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第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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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让这种角色来维护里的和平,应该是正确的选择。

就跟狐狩田学长给我的感觉一样,日奈的这位兄长也是我平日敬而远之的对象。不知该说我天生就对这种人没辙还是怎样,总觉得只要被他缠上就很难迅速脱身以我个人的观感而言,我已经「放弃」抵抗这个人物了。

「呃,说真的,我现在非常地忙。」

「回家以后不就可以碰面了吗?」

「啊,对了,我好像听说你最近把我家日奈当下女使唤啊?」

不知对方是真心还是刻意的我猜应该是后者吧和臣瞬间就将话题给转走了。我霎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勉强压抑惊愕的语调并回答道:

「怪了,这件事怎么好像变成传话游戏了。」

「其实勇太最近也过得很辛苦。和臣,你就稍微体谅他一下吧!」

「学长,这种悲惨的事你不要用一脸灿烂的笑容回答可以吗?」

「不不不,你根本不清楚自己的状况。像这种徒劳无功的努力即使继续下去,也只会把你带向另一个更辛苦的境界而已,简直就像陷入了恰到好处的泥淖」

「不要把别人的不幸当成玩笑话讲解可以吗!?」

「总之,事情我都大致听说了不过,凡事都要适可而止喔!」

和臣的笑容依旧温和,但后面多补充的那两句让我顿时感觉室温下降了五度。

当四周的空气逐渐朝零下逼近时,我慌忙地改变话题。

「呃对了,你刚才说要我转达什么?」

「啊,对喔。关于十天以后就要举办的『宵森祭』」

和臣终于切入今天的主题。

「今年各团体都非常努力,看来应该会营造出更盛于往年的热闹气氛。就连以前反对校庆的团体这次都改变了立场,社团联盟也开始动了起来。」

从里以外的角度来看,表面上看似普通校庆的『宵森祭』其实非比寻常。

我在小学之前,也就是仍住在宵见里的时候也经历过好几次。虽说印象已经模糊了,但最近还是听日奈她们转述了许多常识。

在这所宵森学园中,校庆是由小、中、高、大各学部共同举办的。

国小与国中部只会以客人的身分参加,或是仅限于在教室内展示作品的程度,真正的主角还是高中部与大学部。

宵森祭历时五天,地方的商店街等似乎也会共襄盛举,甚至就连县外都会有客人造访,可说是盛况空前。

包括准备期在内的校庆季节中,会出现许多彻夜留在校内工作的同学。在这时担任『轮值』的工作,实在不可掉以轻心。

当然,这个时期能被允许在夜间作业的其实只有特定的部分人员而已。事实上,那些特定的人就是指诹访部一族及家臣们。

然而,就算学校方面与教师们多么气急败坏地防止这种事,敲过晚上十点的钟之后,偷偷潜入学校的一般学生依旧络绎不绝,我们的工作量自然也节节上升。一直到早上六点的钟声响起前,我们都得拚命在校园内来回奔波。

「停办校庆是有点夸张啦,不过,至少要对晚上十点以后偷偷溜入学校作业的行为订定罚则吧?或是由学生会出面宣导,叮咛那些人乖乖回家。」

在校庆前后出现的「妖魔鬼怪」数量激增,剥夺了我们不少宝贵的睡眠时间,真希望能多少减轻一下晚上巡逻的负担。

对于我恳切的期盼,和臣听完后不知为何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

「距今十几年前,有位学生会长出现了和勇太类似的想法。他认为校庆只会让妖魔鬼怪的活动更频繁,所以决定中止举办,改为全校模拟考。」

「那,结果呢?」

「由于众人期盼的校庆突然喊卡,因此郁郁寡欢的学生们累积了大量不满情绪,最后反而使里的怪异现象爆炸性成长。以三婆为主的长老们甚至得亲自出面,最后发展为难以收拾的大惨剧。那位学生会长为了负责,最后只能黯然离开里。」

真恐怖!

