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第五章 命运的转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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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萨儿回到教导师长室的时候,所有的教导师部已经到了。教导师长助理正在替不知道这个紧急*会目的为何的教导师们说明原委,因此在艾萨儿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有点激动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艾萨儿一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教导师长助理亚萨便开口问:

顺利到原野去了吗?

嗯。虽然脚步有点不稳,不过它是自己走到原野上的,还跑去玩水呢!

那真是太好了!

亚萨露出高兴的微笑。

艾萨儿环视所有人。

我想刚才亚萨老师已经说明过了,光已经开始吃饲料,也渐渐地恢复健康。今天召集各位的原因,就是针对这件事情讨论一下。

艾萨儿说到这里便暂时停了下来,然而就在她准备继续开口的时候,一名中年教导师打断了她。这个男人就是因为说话尖酸刻薄而被学童们讨厌的洛萨。

在您说之前,可以让我先问个问题吗?

请说。

教导师长助理的说明只说到一半,我想请问您知不知道在学童们之间传得沸沸扬扬的无聊传闻?

什么样的传闻?

雾之民的女儿使用秘法治疗光的这个传闻。我已经斥责过学童们,叫他们别这么无聊了,但是依在下拙见,会传出这种传闻难道不是因为教导师长对一个还就读于中级二段班的小女孩特别宠爱,还拔擢她成为照顾王兽的人所造成的吗?虽然很失礼,但我想知道您个人的想法到底是如何呢?

艾萨儿扯了扯单边嘴角。

对呀,会传出那种传闻的原因应该就是如此吧,但是至少在救了光一命这点来说,我的判断并没有错。

艾萨儿伸手制止了打算再说什么的洛萨。

你的问题和意见我就待会儿再听吧!我先来说明事情的原委。

教导师们全都端正了坐姿。

光身心不健全的原因和症状大家都很清楚,所以事到如今也没必要确认了。它极度怕光、拒绝食用饲料和符滋水的状态持续了一个月,如果同样的状态再继续半个月,它就会有生命危险。我们大家讨论了很多次.最后还是束手无策是这样没错吧?

看见所有人都点了头之后,艾萨儿继续说:

我之所以会特别把中级二段班的学童升格为照顾光的人,是因为我在她的身上看见了打破现状的方法。不是因为她是雾之民

艾萨儿看着洛萨说道:

而是她有观察野生王兽的经验。

教导师们全都骚动了起来,因为有大半的人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艾萨儿闭上嘴巴环视着大家,教导师们便静了下来。

她艾琳有观察野生王兽的经验。而且,我想教过那个孩子的教导师们应该都已经发觉了,那个孩子确实拥有让长年担任达姆纽昂学舍教导师长的约翰另眼相看的超群想像力和观察力。既然一般的想法无法让事态有所进展,我觉得让那小孩子试试看也无妨。

洛萨露出苦涩的表情,不过几名教导师负责教导艾琳的教导师们,全都点头同意。

艾琳最先注意到的是光害怕光线的理由。她发现,对于有母王兽的保护而待在巢穴里的王兽来说,光线应该是从脚边射进来的。头顶处突然变亮,说不定就代表母亲不在的意思。于是,艾琳问我可不可以把王兽舍墙壁下方的木板拆掉。我认为这是一个很棒的看法,就答应她了事后证明艾琳的想法是正确的,光对从下方慢慢射进的光线并不感到害怕。

教导师们的脸上浮现惊讶的神色。对他们点点头之后,艾萨儿继续说:

没错。光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艾琳的想像力有多么优异了吧说来惭愧,在那个孩子对找提起要拆掉墙壁下方的木板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光线的角度问题。

艾萨儿的眼中渗出无奈的表情。

不过,与其说这是想像力的差距,不如说是知识的差距比较恰当。那个孩子曾经观察过野生王兽,所以她知道野生王兽母子是以什么样的样子待在什么样的巢穴里我们连这种事情都不晓得。受到真王托付而照顾王兽的我们,竟然连这种事情部不晓得。

令人窒息的沉默袭来。

可是,那是

教导师长助理亚萨小声地说着,艾萨儿还没把话听完就先点了头。

对,那是没办法的事.因为遵守王兽规范照顾王兽,对我们而言是非常严格的义务。只要是靠人为来保育象征真王王权的王兽,就一定得遵循那个规范。连饲料要喂什么、要用什么稻草铺床,都详细地制定在那个规范之中,还规定要给特滋水、接近王兽的时候一定要使用无音笛

艾萨儿一一看过每一个人。

所以我们在照顾王兽的时候,才会完全不曾去想还有其他的做法,我们根本没有余力去想什么新的想法。但是,还就读中级二段班的艾琳并不知道什么王兽规范,那个孩子心目中的王兽模样,就是过去和养父约翰进入深山的时候看见的野生王兽。因此那个孩子照顾光的时候,是把它当作野生的王兽,而不是被人饲养的王兽。她思考了幼王兽跟母王兽在一起的时候是怎么要东西吃的、又是怎么样才会安心,并从中联想

艾萨儿摸摸手臂。

真是让人起鸡皮疙瘩呀那个孩子没有使用无音笛,而是用自己加工的竖琴弹出类似母王兽叫声的声音,在几乎可以触摸到光的距离喂光吃饲料的喔!

