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论证Ⅶ(2 / 2)
想象。空想。
其实,不存在?
「不过慢着。那个朋友不是有(Eureka)吗。不存在的人,是怎样拥有资质的」
「大概一开始就是那由的资质。不过由于性格太消极,所以没法坦然发挥那份特殊能力。有些孩子就算成绩好也不想被嘲弄,所以不怎么将优点表现出来。跟这种情况一样。所以那由创造出想象上可靠的伙伴,也当作是那位朋友的能力。将自己的才能,全部都托付给想象中的存在」
「这种事」
有可能吗?
我拼命整理莺的话,配合那由的话。
麒麟馆创设初期有三四个小孩替换。但是,一年左右过后不再替换,麒麟馆里只剩下那由和那个朋友。
可是,那个朋友其实不存在的话
「麒麟馆里一直只有雾生一个人?」
「对,雾生那由。也就是她正是,和博士拥有相同资质,唯一让博士最为认同的孩子,恐怕她才是」
天才数学家,雾生赛马选中的继承人。
我一时无话可说。然后,不过,还是挤出话来。
「不过,雾生说那个朋友在六年前消失了,为什么?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吗?」
「是啊。随着精神成熟,完成任务的自然消失的情况有很多。但这种情况,大多数本人对此是有自觉的。也就是发现『啊,原来实际是不存在的,是自己创造出来的朋友』。已经安定得能够接受事实,所以能发现过去没发现的事实并且能承受」
「不过,雾生的情况不一样吗」
不见了时让我非常伤心,我哭着问父亲。问去了哪里。然后父亲说是去了外国。
「对。那由的情况完全不同。并非自然完成任务,而且她没发现这件事。某天突然就消失。未免太过不自然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莺带着诡异的神情,
「虽然只是推测」
先说了这句。
「是为了保护自己而设立的想象人物。不过,这终究只是轻度的防卫机制。当人类想逃避痛苦和恐惧时,会发生更强力的防卫机制」
「更强力的防卫机制?」
「DID。解离性人格障碍」莺看着我的眼睛说。「就是所谓的双重人格」
「当人类面对让精神受到严重创伤的痛苦时,『现在感到痛苦的不是自己』这种逃避心理就会起作用,形成别的人格。特别是感受性强,人格未定型的幼年期的痛苦体验,成为契机的情况很多」
「痛苦体验,会是什么」
「不清楚」莺断然地说。「我不想凭臆测乱说」
我感到喉咙非常干。
「那由的朋友是在六年前消失。那时侯发生了某种单靠无法承受的痛苦体验。那由面对了使她产生解离性人格障碍,需要其他人格的状况」
「」
「对她来说是绝对站在她那边的,是被如此规定的存在。这个朋友是不会败给任何事,无论任何事都不会屈服,无论何时都会帮自己。这样的存在,在她的现实中是不可动摇的。那么创造出新人格时,有充分理由让她无意识地希望那个朋友担任自己的交替人格。」
我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而解离性人格障碍的情况下,由于主人格不想承认自己承受痛苦的事实,大多会无法认识到承受痛苦的交替人格的存在。假如那由的转变为的话,就不能再认识到那位朋友。所以,朋友从那由身边消失了。」
3.