眼看我不自觉搓起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双臂,两位学长忍不住笑了起来。

「总之,从这件事我们学到不要擅作主张、剥夺他人乐趣的教训。」

「校庆前的忙乱气氛其实也是祭典的乐趣之一。只要诹访部一族与家臣们好好努力,应该可以控制住场面、获得最好的结果才是。」

「所谓的祭典活动,本来就会遭遇平常碰不到的对象、出现平常不该出现的访客,以及引发平常不可能发生的事件。上述辛劳就好比祭典前的开胃酒,不妨好好品尝个中滋味。」

狐狩田学长事不关己地边说边拍打我的背部。但很遗憾地,我还没老成到可以把吃苦当吃补,拥有像他所说的那种达观思想。

「说穿了,你们两位只是坐在高高的观众席上,把我的辛苦与奔波当作猴戏在欣赏、取乐罢了。我刚才听到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喔喔!了不起,勇太。难道我们之间出现了所谓的心电感应吗!」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勇太。其实我刚才想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你不要自以为跟日奈已经够好了,否则你可能会有苦头吃喔。」

「如果是以跟日奈的关系当条件来判断,我怎么可能会吃到什么苦头嘛!」

「玩笑话就到此为止吧。今年因为遭遇了饭纲之乱,所以散居于各地的诹访部家臣们与其『流族』正逐一被召回里。以不客气的方式形容,这就类似一种忠诚度的测验。」

听到和臣用「召回」两字委婉的说法表达,我就觉得事情似乎透露着负面的气氛。不过,他脸上依然挂着平日那张爽朗的笑容。

他以「流族」形容的那些人,应该就是指『流浪的诹访部一族』吧!

所谓流浪的诹访部一族,就是指那些本来生于诹访部或家臣一族的成员,因为某些事不被允许继续住在宵见里,只能出外四处流浪并担任『轮值』的工作,负责镇压出现在宵见里之外的怪异事件。「流族」即是这群怪异人士的总称。

那些人大多是生来就不具备家族代代相传之力,反而出现其他怪异能力的突变者,或是无法在里内与他人和平共存的性格偏差人物。

尤其是那些能力异常的突变者,尽管力量强大,但使用上有许多局限,而且他们的能力通常也无法传给下一代,所以才会不被家族所认可,无法冠上自己家族的名号。至于那些人的小孩,铁定都会成为毫无力量的普通人,因此只能在外头以正常人的身分生活。

过去只要发现家中生出突变者,就会把婴儿抛入河中随波逐流。这是里内不可打破的戒律,那些人之所以会被称为「流族」也源自这项传统。

「那些『流族』大抵上对里的观感都不太好,我也将他们视为可能会出乱子的根源。由于校庆过程中会有很多里以外的人士在此出入,所以你在校庆那几天得多加留意才行。」

和臣的说明结束后,日奈与柠檬这才姗姗来迟。

日奈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入餐厅。她发现我身边的狐狩田学长后,毫不掩饰地露出不欢迎的表情,等到察觉到和臣也在场后,才开心地轻轻挥手。

「日奈,我的面包!」

我以粗野的语气大喊。当然,这并不是因为看到日奈对和臣的态度才心生忌妒,而是平日努力排练的成果。

日奈满脸笑容地递出了炸猪排三明治、※双色面包还有咖啡牛奶跟我当初点的有些许差异。(译注:相对三色面包,只包了两种不同的馅料。)

我看她根本是故意的吧!

日奈似乎在期待我的反应,眼珠子甚至还闪闪发亮。至于站在她背后的柠檬,则不知为何以沉痛的表情低着头。

啊,我终于明白了。所谓的身负众望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总算学到了一次经验。不过,这种经验一辈子只要一次就够受了。

我就好像被迫坐在被告席搞笑的喜剧演员一样,内心产生一种众目睽睽下坐立难安的焦虑感,只能惶恐地把手伸向双色面包。

对我而言,要将日奈故意买错的面包在盛怒下扔向地板,已经需要挤出不少「演技」了,不过日奈与狐狩田学长还是非常不满。

「真是的,你就不会说些『不是叫你买三色面包吗!午餐不准吃!』或是『没用的女人!没买到三色面包不准出现在我面前!』之类的台词吗?」

「我倒觉得你应该把面包砸在日奈脸上,或是让她洗洗咖啡牛奶浴之类的,类似这种精神上的屈辱或物理性攻击也是很有效果的小技巧」

「我才不敢咧耶耶耶耶耶!!」

至于被我狠狠摔到地板上的可怜双色面包,之后还是得由我自己负起责任乖乖吃下肚鬼才愿意咧!