大家的脸上都浮现惊愕的表情,洛萨发出了高八度的声音。

竟然有这种事!那学童们之间的传闻就是真的吗?那个女孩果然使用了雾之民的秘法

洛萨老师。

艾萨儿一脸厌烦地说:

我说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吗?

洛萨不悦地反问:

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觉得我这么详尽地说明艾琳是如何联想的原因是什么?那个孩子能够洽好光并不是因为什么雾之民的秘法,而是她不像我们这样被王兽规范局限,懂得利用对野生王兽的知识所想出来的。我说明的意义就在此啊?

洛萨满脸通红。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用竖琴模仿母王兽的声音只不过是一种单纯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办得到!

艾萨儿的眼中闪过一丝动摇。眼尖的洛萨看见之后,又提高了音调。

对吧?我说错了吗?如果没有特别的方法是办不到的。果然还是有什么雾之民流传下来的秘招

艾萨儿摇摇手,打断了洛萨的话。

请等一下,洛萨老师,你会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的应该说,我就是觉得一定会有人这么想,今天才会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

艾萨儿带着严肃的表情看着大家。

我想,我们必须立刻讨论该不该把艾琳不是使用无音笛,而是用竖琴和王兽成功沟通这个事实,向王宫报告。

教导师们嘈杂起来。每个人都和身旁的同事面面相觑,互相耳语的声音充满了整间教导师长室。洛萨像是要挥开这些嘈杂声似的挥挥手,用高亢的声音说:

这根本不需要思考吧?这么重大的事情当然不能不向王宫报备啊!

艾萨儿拍拍桌子,要大家肃静。等待吵闹声如同退潮一般消失之后,艾萨儿开口:

大家冷静想想看,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王宫,会发生什么状况。在此之前,人们一直觉得王兽是绝对不会和人类亲近的野兽。操纵它们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吹无音笛让它们僵化,然而,这只能让它们全身僵硬,根本无法传达我们的想法,艾琳彻底颠覆了这个和王兽有关的观念

所以才要

艾萨儿对着穴嘴的洛萨破口大骂:

闭嘴,把别人的话听完!

所有的人都因为这个激动不已的声音吓得挺直背脊。

艾萨儿一边用带着火气的眼神瞪着洛萨,一边滔滔不绝地开始说了起来。

向王宫报告这件事情的话,想当然耳,一定会引起大骚动,我也会因为没有遵守王兽规范而遭到严重的处罚;不过我倒是甘之如饴,而且早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解释的方法了。最令我担心的是艾琳,是这个我们应该负责照顾的学童呀!

艾萨儿猛地敲了一下桌子,高声怒吼。

那个孩子毫无恶念,一心只想帮助光,十二天来都在王兽舍里生活,她的努力也带来了非常卓越的成果,让人不容置喙的卓越成果!可是应该有很多人都像洛萨老师一样,不认为这是那个孩子努力的成果吧!大家一定都会觉得和那个孩子的瞳孔颜色也就是她拥有雾之民的血统一事有关。

艾萨儿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如果别人像艾琳那样,能够利用竖琴操纵光的话,我就不会这么不安了但是,我和多姆拉都试过了。就算我们用同样的方式拨同样的琴弦,光也不会做出那些只有艾琳看得到的反应。

艾萨儿一过用右手抚着太阳穴,一边看着教导师们的脸上浮现复杂的神情。

是的,就如同现在各位心里想的一样,知道这个事实之后,各位一定会觉得艾琳很特别。不过应该不是这样的,请各位以兽医的身分冷静思考一下。对光来说.艾琳确实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可是那并不是因为艾琳拥有雾之民的血统,而是因为艾琳会让光联想到母亲。各位想想,光其实就跟重生了一样。如同妈妈一般回应了就算鸣叫也得不到回应,一直处在不安阴影之中的光的,就是艾琳;让它安心吃饲料的,也是艾琳。

亚萨摸着胡子低声说:

是幼小动物学习并模仿母亲行为的铭印效应吗?

艾萨儿点点头。

大概是。对于王兽的生态,我们的知识有限,所以没办法断言,不过以可能性来说,这是最高的。

一名年轻的教导师一边思考,一边开口说:

可是,其他的王兽们也是在幼王兽时期就被带来给我们照顾了,却从来没有类似这种铭印效应的实例报告吧!

