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落井下石 一(1 / 1)
突然,田赐又哈哈大笑,我一看说:你他妈傻了,笑个屁啊。田赐说:薛家大少刚结婚,薛万金不是说前后十天不得有白事么,这梅凯章死的还真是时候啊,哈哈。我一听也是:妈的,这应该也是他薛家的报应,还真是冤有头债有主啊。田赐接着说:这哪是冤有头债有主啊,这明明是“大雾天不长眼,往那枪眼上撞”,等着瞧好戏吧,这薛家向来是得理不饶人的,这回吃了这么大个亏,看他薛万金怎么找回面子。哈哈,我说:你他妈有没有同情心,我们要看戏么,走吧,去薛家通知一声,帮帮他梅铠章画点妆。田赐说:你他妈真有他同情心。哈哈哈。
我和田赐,一路走到薛府外,现在这薛家还处在薛家大少的喜事中,门口是张红结彩的,只那红绸都已经将院墙装饰的不像是院墙,更像是长满红花的花床,我是觉得这薛任的命是真个的好,本来是要来添点乱的,嫉妒吧,我嫉妒这薛家的排场,嫉妒这薛任的一切,可真到了门口,我倒是犹豫了,毕竟人家的大喜之日,送来个坏消息,这真的好么?再看田赐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淡淡定定的像是吃定了这性薛的,田赐说:要闹也不能咱们来闹,带找个人把消息传进去。我说:这样好么?毕竟他薛任今天大婚。田赐一听乐了说:怎么怕了?镇上哪家结婚,没有他薛任的?他是个好东西么?我一听也对说:嗯,他不是个好东西?田赐接着说:错了,他就不是个东西。
正想着法子,我们看这街上人来人往的,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田赐扭头一看我,似乎计上心头,拾起地上的一片红纸,到旁边的裁缝铺子里要了根笔,刷刷几下,出来将纸折好,看这薛家里里外外跑的小孩,这小孩在这街上跑的熟了,看对面有卖糖葫芦的,就跑到近旁吵吵着要薛家侍女买,我跟着田赐慢慢地靠近,眼看就要到了,我心想着田赐肯定会把纸条给小孩,然后小孩在转给大人,这样消息就神不知鬼不觉的传开了。可是没想到,田赐一路从小孩身边走过,并没有任何动作,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走远之后,田赐对我说:咱俩都太嫩了,消息现在恐怕已经满城皆知了。我一听更糊涂了;田赐接着说:你想想,城门口死了人,谁最先知道?我想了下:是官府。田赐说:没错,这官府向来和他薛家狼狈为奸,今天这大喜日子,官府会将这事让你我这样的平民老百姓知道么?我看不是他张镇长有意让薛家难堪,就是有人故意要让张镇长难堪,连带着羞辱他薛家。我一听可不是么,就是这回事,对田赐说:还真是,现在消息传开是早晚的事,他薛万金怕是也早就知道了,亏是你,要不然咱俩还真惹麻烦了。田赐说:你看现在该做什么?我哪里知道现在该做什么,正当我要开口,话没出口却变成了:梅铠章他家离着不远,去那看看吧。田赐点头同意。
原来我们想去火上浇油,我们想看好戏,可是真到这样做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我们在做的是别人的戏,是一出早就蓄谋已久的戏。
当我和田赐来到梅铠章家旁边,这里已经是人头攒动,哭声不绝。不知道为什么,梅铠章家里很有钱,院落修的也漂亮,有两位夫人,却十几年来没有一男半女,他家里没有孩子,坊间流言梅铠章做的是伤天害理之事,因在梅铠章,报在妻子。我和田赐一看人这么多,就知道,这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小半天功夫,恐怕在没有人不知道黑胖子已经死了。听见院里有人在喊,是个女的:前天还好好的,今天就死了,这叫我们怎么活啊!!!接着是一些邻里的安慰之词;梅铠章是死于非命,而且死相很惨,已经有人说是寻仇,官府已经把尸体处理了,等着明日再着手审理这件案子。
走的时候,我没有说话,田赐也是沉默;走着走着,我说:人死钟入土,生债死不究。田赐一听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回说:来了那么多人,没有人说是来追债的。田赐说:谁会现在就说这件事,要不我说你是窝囊废,每一点出息。我不乐意了,说:你他妈有没有同情心啊,人都死了,你还想怎么样。田赐说:人是该有同情心,但也别他妈滥用,我问你,如果没有钱,你怎么办,你爹娘怎么办,谁他妈同情你?我一时哑口无言,我很生气,但也知道他说的没错。我说:那你说怎么办?田赐一听:不止你一个人有债未还,我看在梅铠章他家门口的几个人,八成也是和你一样,学这他们做就行,你不用急,急没有用
;总有人会想办法的,比忘了,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这件事像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肯定还有下文,等着吧。
死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夜久语声绝,如闻泣幽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回到家我根本能平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最好的结果是怎么样的结果,只知道事情已经这样,难道还能比这更糟么?没有这些钱,我的日子还可以像往常一样继续下去,有了这些钱,我却可以买到很多东西,可以为我爹我娘我那破屋子添置一些像样的东西;可现在人都死了,难道我真的要像薛家一样,落井下石,火上添油么?我一直问自己这个问题,我可以肯定的回答我自己:我办不到。同时我又有些心不甘,我的付出呢,我是应该有回报的,这难道不是像田赐说的天经地义么,正常不过的正常,我只是要拿回我自己的东西,本该就属于我的东西,这有错么?但我就是办不到啊·········
斜阳镇,本该风平浪静的小镇,可是黑胖子的死让这里不想往日一样平静,现在大街小巷到处都在谈论黑胖子,夜晚是黑色的,只要有灯光的地方,就有一群一群的人,他们谈论着别人,和自己想干不大,甚至可以说和他们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住在同一个镇子上,只是见面打声招呼,只是黑胖子死了而他们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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