「啊哈,原来如此。我是,并且是。这就是你的论证吗。唔,似乎还算说得通」
说着,恶魔劈劈啪啪地鼓掌。
这家伙一直都在,在麒麟馆里。
不单是那一晚,这十年来一直
「不过你有证据吗?」
「证据?」
「证实你刚才所说的话的证据。人类要逻辑上否定恶魔的存在是做不到的,要是没有我不是恶魔的证据,那你的论证也只是桌上空论哦」
而我,
「这种事我也知道」
这样说,我把手放在某样东西上。
「证据就是这个」
「那是」
「博士书斋里的书」
「」
对。事件发生之前,室火野小姐偶然从书斋里回收的书。仅仅一本避免切断的,唯一的书。
「为什么要将书斋里的书彻底切断?那是因为不想让书本上的指纹被采集吧?」
恶魔不回答。我继续说。
「那由这样说过。自己和朋友经常一起偷偷进书斋看书,而那由说那本书『和朋友一起看读过』。那么这本书上当然会留有当时两个人的指纹才对。但实际从上面采集,应该会发现只有那由一个人的指纹」
室火野小姐也这样说过。这本书上只采集到那由的指纹。
那是当然的。想象中的朋友,无论对当事人来说有多现实,物理上身体只有一个
「被那由所认知,而没有身体的存在。这种东西除了外没别的可能。要不拿书上的指纹作证据,让那由认识到这件事。对她说,你认为是朋友的那孩子,实际上是不存在的架空人物,这样。假如你真的不是不是真正的恶魔,那么无论那由怎么受伤也没关系吧?」
恶魔无言地,慢慢举起杯品尝红茶。然后,
「其实我不认为你能做出这种伤害那由的事。啊哈。不过好吧。既然被你说破到如此地步,还不干脆承认的话也太丢脸了」
然后。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拎起裙边,
以人类身份报上姓名。
「幸会,麻生丹让先生。我叫雾生可思议。希望您以后多关照」
「可思议?你就是日记里提到的『K』啊」
「唔呼。没错。那由是那由他。可思议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是高于那由他的领域哦」
雾生可思议说完后重新坐下,露出那由绝对不会有的,**的微笑。
我深呼吸一下,
「好了回答我。为什么要杀博士」
没错。
虽然室火野小姐也说过,这次的事件仅以博士的替换身份伪装来说明会发生许多矛盾。但假如在当中,加上雾生可思议的存在事态将会变化为完全不一样的情况。
「咦?你说什么了?父亲没有死啊?我相信他现在是在某个地方健康活着」
「你!」
我发出怒吼,周围奇异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冷静些。很难为情的」
可思议呼一声轻轻叹气,
「好吧,我就招认吧」
如此说。
「我是为了保护那由而存在。对我而言那由就是一切。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那由。所以」
我杀了那个男人,也是为了那由。
带着超然的笑容,可思议说。
「你也应该知道了吧?你就这么想让我说出来吗?我我们被那个男人,每晚都被玷wu」
为什么。
偏偏这种时候天这么蓝。
我努力冷静反复呼吸。
那由的朋友是在六年前消失。
那时侯发生了某种单靠无法承受的痛苦体验。
那由面对了使她产生解离性人格障碍,需要其他人格的状况。
为了逃避痛苦。
「那个男人,宣称那是魔术。但不清楚他有多认真。不,也许一直都是认真也不一定。不过,那由只是纯粹希望那个男人是父亲。从六年前那时候起,那由就一直没有希望过那种事。」
「所以就杀了他吗」我说。「那为什么要忍耐六年这么久。那种事,应该更早,用别的形式」
「唔?你就不懂了」可思议摆摆手指,「我先说清楚,我一次也未曾觉得不幸。我只是保护那由。那由能在那间封闭的房子里,简单地,但像梦一样,永远幸福生活的话,那就足够了。为此,那个男人是必要的。那由希望那个男人是父亲。那么,那由不希望的,那个男人的父亲以外的侧面都由我来承受。这样让我非常幸福」
「」
超然的态度。我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人完全超乎我的理解。
现实是梦境。
梦境是现实。
只要如此相信,那就是现实。
「不过那为什么你要杀博士」