艾萨儿拨了一下掉下来的头发,看着那名年轻的教导师。

你是按照什么样的顺序喂幼王兽饲料的?

年轻教导师的脸上露出了怎么会问我这么理所当然的事的表情。

当幼王兽在王兽舍外面的时候,把饲料放进王兽舍里。如果碰到雨天,幼王兽无法到外面去的时候,就吹无音笛让它们僵化,再把饲料放进去。

艾萨儿点点头。

没错。可是请各位站在幼王兽的角度想想,当自己不在的时候,巢穴里面被人放了饲料;或者是在僵化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饲料这样子幼王兽当然不会觉得我们是给它饭吃的母亲啊!

喔恍然大悟的声音从教导师们的口中发出来。

艾萨儿用平静的声音说:

我们从来没有跟王兽有过亲密接触。我们照顾它们几十年,目送着它们走到生命尽头,可是却从未把它们当作爱马或爱犬一般对待只要遵循王兽规范照顾王兽,我们就不会和它们接触。

应该是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从来没想过的事实吧,教导师们全都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看着艾萨儿。

不知道王兽规范的艾琳是抱着和马、狗相处的心情照顾光的。结果,她成功成为这个王国第一个和王兽有交流的人。

艾萨儿的眼里露出了哀伤的神色。

但是,看在王宫的那些政客们眼中,这个成果的意义应该截然不同他们一定会因为能够操纵王兽一事而欣喜若狂吧!而艾琳也会因为拥有这种特别能力,而遭受政治力利用。

艾萨儿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

他们会如何对待这名无可取代的少女;这名一看就知道拥有雾之民血统的少女一思及此,我就害怕得不得了。受到瞩目之后,想必大公那边也会对艾琳大感兴趣吧!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吃掉斗蛇的生物王兽,代表了真王拥有比大公更强的力量,也代表了真正的王的象征,你们应该也想像得到,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吧!

重重的沉默笼罩敦导师长室。

艾萨儿悄声说:

如果事先知道这么严重的事情会发生在那个孩子身上,我就不会让她照顾光了可是,事到如今根本无法让时间倒流。我能做的,就是去思考接下来要如何保护那个孩子,并且找出方法。

艾萨儿用平静的声音询问教导师们。

我再问一次,各位觉得该向王宫报告光和艾琳之间发生的事吗?

白天明明还很晴朗的天空,却在黄昏的时候突然乌云密布,到了晚上还刮起强风豪雨。

一边听着敲打着王兽舍屋顶的雨声,艾琳一边像平常一样蹲在地上,看着正在睡觉的光。

晚餐的时候,艾萨儿向所有的学童说明艾琳是如何成功让光恢复健康的。她的说明简单明了,也打破了有关雾之民秘法的传闻。

说明结束之后,艾萨儿向全体学童呼吁:必须把光和艾琳的事情当作卡萨鲁姆学舍的秘密如果泄漏出去,导致王宫的人们知道这个事实的话,他们一定会用一些理由把艾琳和光从卡萨鲁姆带到正规的王兽保育场拉萨尔王兽保育场去的。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发生,希望大家发誓保护学舍的伙伴和王兽.

听了这些话以后,学童们全都站了起来,教导师们也跟着站起身。大家把手放在胸前立誓。

一面听着震撼食堂的声音,艾琳一面感受到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同伴们保护的感觉。幽阳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学童伙伴们也对着自己点头,艾琳高兴得全身发热。

然而在晚餐结束,艾琳被艾萨儿叫到教导师长室去的时候,艾琳却得知了隐藏在这个誓言背后的另一个意义。那是一件让她全身发凉的事实。

艾萨儿说,王兽是能吃掉斗蛇的王权象征,而能够操纵王兽的艾琳对真王或是对大公来说,都是具有重大意义的存在。

艾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和光顺利沟通这件事,竟然具有这样的意义。

以前艾萨儿曾经说过王兽是政治性动物,现在艾琳终于深切地感受到这句话的意思了。艾萨儿要学舍里的人们发誓保守光的秘密,也要保护艾琳

艾琳把手覆在脸上。

真是无聊,她心想。

王兽吃斗蛇就跟马吃草一样,不过就是本能罢了。她无法了解大人们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跟王权扯在一起。

那个全身颤抖,大骂母亲对照顾斗蛇的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对大公拥有不可动摇的忠诚心的监察官的脸,此刻浮现在艾琳眼底那个把无聊的事情奉为至上、夺走母亲性命的恶劣男人的脸。

(妈妈一定)

不像祖父一样,是为了大公而养育斗蛇的。如果母亲是抱着那种想法照顾斗蛇,就不会排斥使用无音笛或特滋水了吧!

母亲对斗蛇的感觉是不是跟自己对光的感觉一样呢?她是不是也希望在野外出生的野兽能够活得像在野外一样呢?