***

距离校庆只剩下一周左右的某日放学后。

我们为了准备班上的摊位,离开教室来到学校正门口前。

这次一年C班规划的摊位内容是自助餐厅。

被分配到的摊位地点则在步入正门后一旁的樱花树下。对于想要在校庆时临时开店的班级来说,这个位置可说非常地理想。

况且戏剧部的舞台也在隔壁。如果时间配合得好,甚至可以一边欣赏表演,一边在我们班上的摊位休息。

柠檬与日奈会在摆摊时担任女服务生,所以现在正与其他女同学合力缝制围裙与装饰用的缎带。

我虽然没被分配到固定的工作,不过还是得协助摆设桌子、椅子,以及出入口处的布置等笀寸。

「喂,**斯菊应该挂在这里吗?」

「哇!怎么没有粉红色的!哪个蠢蛋买了全黄的啊!?」

「桌巾一共需要几块啊?」

「把教室的窗帘拆出来不就得了?」

「耶窗帘好像已经拆光了?」

「等等,有谁知道照明器材应该放哪里吗?」

「那张椅子才刚刷过油漆,要小心啊!」

当我与班上的同学们一起忙得团团转时,才对之前学长们的一番话有了切身的感受。

这种为了准备祭典而出现的活力与混乱,其实也是祭典乐趣的一部分。

过了晚上十点后依旧偷偷潜入学校,增加我们工作负担的那些麻烦学生,或许也只是为了享受这种独特的气氛吧。

「我们回来了」

「谁快来帮忙搬东西啊!」

负责出去采购的同学终于返回学校了。

我手边的工作也刚好告一段落,于是便自告奋勇地站起身。

「辛苦你们了,东西要放在哪里?」

「咦?殿下,你刚才不是在屋顶吗?」

「刚才?什么时候的事?」

「呃,就是刚刚吧?」

模棱两可的回答。其他男铜学听了则吃惊地捂着嘴。

「殿下,难道你可以分裂吗?」

「话说回来,学校的不可思议传说中好像也有一面会引出分身的镜子」

「不不,搞不好是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哥哥。」

「如果我真的可以分身的话,那工作起来速度就快多了。」

「喔?怎么?嫌我们不够勤快就是了?」

「你们这些臭男生!不要聊天了,赶快做事啦!」

「对呀!像你们那样子根本布置不完嘛!」

女同学们的kang议与愤怒排山倒海而来,我与其他男生只好摸摸鼻子返回工作岗位。

我都已经转入这个班级半年了,怎么同班同学还是记不住我的长相?还是说学校里真的有人长得跟我很像,擦肩而过时可能会误认不论真相为何,我都觉得事有跷蹊。

太阳西下后,光线逐渐变得黯淡,我们也着手开始收场的工作。

如果天气预报准确的话,这一个礼拜下雨的机率应该很低才对。不过为了预防万一,还有避免夜晚的露水沾湿,我们还是利用事先准备好的蓝色塑胶防水布盖住已经完工的部分,并将尚在制作的物品合力搬回校舍内。

隔壁布置户外舞台的戏剧部成员们也在准备收工了。

「看来问题不会是天气,而是化妆樱会不会开花。」

日奈面有难色地仰望那株巨大的樱树。

因为不感兴趣,所以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据说这株矗立于宵森学园高中部正门旁的巨大樱花树,被人冠上了「化妆樱」的称号。

与宵见里其他在春季绽放的樱树不同,这棵化妆樱竟然会在秋季疯狂开花。事实上,这应该也要归类为宵见里的诸多怪异现象之一。

至于这棵树最具特色之处,还是它被赋予的传说。

『只要在化妆樱下告白,有情人必能终成眷属。』

宵森学园的学生多半对此传说抱持宁可信其有的态度。这并非单纯的谣言或迷信,而是这株樱树确实拥有能实现人们愿望的能力。

即便那只是人们单纯的幻想,只要有强烈的信念存在,宵见里这块土地自然能将幻想变为真实。

据说在夜晚十点以后告白,在里的自然强大力量协助下会更具效果。上述条件应该也是学生们在无意识中归纳出的结论吧!