「很可惜幸福的时光不会持续长久的。我想承受那由不期望的一切。可是,就算意识和记忆是各自分开的,但我们在物理上是共有这个身体。就像水从杯里溢出一样,我的记忆,开始一点点地向那由的记忆侵蚀。」
梦。
那由这样说过。
我做梦了。
梦里被某个人摁住袭击。
就算人格是分开但身体是同一个。
那是无法止住的,可思议的记忆,以梦的形式侵蚀那由的意识吗
「所以我要在那由的现实崩溃之前,将那个男人排除。当然那由会伤心,但总比面对更难受的现实要好。不过之前,有一个非解决不可的问题,让,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日记吧」
「啊哈,非常正确!亲你一下作为奖励吧」
「不用」
对,就是日记。
博士在这十年来,从麒麟馆创设起,一直都有写日记。那由知道这件事。那么当然,这位可思议也知道。她是交替人格,也就是位于主人格那由之上。所以当然拥有那由的记忆。
日记里,应该写有那由和可思议的关系,内情,以及其他许多情况。那由想翻来看时受叱喝也是正常的。要是看了,那由就会知道可思议的存在。
可思议应该找过日记。只要找到就简单了。伪装成博士遭遇意外,将他杀死。没有必要特意造成凶杀事件。没有事件性的意外事故。这是最为安全的行凶手法。
不过。
她找不到藏着的地方(那个地板下的收纳库)。
假如博士死了,就算是意外警察也会来。就算能瞒过警察,之后,姬鸣小姐的毫无疑问也会来,彻底调查整栋房子。那时侯,假如发现了藏起来的日记,自己的存在就会暴光。雾生可思议的存在,就在雾生那由当中。那么那由就会发觉一切。
那样会如何。
得知自己有别的人格,同时杀害博士的就是自己。也就是将那由的过去从根本上推翻,将存在也丝毫不留地破坏至尽。决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但维持状况的话,痛苦的记忆侵蚀那由的日子将会不远。
无论如何,也要找出日记,有必要窜改。
因此。
可思议实行了这次计划。
「这次麒麟馆的宴会,和尸体的身份替换。全部都是你,为了让博士亲手窜改日记而策划的」
「没错。不过说是全部的话,那个男人未免也太可怜了。我只是提议而已」
没错。
实际上进行计划的是博士自己。博士应该是为了自己而制定计划,然后实行吧。
姬鸣小姐的将麻药交给他,然后向警察告密,企图夺走博士的自由。可思议向博士提议出逃避的计划。
「父亲被抓走的话那由会伤心的。在床上眼珠朝上看着他这样说,那个男人轻易就上当了。照我所说制作邀请函寄给客人,准备尸体窜改了过去的日记内容」
博士为了伪装自己已死,替换身份,正如可思议的企图一样将日记销毁,换成别的东西。
说到这地步我也明白了。
为什么这次的替换身份工作如此粗糙满是矛盾?
很简单。
因为计划被中断了。
本来的计划上,被邀请到麒麟馆的客人本来有各自担当的角色。
室火野小姐是警察为证供给予可靠性。
千代边小姐是侦探用她的(Polygraph)找出凶手。
姬鸣小姐是结社的人确认博士确实已死。
还有,药歌玲。
应该毫无疑问。
玲是为了扮演杀害博士的凶手而被邀请的。
所以,本来玲应该会被杀的。伪装成失踪,或者是自杀。
这次事件里,千代边小姐的结果会显得不自然,是因为受害人以外所有人都不是凶手。但如果当中有一个人失踪,或者自杀的话呢。既然没有其他凶手,那用消去法,就会决定『这个人就是凶手』吧。
然后等一切的余波平伏时,博士就回到那由身边。或者是和那由一起销声匿迹。
这才是这次的计划。这次宴会的真正企图。
但是,这个计划不会成功。
因为雾生可思议将计划的主导权夺过来了。
「为什么要杀他。自己从馆里离开就可以了吧。不,要是因为那由一无所知所以做不到的话,那你劝博士让那由自立之类,始终会有方法的,可是,为什么!」
雾生赛马。
我无法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可是。
有必要被杀吗?
可思议讽刺地笑着,然后说。
「能做到的话我也会那么做。我也不是杀人狂魔。可是,某种人是不懂得听别人说话的。人所造的业就是如此的深」
「业?」
「没错。那个男人,雾生赛马啊」
早已经不再是天才了。
啊。
我身体有种脱力的感觉。
资质的丧失。
这才是博士参与可思议的失踪计划的动机。
不想被任何人知道,自己丧失资质的事实吗。
那他是什么时候丧失了的?