艾琳缓缓地把手从睑庞上移开,潮湿的夜晚气息掠过她的脸颊。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艾琳都打算贯彻这个想法。她才不管真王或是大公为了争权夺利而想要什么,就算有可能遇到危险,也无法动摇艾琳的意念。

不管王兽规范上写了什么,艾琳绝对不会让光喝出生在野外的王兽根本不可能碰的特滋水;她也绝对不会为了照顾光而吹无音笛让它僵化的。

艾琳虽然没对艾萨儿提起母亲的事,但还是告诉了她自己的想法。艾萨儿虽然露出了阴暗的表隋,好像在深思什么,不过还是答应艾琳了。

这一瞬间,艾琳一直觉得好像在盘算什么、看起来很吓人的艾萨儿脸上,竟然出现了已经死去的母亲的影子,这个事实让艾琳觉得很不可思议。

强风吹动了王兽舍,大雨唰地打在墙壁上。

大概是被这些声音吓到了吧,光惊醒过来。它一边发出害怕的叫声,一边站了起来。然后,它摇摇晃晃地走到栅栏旁边,用头磨蹭着栅栏。

艾琳不假思索地站起身,把手穿过栅栏,伸长手臂抚摸它的脸颊。第一次摸到的幼王兽的毛比她想像中柔软多了。

光舒服地眯起眼睛,不断地发出撒娇的叫声,并用自己的脸颊磨蹭艾琳的手。

怜爱的感情涌了上来。

艾琳真希望自己有一个大大的身体,好好抱抱光她好想拥抱害怕的光。

4、最后的信

光迅速地成长,几乎每天都可以让艾琳发现它的变化。

由于判定能不能升级的夏季考试即将来临,艾琳也不能老想着光的事,不过只要艾琳不在,光就会在放牧场上一边发出哀叫声,一边到处奔跑,寻找艾琳的身影,这让艾琳实在没办法静下心来准备课业。

卡萨鲁姆学舍没有多余的经费支付留级学童的生活费,因此学童一旦考试没有通过,就得离开学舍。如果家庭环境许可的话,是可以自行负担一年的费用,让学童多留在学舍里一年,但是艾琳并没有打算拜托约翰这么做。

幽阳和自己很熟,会帮忙她赶上课业的进度,不过令艾琳惊讶的则是多姆拉也帮了她不少忙。

多姆拉自己的毕业考也已迫在眉睫,应该没有余力帮忙别人才对,可是他那句我很优秀似乎不是假话,总是带着若无其事的表情替艾琳上课。

好不容易熬过夏季考试之后,漫长的假期便来临了。

除了负责照顾王兽们和邻近牧场寄养的牛和马的时间之外,学童们都可以回家。对学童们来说,这是能够开心和家人见面的时间,而非常需要人手帮忙夏季除草工作的农家家长们,也都很期待孩子们回来。

当艾琳知道这段期间可以回家的时候,她的脑中浮现了到王都去见约翰的想法。可是,已经恢复往日生活的约翰会如何对待自己呢?一想到这一点,艾琳就提不起勇气。

而且,她还考虑到光的事。如果把光托给别人照顾的话,它可能就会被人吹无音笛了。

最后,艾琳只写了一封信给约翰。她写了一封长长的信,里面提到了学舍的生活、幽阳的事,不过就是没写到光因为艾琳觉得万一被他儿子看到,就大事不妙了。

艾琳才跟约翰分别短短几个月,然而两个人共同生活的日子却宛如遥远的梦境一般,让艾琳觉得很不可思议,也很惆怅。

幽阳虽然舍不得和艾琳分开,但还是回到了遥远的故乡去。即使知道两个人到了秋天就能重逢,艾琳还是觉得少了幽阳的房间空荡荡的,感觉很寂寞。

多姆拉以第一名通过了毕业考,得到兽医的资格。他说从秋天开始,他会留在卡萨鲁姆一年,一边帮忙治疗生病的野兽,一边思考接下来的路。考取第一名学童的特权,就是有资格留在举舍担任教导师见习生,多姆拉带着淡淡的表情说,他也会考虑走这条路。

人数变少的夏天的学舍十分安静。卡萨鲁姆高地在夏天依旧很凉爽,不过到了盛夏时分,还是会听到频繁的蝉鸣,让人感觉燥热。打扫王兽舍的时候,总是让艾琳汗流浃背。

暂时摆脱课业之后,艾琳每天一大清早就会去找光,直到深夜才离开。在这种又像母子、又像姊弟的相处模式之下,艾琳突然发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那就是光似乎能够理解艾琳的话。当然不是像人类懂人类的语言那样百分之百理解,可是毫无疑问的,光真的听得懂一些话。

艾琳是在打扫王兽舍的时候清楚发现这一点的。

在艾琳还没清扫完的时候,光想要跑进王兽舍,于是艾琳便随口骂它:

不可以进来喔!我还没打扫完!