我目前拚命练习的舞台演出戏码,其实也是取材自这棵化妆樱的传说,过去这个故事已经上演过好几次了,似乎颇受好评。

「如果化妆樱不开花戏就没办法演下去了。当然,也可以临时在舞台背景画上樱花或是用人造花装饰,不过那跟真的花还是无法相比啊。」

日奈凝视着目前连花蕾都没有的化妆樱枝头喃喃说道。

每年宵森祭时理应盛大绽放的这株樱树,今年也应该不例外才对,但眼前樱树开花的征兆却迟迟未来。

说实话,我对这次的演出并没有那么执着,所以就算以画在三夹板上的图案代替真的樱花,我也没什么意见。

不过,看着日奈眉尾下垂、表情凝重注视着樱树不放的侧脸,我还是暗自希望表演当天樱花能够绽放。

不过,相对来说,一旦化妆樱开花了,正处于热恋状态中的大批人马一定会聚集至此,届时可以想见我们的「轮值」工作一定会更为手忙脚乱,实在令人无法掉以轻心。

事实上,我们班的摊位之所以会设在化妆樱正前方的这个绝佳地点,也是刻意为了让我们的工作能更顺利完成之故。

负责分配摊位的组织是学生会,所以可想而知这是和臣的主意。

他明明说要把工作交给学弟妹,从学生会的位置退居幕后,没想到影响力还是如此惊人,真是令人不安啊!

我努力将一片黑暗的未来景象从脑中驱离,再度仰望于夕暮中伸展枝叶的樱树,忍不住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只要在化妆樱下告白,有情人必能终成眷属』是这样吗?」

「将暗藏心中的愿望嘱托给不合时节绽放的樱花就能实现,你不觉得这样很浪漫吗?」

「我不是提醒过你不要闷不吭声地偷偷从别人身边冒出来吗?」

狐狩田学长看见我的反应如此冷淡,不知为何一脸无趣地从我的背后绕到前方,就好像在慰藉什么似地以手抚摸一旁的化妆樱主干。

「所谓祭典这种活动,本来就会引发平常不可能发生的事件。就算不合时节绽放的花朵,能使隐藏在人们心中的秘密恋情获得实现,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吧!」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靠这种来路不明的奇怪力量让中意的对象回心转意。」

「但为了让你与日奈的关系更进一步,不利用化妆樱也无计可施了,不是吗?」

「为、为什么这时要突然提起日奈的名字!?」

由于担心被日奈听见,我只能勉力压低音量。

她似乎没有察觉狐狩田学长出现,依旧在舞台附近协助戏剧部收拾东西。

学长露出惯有的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容,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并顺便拍了拍我的背。

「扪心自问吧,你希望与她永远保持现在的关系吗?饲主与忠狗、女王与奴仆这就是你所希望的结果?」

狐狩田学长临走之际抛下的这番话使我目瞪口呆。

当然,学长对于我的未来如何根本没有意见。他只是为了捉弄我而特地把我跟日奈凑在一起,根本就不是真心诚意想撮合我们两人。

然而学长的那番话对我而言,的确比想像中还要沉重,让我的胸口为之一闷。

事实上,对于日奈身为我的主子这个事实,我也没有什么不满。

身为山神一族的我与身为诹访部一族的日奈以这种关系共处,本来就很恰当。接受日奈的控制对能化身为狼的我来说,其实还比较心安理得一点。

我除了拥有能变身为狼的特殊体质外,身心方面都跟普通的健康青少年没有两样。所以如果问我除了单纯的主仆关系是否还想更进一步,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不过,假设我踏出的这一步,会使日奈就此离我远去呢?