让想象飞跃。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麒麟馆,,莫非都是为此而
「曾是天才的人。失去资格的人。做出那种事,对现在进行时身为天才的人的妄执,有多么的丑陋多么无可救药,你没法想象吧?」
我想起莺的独白。
莺的父母眼里只有她的资质,除此以外一律不感兴趣。
然后丧失资质,被抛弃。
那由也一样。
博士,雾生赛马,眼里只有那由和可思议的资质。
就算丧失资质,也毫无关系地认她是女儿,这是那由的梦。
这个梦,只要本人相信,就一直会是现实。
而让她相信,并守护她的现实的,是眼前的这位少女
「已经不是天才的那个男人,你认为会舍得放开我这个天才吗?不可能会舍得的。知道他为什么每晚都和我做吗?魔术仪式?呜呼呼,那不过是欺瞒而已。那个男人,他恨我。而且羡慕,妒忌得不得了。对拥有他已经失去,无法再次得到的东西的我。对年轻,有可能性的我。所以想摧残。想夺走。但做不到。所以玷wu我。每晚每晚一次又一次。想摧毁但摧毁不了。怀着矛盾,一次又一次摆腰。真是个可怜人。真是个笨得可怜的人。因为他是那由的幸福所必要的一部分才放他一条生路。既然他成了障碍,就丝毫没有这样做的意义」
「别说了」
「啊哈。生气了啊。这股怒气是为谁而发的?是为了莺吗?为了失去资质,可怜的她」
「别说了!」
可思议闭嘴了。
一瞬间,我有太阳穴绷紧的感觉。
气息,从眼前的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既然被你看穿了,就要想办法封住你的嘴巴」
「」
我把椅子拉后紧张起来,可思议露出危险的笑容。
「不过,你有那个资质。是叫(Premoni)对吧?真是棘手。无论什么危机,都能靠这种资质察觉到。其实我想把室火野小姐擅自拿走的书抢过来的。不过轻举妄动的话,很可能被你的资质察觉。所以动不了手」
可思议叹息
解除了危险的气息。
「放心吧,这只是假设而已。要是对莺动手的话,你肯定会不顾一切告发这件事吧?」
「当然了」
「唔呼。就是说我们,是互相挟持着人质的关系。你是那由,我是莺。啊哈,非常美妙。」
哪里美妙了,我苦着脸说。
还是完全理解不了这家伙的想法。
「而且,你们死了的话那由会伤心的。真是善良。善良而又愚蠢的孩子。不过,所以,请原谅她吧。那由是人。一个凡人女子。所有的罪孽都由我这个恶魔来承担」
恶魔是罪本身。
「对了。莺的行动有点出乎意料。那个人,跟雾生赛马相反。是个希望才能被摧毁的人」
她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这次,我是以怎样的心情来到这座麒麟馆来找博士,你知道吗。
我啊我想见博士,让他夸示那绝对的才能,将我彻底打垮。
所以想让自己领会,那已经跟自己毫无关系了。
「所以,她在麒麟馆最后那夜,想在那里唤出天才。不管结果如何,其实是想被摧毁的。那样自己就能释怀。但到了最后关头,她改变主意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罪,最后留下这句话消失了。
「给我闭嘴,你这个恶魔」
我大大呼了一口气,低声说。
那由靠在椅子上,呼呼地睡着。
我在想。保留了这么久,该怎么向玲报告。
不,虽然想了不少,结果都一样。玲还是会在学生会室睡觉,起来后又会不停喊无聊无聊。一个段落后,就会问我「结果怎样」。
我会说吧。
「恶魔根本不存在」
莺那时候没有呼唤恶魔。
「问我知道为什么吗?哼。你是不会知道的,恶魔」
那是当然了。
才能。资质。
失去的确实很大。
但相对得到的更大。
莺发现到这一点。不,是如此相信的。
过去曾以为能成为神,相信伸手就能摸到天的少女一无所得。
但空空的双手,这次应该抓到别的东西了。
如果说对她抓到什么不感兴趣的话,那是假的。
假如目前还没有抓到什么的话,也许抓住我的手也可以。然后把家伙拉到教室去。当然不是,而是我们的学校,我们的教室。
那由眼皮动了一下似乎要醒来了。打算明天放学后,邀她一起去第三图书室,但我还是打消念头决定迟些再带她去。
就此,论证完毕<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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