那一瞬间,光就在门口停下脚步。

艾琳可以看见它的脸就在门口,并且看着自己这边,不过却没有进来的意思。艾琳觉得它应该不可能真的听得懂,所以还是继续挥汗打扫。等到清扫完之后,她就放了一块肉块在地上说:

好了,可以进来了。

光一听到,立刻兴高采烈地钻进门来。

鸡皮疙瘩爬上艾琳的后颈不管怎么想,光刚才的行动都让人觉得它听得懂艾琳的话。

仔细一想,这或许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叫小狗等待,它们也做得到,所以王兽能够做到这点其实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突然降临在眼前的可能性让艾琳兴奋地全身发麻。

王兽究竟能理解多少呢?如果能结合竖琴的声音、语言和动作来教光,说不定就能够理解很多人类的语言呢!

从那一天起,艾琳就埋首于教光语言的工作。

开始着手之后,艾琳渐渐发现光理解的速度远比狗或是马快多了,也敏感多了。

不仅如此,它还会静静地看着艾琳做事,并且加以模仿。

就好像艾琳在揣测光的想法时,会经常觐察它的表情、动作、叫声一样,光似乎也会观察艾琳的表情、动作和声音。

对于和母王兽单独度过漫长的时间,进而学会在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的幼王兽来说,记忆母亲的动作和声音的意义应该是非常重要的吧注意到这一点的同时,艾琳也感受到沉重的责任。

我该当它的母亲吗?

烦恼到最后,艾琳跑去找艾萨儿商量,艾萨儿则带着严肃的表情倾听艾琳的话。

听完之后,艾萨儿的表情沉了下来。

原来如此呀

一边出神地摸着下巴,艾萨儿一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她抬起眼睛看着艾琳。

艾琳,你担心的是要是你当了光的母亲,光就学不到王兽的生活方式和沟通方法,只会记得和人类生活的那种轻松的方法,对吗?

是的。再这样下去,就算它学会了我的话,也学不会王兽的语言的。

艾萨儿的眼中浮现哀伤的苦笑。

艾琳,你不用担心这个。

咦为什么?

艾琳惊讶地反问。

艾萨儿平静地说:

因为光会在这里过完一生它是献给真王的野兽,绝对不可能回到野外去,你忘记这一点了喔!

艾琳觉得自己的胸口被重重地敲了一记。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默默地凝视着艾萨儿。

自己行礼离开艾萨儿那里的事,以及走在走廊上的事,艾琳全都不记得了。

看见光站在夏日艳阳下的那一瞬间,剧烈的悲伤便涌了上来。

就算不使用无音笛、就算不让它喝特滋水,光还是无法到野外生活,它只能就这样在这里过完一生。

泪水涌现,流过脸庞,艾琳默默地哭了。

在这件事发生后不久,艾琳寄给约翰的信,以她作梦也想不到的形式退了回来。

傍晚时分,当艾琳在喂光吃饲料的时候,一名事务员大叔跑来告诉艾琳,说艾萨儿老师找她,请她马上到教导师长室去。

艾琳赶紧洗了手,到教导师长室去,然而就在她站在门口等待艾萨儿让她进门的时候,从教导师长室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显得既低沉又沙哑,让艾琳有一瞬间还以为那不是艾萨儿的声音。

进去里面之后,艾萨儿一直看着艾琳。她的眼睛和颧骨都红红的。

艾琳,到这里来。

艾琳听话地走了过去.艾萨儿便从办公桌上的一个大包裹上拿起一个薄薄的信封,交给艾琳。

信封外面用黑色的端正字迹写着艾琳的名字,反面的寄件人姓名则是多萨纳阿三。看见这些字的瞬间,一股凉意掠过艾琳的胸口。

她用颤抖的手指拆开信封,把里面的信纸拿出来。当第一行字跃入眼帘的那一瞬间,艾琳的头脑就麻痹了,不管读了几次,那行字就是无法进入她的脑袋里。

昨天早上,家父多萨纳约翰因心脏病死亡

只有这段文字在艾琳的脑海中浮现,艾琳就只是用眼睛扫过文字而已。

她是在艾萨儿把信从自己的手中拿走时,才发觉自己在流泪的。

我可以看吗?