我想自己一定会难受得快窒息吧!就算感情方面被她甩了,我还是得肩负守护者的「轮值」工作,在这种情况下还得每天大眼瞪小眼

光是想像,我就觉得那种场面令人不寒而栗,甚至忍不住搓起冒出鸡皮疙瘩的双臂。

等等等等,何必自己吓自己呢?

重点是,就算我们继续维持这种下任当主与守护者的关系,对我而言也没什么不好。

仔细想想,即使我跟日奈变成了男女朋友,届时跟现在的我们又有什么不同?

守护者的工作我已经驾轻就熟了。反正我已经确保了在日奈身边保护她的立场,有必要冒这个失去现今成果的风险主动出击吗?

自己努力保护日奈,日奈全心信赖自己放弃已牢牢握在手中的现状,追求更进一步的关系究竟有什么意义?

如果会因此失去至今两人所构筑起来,能平心静气自然共处、交谈的关系,反而引发更糟糕的变化,那我恕难奉陪,一点兴趣也没有。

距离位于伸手即可碰触之处的日奈,倘若会因冲动的冒险行为而退居到自己再也无法掌握的场所,那自己会有多寂寞呢?与其那样,还不如

思绪陷入了退缩而悲观的泥淖中,我急忙用力摇头将自己拉出来。

冷静想想吧!

我又不是抱着什么病态的企图或不纯的色心,才想拉进自己与日奈之间的距离当然,我也不能否认自己完全没那种**啦!

我想,自己只是希望能更被日奈所重视而已吧。

除了现在这种守护者、听从其命令而战的关系外,希望即使是在轮值以外的场合,自己也能被日奈所信赖。

虽然我很清楚,两人已经无法返回那个只要愿意就能整天腻在一起的孩提时代了。

不过,我跟日奈之间的距离应该能比现在更接近一点吧我得再重复强调一遍,这种想法绝对不是出自什么变态的企图。

不过,假设、假设我真的想跟日奈更进一步,应该主动告白的人想必是我。就算平常我在日奈的面前总是抬不起头,这种重要的关键场合还是该由我掌握主导权才对。

或许这只是我自作多情的任性也说不定,不过我猜想日奈也希望我这么做。

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我该如何让日奈了解,即使不是身负「守护者」之责,我依然非常珍惜她这点。

为了避免假使告白失败,第二天依然要在轮值时面面相觑那样最糟糕的结果,我得让日奈在公事以外的场合也得仰赖我才行。

让日奈在与守护者之责无关的领域需要我眼前唯一想到的也只有话剧这件事了吧?这么说,只要我能在这次的表演中彻底达成日奈的要求,就可以向她告白了。

在与诹访部一族毫无关联的舞台表演中大出风头,或许日奈就会因此接受我的心意至少也不至于讨厌我应该吧?

在脑海中一番苦恼的思绪纠葛后,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察觉站在舞台前等待的日奈正在对自己招手,于是赶紧快步跑了过去。

***

翌目的夜晚。

晚上十点的钟声再度响起,将未获得特别许可的诹访部关系以外的人赶出校舍后,我们为了执行「轮值」工作而来到化妆樱的根部附近。

今天的轮班依然是由我与日奈、柠檬、教来石家的凛,以及一斗哥跟甲贺家的薰子姊负责,阵容一如往常。

为了将企图再度偷偷溜回校内的学生赶跑,今晚我们仍旧得在校园内来回奔波,一刻也不得闲。

大部分的班级都尚未完成校庆的准备工作,所以那些学生多半是为了熬夜赶工才溜回校内;不过进入倒数一个礼拜时,组成份子又多了想在化妆樱底下告白的情侣。

就在几分钟之前,才有一群国中部学生企图翻墙闯入校内,幸好被一斗哥及薰子姊强制带回宿舍。

我不清楚还没开花的化妆樱是否拥有实现恋爱心愿的能力。

不过,即使在这种妖魔鬼怪乱窜的半夜校园也敢闯入尝试,就算不凭藉化妆樱的奇迹,那些情侣的爱也应该够坚贞了。

「爱火熊熊燃烧中的情侣,就算是面对理所当然的常识也会弃之不顾吧!」

柠檬有点酸地说道,凛听了则以极度严肃的表情回答:

「凛以前听有经验的人说过,快冻死的时候可以把衣服脱光,因为对四周的冷或热都完全没感觉了,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唔很遗憾的,不太一样。」

「如果不是那样,应该就跟窒息而死的经验」

「凛,不要用思念体的死因来譬喻恋爱可以吗Oa」

我放着一如往常享受谈天乐趣(?)的柠檬与凛不管,重新将注意力锁定在化妆樱四周的警戒工作上。就在此时,我发现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陌生的人影。

那是一名身材削瘦的年轻男子。他穿着立领衬衫,外面披一袭木棉质料的和服上衣与裤子简而言之,就是一副书生的打扮。对方伫立于樱树下,神色不安地左顾右盼。

我以为他又是另一组想来化妆樱下告白的情侣,于是便迈步朝对方走去。然而瞬间涌上的怪异气息却让我忍不住蹙眉。来到够近的距离后,我才发现那名男子的气色非常差,形销骨立,简直就像该送入结核病疗养院的病人一样。过没多久,我就察觉出那家伙之所以诡异的真正理由。

对方身上没有气味。毫无预警就出现在化妆樱树下的这名书生男,完全没散发出人类该有的任何气味。

我举起一只手示意同伴们先别靠近,然后才慎重地继续朝化妆樱接近。等到我的脚尖刚好轻触化妆樱的根部时,年轻男子突然转过头,原本如孩子般困惑的眼神也顿时轻松和缓不少。

「对不起请问一下,呃,不好意思,这里是宵见里没错吧?」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对方,男子见状慌忙补充:

「啊,不,请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因为喝酒喝到茫,也不是什么心怀不轨的坏人!呃,我只是在昏暗不清的外头迷了路,刚好又对这棵樱花树有印象。」

看他那副极力为自己辩解的模样,实在感觉不出丝毫的恶意或敌意。我默默地点点头,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似地垂下肩膀。

「啊啊,太好了!我还以为自己被狐狸精或狸猫所骗,来到不知名的深山中。不知何时眼前竟出现陌生的建筑物,明明天气很晴朗,却看不见半颗星星」

青年白皙的脸庞上浮现出柔和又羞涩的笑容如果这是演技的话,那他真可算是位名演员了。

我对这位面露苦笑、看似好青年的家伙问道:

「你究竟是打哪儿来的?」

「啊啊,真是失礼!我都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暂住在教来石家的宫田正一郎。」

宫田对我深深一鞠躬。其他同伴听了则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凛。

凛以惊愕的表情瞪大圆眼,拚命地摇着头。

日奈以宫田听不见的声音向凛询问道:

「那个人不是教来石家的亲戚吗?」

「凛不认识那个男人。至少在凛知道的范围内,教来石家并没有暂住一位名叫宫田正一郎的人物。」

虽说这家伙也有可能是高层秘密藏在教来石家的人,但如果真是那样,他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跑到这种地方大摇大摆地闲逛才对。

宫田困惑地交替看着我们这群人的脸,这时候,柠檬主动上前一步。

「请问一下,今天是几年几月几日?」

柠檬露出亲切的笑容,使出每次必用的绝招。宫田也一脸微笑地回答:

「呃,我记得今天是七年的十月九日。」

「七年?」

我的反问让宫田困惑地交叉双臂,一股轻微的味道也飘入了我的鼻腔。至此,我终于领悟自己之前为何无法嗅出这名男子的气味了。

宫田所释放出的气息,就跟在我们头顶上舒展枝叶的化妆樱一模一样,所以我当下才会无法分辨。

宫田似乎没察觉到我心中的愕然,偏着脑袋追溯自己的记忆。

「咦、咦?难道今年是八年吗?不过,在我廿二岁的时候年号就已经变成※大正了啊,果然没错,今天是大正七年十月九日。」(译注:大正元年是1912年,平成元年是1989年已

