的沈白。

“放心,伯父,我的伤不重。”

沈白知道他的心意,不等他询问就安慰道。在今日之前,对于这个严肃、才器都很平庸的伯父,沈白多少有些隔阂,可当知道他让堂兄去了凶险的战场而留下自己时,他才意识到,在伯父平庸之下也有某种可以被称为伟大的东西存在。

沈横抓着他的胳膊,上下仔细看了一会儿,这才松了口气。

暂时摆脱了兽人并不意味着安全,众人都知道必须尽快离开,可到哪里去是一个问题。沈横将镇民中成年男子都召集起来,他们的数量只有不到四十人,大多数人都认为应该去投奔最近的另一个明人镇子。

“不行。”这个时候,沈白知道自己不能沉默了:“这附近的镇子,都挡不住兽人!”

他分析了兽人进攻沈家门的目的,在失去了紫泽中的据点之后,兽人并没有放弃绕过狂暴峡谷从紫泽中进攻人类的计划,他们反而更加大胆和激进,扫荡紫泽边缘的明人村镇,一来可以通过掳掠获得物资,为穿越紫泽的大部队做好准备,二来则可以驱赶明人成为难民,扰乱人类的防御部署,第三则可以动摇狂暴峡谷中的明人士兵的士气。当然,这样做也有巨大的危险,那就是可能让这支兽人的先遣部队陷入孤军作战的境地,可兽人原本就以战死为荣,根本不在乎这个。

所以,不仅仅是沈家门镇,整个紫泽边缘的明人村镇,都将面临着危险。

听完他的分析,沈横沉重地点了点头:“那我们该往何处去?”

这是一个问题,他们从沈宅带出的食物与财产都不多,没有地方可去的话,就只有饿死。

“若是诸位无处去,小人倒有一建议。”

就在众人都沉默不语的时候,突然有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沈白循声望去,看到的却是那个自称荀祖谦的乞丐。

他做了个团揖,又开口道:“小……小人有、有一个去处……”

“别结巴!”有人喝道。

荀祖谦脸上露出略带些无奈地笑,他这次开口不是说话,而是唱了:“小人知道一去处,瀛尾之西有山谷,路途虽遥可安居,地方荒僻少人住。”

尽管遭逢大变,可是看荀祖谦这模样,众人中还是有人笑了出来,这个乞丐,让他好好说话就会结巴,倒是编起顺口溜来唱时比较流利。

沈横皱着眉听他唱完,瀛尾那个地方他知道,也是一个明人的小村,距离这里足足有二百里远,那里多丘陵,靠近诺兰德人建立的城市温泉城,这是一座著名的河港,隶属于一位伯爵,应该拥有自保的武力。

“大伙说说,是不是去瀛尾。”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拿不定主意,于是将问题推给大家。

在这些成年男子商议的时候,沈白一边听一边望着河水发呆。

他想的不仅仅是沈家门明人的去路,还有他自己。他很有些懊恼,这十六年的时间里,他都没有把自己当作沈家的一员,更没有把自己当作一个明人,而是完全用一种旁观者的心态观察着周围。他没有想到要改变什么,聚集那些贫家孩子训练,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一种打发无聊时间的游戏。可今天看到那么多平时熟悉的人死去,看到原本百余户的小镇只剩下眼前的不足两百人,他觉得异常羞愧。

特别是,伯父出乎他意料的决定,让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并不是一个外人,不是从另一世界穿越而来的旁观者,而是沈家的男子,是明人的一员。

如果早醒悟到这一点,或许……沈家门镇面对兽人的袭击时,能够应对得更好些,保住更多的人。

这种懊恼煎熬着沈白,沈横一直在关注他,发现了他的异样,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沈白,你以为该如何?”

“什么?”沈白惊觉问道。

“该不该去瀛尾?”沈横道。

“当然去,我们一无所有,瀛尾靠近温泉城,我们至少可以在温泉城里找到码头苦力的活来养活自己。”沈白站了起来:“我不认为诺兰德人会长期援助我们。”

“他们就不怕狂暴关里我们的人回来吗?”有人问:“或许他们会给我们食物……”

“兽人穿过紫泽,狂暴关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重要了。”沈白简单地说道。

“可是我们怎么去瀛尾,二百五十里,我们没有钱没有粮食,又有老弱妇孺,我们怎么去?”这是一个关键问题,二百五十里路,在携带老弱妇孺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抵达。

“老弱妇孺乘船,我们顺水而下,这样虽然要多绕路,但是可以节省力气。”在具体操作上,沈横管理小镇多年的经验派上了用场,既然侄子说了要去瀛尾,那么就去吧:“青壮在陆上边走边搜寻木料,争取扎成木排!”

“舒虎,你上那艘小船,带着这位荀祖谦先生一起,先去瀛尾,一来报警,二来寻找落脚之处,如果可以争取到温泉伯爵的帮助,那就更好了……但我想来,那位吝啬的伯爵未必肯帮助我们。”

在停顿了一下之后,沈横又命令道:“水性好的跟着船,紫河里的鱼味道不错,沈白,你带着卫队的人先走一步,一来探路,二来捕猎。我们没有别人可以依靠,我们只能靠自己!”

他的安排是这种环境下众人唯一的选择,反对的声音消失了,众人开始依着他的安排行事。

先是老弱妇孺被安置上了船,这条被明人称为紫河的小河,在向西北方向流淌七十里后汇入波河,再辗转数次后于温泉城与叶河相汇,顺水而下的话会很快。名为舒虎的治安官乘着最小的一艘先行,身上携带着沈家门仅存的一点财物,如果可能的话,他将在瀛尾寻求帮助。

大多数人只有步行,好在明人能吃苦——千百年来,他们吃苦吃惯了。

这并没有耽搁明人太多的时间,在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就开始行动了。他们一步步远离自己祖辈建立起的村子,有人掩面,有人哭泣,有人惶然回顾。悲怆的气氛笼罩着他们,他们士气低沉,不知自己前方会有什么。走在最前面的是沈白,他也被这种气氛感染,开始用一种沈家门镇的明人从未听过的曲调放歌。

“亚细亚的孤儿在风中哭泣,黄色的脸上有着红色的淤泥……”

不仅曲调明人没有听过,歌词他们也只能依稀听懂,这是一种与明人语言极相近的语言。但那些悲怆,他们无须歌词也能明白。

[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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