艾琳点点头,艾萨儿便迅速地看了信。

好简短的信呀,只写了最低限度的内容真是个冷淡的儿子。

艾萨儿叹了一口气,伸手抓住艾琳的肩膀。

你要振作起来。

听到这个沙哑声音的时候,艾琳才真切知道约翰已死的事实。

约翰的脸、约翰的声音,在艾琳的心中浮现。

她再也见不到约翰了。

她原本还想让约翰看看光,让他吓一跳的;她原本还希望自己第一名毕业之后,约翰能称赞她的;她原本打算在那个时候对约翰说:谢谢你把我捡回家,能够被你带大,我觉得很幸福。

这些重要的话,艾琳全都没告诉约翰,约翰在艾琳什么都还没说的时候,就离开人世了。

艾琳用双手捂住脸,开始放声大哭。

绕过办公桌走近艾琳的艾萨儿,用稍显生疏的动作搂住艾琳。在艾琳哭完以前,她一直温柔地搂着她。

别哭了。约翰曾经说过,跟你一起生活很幸福喔!他觉得你是他的骄傲,所以你别再哭了。

轻轻地放开手之后,艾萨儿拆开了摆在办公桌上的大包裹给艾琳看。

你看,约翰留了这个给你。

出现在咖啡色的油纸包裹中的,是过去艾琳曾经从约翰的柜子里拿出来偷偷阅读的书籍。

真有约翰的风格你不觉得吗?

艾琳没办法回答,只是把额头抵在那些书上,继续哭泣。

约翰的儿子在丧礼结束之后,就把简单的讣闻、父亲在遗言中提到的书籍寄给艾琳和艾萨儿。

对他来说,他应该不想领养父亲在头脑不清楚的情况下,捡回来养大的雾之民的女儿吧!从他的做法就可以明显感受到,如果艾琳跑去找他的话,他可能会看在艾萨儿的面子上做一些该做的事,可是艾琳并不想再见到那个儿子。

艾琳不想要除了约翰之外的监护人,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所幸在离开学舍之前,艾琳还不需要担心食衣住的问题。毕业之后,她一定会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吧!

一面看着黄昏的夏日天空,艾琳一面想着和约翰一起度过的夏天。

自己其实很幸运这个想法忽然充满她的内心。自己骑着斗蛇,漂流到那个地方时,就算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而就这么死去,也是很自然的。如果捡到自己的人是个大坏蛋的话,她根本无法想像现在的自己会过着多么悲惨的生活。

约翰的笑脸在艾琳的眼中浮现,当时真的很幸福,那些日子就像艾琳的珍宝一般,无可取代。

(长大以后,再去卡修山上的夏季小屋,看看旁边的那片花田吧!)

就躺在约翰最喜欢的那片花田,对着天空说话吧!

告诉约翰自己有多感谢他、有多想他、过了什么样的日子、成为什么样的大人吧!用能让约翰笑着说是吗,你很努力喔的方式生活吧!

在横跨天空的长长云朵从淡紫色变成群青色之前,艾琳一直伫立在草原上。

5、伤

夏天过去,学童们回来上课的时候,光也开始换毛了。

在柔软滑顺的眙毛下方,开始长出很有光泽的毛,不过因为现在正值换毛的高峰期,所以全身部是结块的胎毛,模样就跟披着一条破布一样。

哎呀,光的样子看起来好可怜喔。

许久不见的幽阳一来到放牧场就这么大喊。

别这么说啦!我不是告诉过你。王兽的幼年时期很长吗?听说完全长出成兽的毛需要花上好几年的时间,再过一阵子,等到它的胎毛掉光之后,应该就会变成比较漂亮干净的女孩了。

艾琳一说完,幽阳的眉毛便高高地挑了起来。

女孩?光是母的吗?

嗯。我是前阵子才知道的。

当幼王兽开始换毛,就是判断性别的时候了。艾萨儿教了艾琳判断的方法以后,艾琳才确认了光是母的,当时真的非常感动。

抱着医药箱经过的多姆拉穴嘴说:

唉,是女孩没错,不过是个破布女孩哩。

幽阳呵呵笑了。

哈哈,破布女孩这个形容方式真是一绝。

看起来确实是这样。艾琳忍着笑,噘起嘴巴。

太过分了啦!

接着艾琳对光说:

不要理他们。等你变漂亮以后,我们再来修剪毛吧,光。

不知道光是不是晓得艾琳在对自己说话,它倏地抬起头,看着艾琳。然后,它一边用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一边开始搔着身体。换毛的时候,果然还是会痒吧!大量的胎毛在空中飞舞。

如果是狗或马的话,还可以用刷子帮它们梳毛。

多姆拉说道。

喔对耶。

艾琳喃喃说完,随即转身跑向仓库因为她认为狗用的刷子太小了,不过马用的刷子可能就派得上用场。

艾琳拿着刷子回来的时候,多姆拉和幽阳都吃惊地看着她。

你想做什么?

什么想做什么,我怎么能让这个女孩被人叫破布呢!

一面感觉到背后的多姆拉和幽阳倒抽了一口气,艾琳一面朝着光走去。光一边发出嗄嗄嗄的撒娇叫声,一边张开已经长得很大的翅膀眺上跳下。脱落的胎毛也同时在空中飞舞,飘到艾琳的脸附近,让她不由得用手臂遮住脸。

哇别这样,光,乖一点。

光虽然还在撒娇地鸣叫,不过还是听话地收起翅膀,低头用脸颊磨蹭艾琳的肩膀。

我真是不敢相信。

幽阳带着惊讶的表情小声地说:

王兽竟然跟她这么亲近简直就跟狗和猫一样嘛!