这名男子一口气跳过九十年的光阴,跑入了平成年代的宵见里且迷了路。只见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松了口气的笑容,对我们如此回道。

***

「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不过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恐怕就是因为一直抱持着遗憾,所以才会无法投胎,还在这里迷了路吧!」

宫田搔搔头,以害羞的笑容呵呵笑着,让我们不知该如何应对。

日奈与柠檬小心翼翼地向宫田解释,这里已经是廿一世纪的宵见里,而他恐怕是在大正时代就已经过世了。

「是这样啊,那还真是不可思议。」

本来以为对方会狼狈不堪或大哭大闹,没想到他马上打心底接受了这件事,坦然面对眼前的处境。

宫田正一郎虽然是明治时代出生的人,思想却意外地灵活,一点也不古板。

「脑筋太过灵活这点反而令人感到好奇」

一斗哥面有难色地摸着下颚,喃喃说着。

这里是宵见里,也是人世间最接近黄泉之处,更是一块会根据人类思念而唤来怪异现象的土地。

即使有时间旅行者(Timetraveler)出现在此或许也不奇怪。不过,宫田并不是那种科幻的产物,而是属于怪异现象的一种。

「为什么那个人的味道会跟化妆樱一样?」

「啊,果然是这样没错!我也感觉到了,宫田先生的气味跟化妆樱好像。」

柠檬极力同意我的看法。没错,宫田正一郎虽然以人类的姿态现身,也拥有实体,但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存在感却与化妆樱十分接近。

「凛判断宫田先生是思念体。」

「可是,教来石的小姑娘,如果那个男人是思念体的话,应该不会有实体才对吧?」

薰子姊不解地提出异议。凛困惑地皱起眉,接着才转向日奈,重新端正姿势说道:

「日奈姊姊,凛认为宫田先生这个思念体与化妆樱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感觉好像混在一起。凛觉得他是因为跟化妆樱共享生命,所以才能实体化。」

「这种例子以前还真没听过。凛,你能解释一下吗?」

「没办法,日奈姊姊。凛过去也没有见过这种思念体,所以不清楚原因。现在宫田先生就好像化妆樱的分身一样,或许他很接近所谓的樱花精灵吧!」

凛的说明让一斗哥忍不住绷起脸。他抬头仰望化妆樱。

「也就是说,今年化妆樱之所以迟迟没有开花的迹象,是因为被那个精灵吸走能量的缘故啰?所以到现在连半个花蕾都看不见啊!」

「很有可能。凛虽然不太擅长跟植物的思念进行对话,不过凛也看得出来那棵樱花树的样子不太对劲。」

接着,直到东方曙光乍现,所有怪异事物都应隐蔽起来的早晨六点钟声之后,宫田却没有像普通的思念体般消失不见,依然好端端地站在众人面前。

「宫田先生在世时如果暂住教来石家,教来石一族的长者里应该有人听过他才对吧?」

日奈的提议很有道理。即使认识宫田的人都已经辞世了,也不会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纪录。

当众人为了「轮值」的工作即将重返校舍前时,我忍不住回头又打量了化妆樱一眼。

为了在表演话剧这件事帮上日奈的忙,首先必须让这株樱花树绽放才行。那出戏一定要在繁花盛开的背景下演出才算成功。

宫田正一郎因为某项遗憾而一直徘徊于宵森学园,结果让化妆樱也失去了以往的规律。假使这项推论没错,那只要让宫田这个思念体心无挂碍地净化、升天,樱花应该就可绽放了吧?

既然如此,我们就得加紧脚步才行。为了我与日奈的未来,必须早日协助宫田完成未了的心愿,让他放下俗世的一切,快点投胎去。

「好,无论如何我都要解决宫田正一郎的遗憾!」

当我表明决心后,日奈以不明就里的讶异表情抬头看着我。

「奇怪,勇太怎么突然热心起来了?怎么了?」

日奈以狐疑的眼神瞪着我。我努力压抑内心的动摇,装作毫不在乎地回了句「哪有啊?」之后,便为了迎战今晚的怪异事件而快步走向高中部的校舍。<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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