多姆拉点点头。

真的。

艾琳把马用的刷子放在光的鼻子前,让它闻闻味道。

我要用这个帮你梳毛,你要乖乖的喔。

光不太在意地闻了闻刷子的味道,而当艾琳用刷子轻轻地梳理它腰部附近的胎毛时,它就会愉快地发出叫声,大概觉得很舒服吧!

你太大了啦!用马用的刷子梳的话,可得花上一整天呢!我得做一把你专用的刷子才行。

艾琳一边说话,一边从光的腰部梳到腹部、胸部,而当地吧刷子伸进翅膀根部时,刷子却不小心和毛缠在一起了。光发出呻吟,凶暴地露出尖牙,想必应该很痛吧!

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锐利的牙齿就擦过了艾琳的耳垂和肩头。

如同被火钳烫到似的热度爬过左耳和左肩,艾琳叫着向后跳。她步履蹒跚地往后退,并在草地上跪了下来。鲜血流过她的脸庞,眼前的青草即刻染上了鲜血。

在混乱的思绪中,艾琳想到了一件事。

她把重心放在单脚膝盖上,转身对背后的多姆拉大喊:

不要吹不可以吹无音笛!

正要拿出无音笛的多姆拉吓得停住手。

艾琳用右手压着耳朵,站了起来;左肩的感觉与其说是痛,不如说是像麻痹了一样毫无知觉。

绝对不能吹!

再对多姆拉喊了一次之后,艾琳转过身面对光。

光开始惊惶失措了,血的臭味和艾琳的模样让它激动地拍动翅膀。

得骂光才行,得在现在这个时间点骂它才行,得告诉它人类被它的牙齿咬到时是会受伤的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是看见沿着手臂滴在草地上的鲜血之后,艾琳却说不出话来。她的心跳加快,眼前摇摇晃晃的。

她开始耳鸣了,脑袋里面好像有蝉在叫似的。她的眼睛前方绽出银色的光芒,冷汗也流个不停。艾琳转身背对着光,开始踏着不稳的步伐朝着幽阳和多姆拉的方向走去。

她茫茫然地看着两个人爬上栅栏,朝着这里过来。她的视野越来越模糊了。

(不能倒下去。)

倒下去的话,就会吓到光。艾琳拚命地拖着脚步继续走着。

就在她因为幽阳和多姆拉扶住自己的身体而松了一口气的瞬间,耳鸣随即变得严重起来,四周也跟着暗了下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艾琳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柔软的棉被里,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秋天午后的透明阳光从窗户射了进来,左边的耳朵和肩膀痛得厉害。艾琳忍着耳朵的疼痛慢慢地转动脸,结果发现有个人坐在她枕边。

看见艾萨儿难过的表情,艾琳的记忆便全都回来了。

真是的。

艾萨儿喃喃说道:

你做了件蠢事呢!

艾琳的脸扭曲了。

一想到得意扬扬地拿着刷子接近光的自己,艾琳就羞傀得无地自容,自己真的做了一件蠢事。光现在如何呢?幽阳和多姆拉一定也在担心自己吧!

艾琳把棉被拉到眼睛的地方,遮住了脸。比起疼痛或是其他因素,羞耻心才是她哭的原因.

喂,别用棉被盖住头,会碰到耳朵的!你的耳朵缝了三针、肩膀缝了八针喔!

艾萨儿用严厉的声音说着,毫不留情地掀开棉破。

如果觉得丢脸的话,就不准再做这种好事。这次只是伤到耳朵和肩膀,可是要是再向右偏一点点,你的颈动脉说不定就断了。要是真的演变到这种情况的话,你一定就没命了。王兽不是猫狗,你呀,就是被自己眼光很亲近的这件事情冲昏了头,才会连这种理所当然的危险都察觉不到!

艾琳哭着点头。她的抽噎激烈到让她呼吸困难。

艾萨儿叹了一口气。

我也有错,竟然会这么信任你。光的身型已经接近成兽了,接下来你还是不要跟它有身体上的接触会比较好。

艾琳瞪大眼睛看着艾萨儿。

我不要。

艾萨儿睨视着艾琳。

我不管你要不要,不行的事情就是不行。就算光没有恶意,可是只要它露出尖牙,即使是短短的时间,你都有可能被咬断脖子。

艾琳在枕头上方可以移动的范围内摇摇头。

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再大意了。

为了停止呜咽,艾琳死命地吸着气,同时这么说:

可是如果我跟它保持距离的话,光就太可怜了。光把我当成母亲,在它独立之前请让我待在它身边。

艾萨儿皱着眉头,沉默地注视了艾琳一会儿。接着,她无奈地说:

你呀。要是老抱着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接近光,迟早有一天会送命的,你完全陷入养兽人经常陷进去的错觉里了这次的事情是偶发的意外,倘若没有发生这种事,光绝对不可能伤害自己,对光来说,自己是很特别的存在你是不是这么觉得?

艾琳的脸突然扭曲。艾萨儿见状,用平静的口吻说:

确实,你对光来说可能是如同母亲一般的存在可是。野兽就是野兽。

艾萨儿突然中断了对话,用手摸了一下脸。

然后,她用疲惫的双眼看着艾琳:

你呀,知道野兽为什么会服从于其他野兽吗?

还没等艾琳回答,艾萨儿就说:

野兽会服从其他野兽,就是因为其他野兽比自己强它们感受得到对方的地位比自己高。对野兽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分辨出谁是强者谁是弱者。你学过吧?群居的野兽们会藉由力量的大小来决定地位,弱者要服从强者。在野兽的世界里,这就是左右生存的严酷法则。弱小的孩子无法从父母亲那里得到食物,还会被强势的手足赶出巢外,或者是被杀死。弱小的公野兽是无法留下自己的后代的;甚至连自己的地盘都无法守护。所以呀,在一对一的关系中,判断谁的地位比较高,对野兽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艾萨儿伸手从怀里掏出无音笛,在艾琳眼前摇了摇。

你很讨厌使用这个吧,可是啊,这是人类这种弱小的生物唯一能对王兽那种拥有压倒性力量的野兽,展现自己的地位是高它们一等的东西喔!

艾萨儿把无音笛丢在艾琳的胸口,说:

如果你把自己当成光的母亲,就要好好管教它,让它完全服从于你,并且在它还是幼王兽的时候,让它清楚知道你的地位比它高不然的话,等到光变成成兽的时候,一定会出现你无法控制的状况的。

艾萨儿的眼中浮现毫不通融的冷酷光芒。

所有的生物共通的感情并不是爱,而是恐惧,请你牢牢记住这个事实。要是沉浸在天真的梦想之中,让心中的错觉不断扩大,你就会被蒙蔽而失去看穿真相的力量。这个伤口是很好的教训,从现在这一刻起,请你忘掉天真的梦想,用冷静、理性的心学习和野兽之间该有的距离,以及相处方式。

艾琳轻轻地伸出手,从棉被上拾起无音笛。

她就这么凝视着无音笛一阵子,然后抬起眼睛看着艾萨儿,递出了无音笛。

艾萨儿沉默地看着艾琳;艾琳也沉默地看着艾萨儿。

艾萨儿叹了一口气,万念俱灰似的说:

既然如此,你就先把遗书写好吧!

在上面清楚地写上就算你死了,也是你愚蠢的行为招致的结果,是自作自受的行为,绝对不是教导师长的错。写好拿给我。

丢下这句话之后,艾萨儿带着满面怒容离开了房间。

艾萨儿或许是因为在气头上才叫艾琳写遗书的,不过等到艾琳能够起身的时候,她还真的写了一封遗书。她不是要写给谁,只是为了将自己的想法留下来因为在伸手可及的距离下跟王兽相处,她可能随时都会丧命。

一回想起耳朵和肩膀被獠牙撕裂的瞬间,艾琳就觉得五脏六腑都挤在一块了。要是那付獠牙扑上脖子或是腹部

根本不用艾萨儿说,艾琳就已经打从心底觉得可怕了,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光很恐怖。然而即使如此,她还是无法用无音笛管教它。

听好了,艾琳,人shou之间还是有很大的隔阂的,千万不能忘记这一点。

艾琳一边回忆约翰教训自己的声音,一边写下了遗书。

多奇是脾气很温驯的母马,跟我们都很熟,感觉就像是家人一样。可是如果它被胡蜂螫到,会因为疼痛感而情绪不稳,这时如果你又去接近它,它很可能会把你踢死了。如果是人类被胡蜂螫到而心情不好,也绝对不可能杀死一个和自己感情很好的小孩,但是马是不会顾虑这么多的。

人类和野兽之间确实有很大的隔阂,艾琳自己就有这个坏习惯,老是会不小心忽略这个事实就像她去摸蜜蜂,害蜜蜂死掉那样,这次的伤口就是提醒她不可以忘记这一点的烙印。可是艾琳不觉得艾萨儿的话是真的。生物共通的感情只有恐惧,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光传递给她的感情温暖多了。

艾琳绝对不想利用无音笛来告诉光暴力是不对的,她不想用铁的纪律教育光。

艾琳无意亲自把遗书交给艾萨儿,于是把写完的遗书封缄,写上收件人的姓名之后,放进艾萨儿的鞋柜里。

艾萨儿没有说明自己是否看了遗书,不过她并没有阻止伤口痊愈的艾琳去光那里。<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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