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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时机还未成熟,怕会十分凶险。”

“再凶险也得去。徐公望能等,父皇却不能等!”

这确实是作难的事。如今他父子当政,虽有徐公望阻挠,总算形势尚可,能调动人手办些事情。倘若太上皇归来,形势就不好说了。

这种事,宜早不宜迟。

殿内半晌沉默,端拱帝最终颔首,“按你说的办。”

谢珩应命。

两人心神稍稍松懈,这才发觉午时将至,便叫徐善传膳。

徐善应命入内,又禀报道:“贵妃娘娘和公主过来给皇上问安,因皇上和太子在议事,没叫奴婢通禀。皇上,是否请贵妃和公主进来?”

“正好一道用膳。”端拱帝颔首。

徐善自去传召,片刻后贵妃同公主进来,见礼过后,乐安公主瞧见谢珩,最先不满,“追了好些天,总算见着皇兄了!这些天总也不见皇兄到后宫来,是有事绊住了?”

“政事繁忙,得空再去看你。”谢珩近来心绪欠佳,只能搪塞。

“英娥这两天总在念叨太子,说想去北苑玩,只是没人陪伴。”段贵妃笑得温婉,抚着乐安公主肩膀,“瞧皇上和太子这废寝忘食的模样,想必是手头有要事,不得空。英娥再等两日,今日难得碰见你皇兄,好生用膳。”

谢英娥颇听她的话,闻言入座,待宫人退出,亲自给端拱帝斟酒。

在淮南的时候,府中四人也偶尔这般用饭。被谪居的败寇王爷没那么多讲究,除了韩荀等誓死跟从的长史旧臣,也就妻儿可以慰藉。每常他心绪欠佳、琐事烦闷,谢英娥便爱给他添酒,十分乖巧。

今日亦然,端拱帝接了酒杯,方才为政事所困的阴沉稍敛,“英娥是越来越懂事了。”

“是越发懂事了。昨日姜老夫人进宫来问安,还说公主年近十五,这样懂事体贴,必得用心挑个好驸马。”段贵妃含笑,瞧见乐安公主正含嗔带恼地瞧她,笑容愈发端庄温婉。

“是该留意,你多费心。”端拱帝颔首,不由瞧了谢珩一眼。

谢珩正目不斜视地夹菜,面无波澜。

端拱帝向段贵妃递个眼色,段贵妃瞧着谢珩,有些顾忌似的,抿唇轻轻摇头。

殿内片刻安静,还是端拱帝开口了。

“铜石岭的事上,姜家也有功劳。若要去洛州,他那女婿的力道也得拿来一用。”端拱帝停箸,望向谢珩,“明日贵妃会请姜琦入宫,你得空时,过去一趟。”

“去做什么?”谢珩终于抬头,皱眉。

这还用问?端拱帝一噎。

段贵妃直觉谢珩面色有异,似跟端拱帝置气似的,不似平常。没敢插嘴,只垂首不语,旁边乐安公主欲开口,也被她摇头阻止。

桌上气氛一滞,端拱帝将谢珩盯了片刻,淡声道:“东宫妃位空悬,人丁冷落,终非长久之计。太子妃的人选,拖来拖去,总该有个定论。”

“不是已有人选?”谢珩稍有不悦,“儿臣已跟父皇禀明过。”

“她已经走了!”端拱帝比他还不悦。

那日的事谢珩虽没提过,但姜瞻的孙女被劫走,又牵扯着铜石岭的私矿,一来二去,便将来龙去脉大抵摸清——得知傅伽罗主动离开时,端拱帝甚至还暗暗松了口气,连那枚长命锁的事也不想追究了。

谢珩哪能不知他的心思,声音更加僵硬,“她为何离开,父皇比我更清楚。”

硬梆梆的声音,丝毫没掩饰他的不满。

端拱帝终于耐不住了,筷箸轻拍,“这是什么话?难道是朕安排她离开?”

谢珩站起身,退后半步,“即便不是父皇安排,她也是因那日南熏殿的事才会离开。儿臣一直想问,那日南熏殿中,父皇究竟跟她说过什么?”

端拱帝冷嗤,“她难道没告诉你。”

“父皇何等威压,她怎敢说实话!”谢珩憋着满肚子的气,谈到朝堂正经事时还能不去想,如今端拱帝主动提及,即便极力克制,不满愤怒却还是涌到了脸上,“儿臣只想知道,父皇如何威胁的她!”

父子二人都是冷厉的性子,陡然从其乐融融转为针锋相对,不止段贵妃,就连乐安公主都呆住了。她毕竟敬畏性情阴晴不定的端拱帝,这当口没敢说话,只偷偷打量谢珩。

谢珩脸色阴郁,目不转睛,与端拱帝对视。

没有喷薄爆发的怒气,但这种冷着脸的对峙,比吵架更让人难受。

端拱帝最终冷哼,扭头向侧,瞧着明黄帘帐下的铜鼎,沉声道:“朕只有你一个太子,不容有闪失。倘或她妖色惑人,傅高两府陪葬。”

“父皇!”谢珩大为意外,怎么都没想到,端拱帝竟然会是以两府性命去威胁伽罗。

难怪她要离开,本就身处弱势,在东宫如履薄冰,再碰上这样无耻的威胁,哪还愿意留在东宫!

他脸上陡然笼了层寒气,“父皇即便不喜伽罗,又怎能以傅高两家的性命威胁……”

“闭嘴!”端拱帝沉声打断,“越来越没规矩!”

谢珩胸膛起伏,强压怒意,跪地道:“父皇如何断定她会妖色惑人?当日拿下徐坚,多凭彭程之力,他之所以投靠,是傅伽罗促成!儿臣知道父皇的意思,无非因她是傅家之女、高家外孙,心存芥蒂。但母妃从前就教导儿臣恩仇分明,皇兄更是性情宽仁!他们必定盼望父皇能成为仁慈明君,而不是为报私仇而乱方寸。”

“放肆!”端拱帝勃然大怒,“依你之言,朕不是明君?”

“父皇当然是明君。必会恩怨分明,心胸宽宏。”谢珩盯着他,倔强又冷硬。

呵!居然想逼着他做明君!

端拱帝不怒反笑,“你珍重那傅伽罗是不是?朕问你,倘若有人害死傅伽罗,你当如何处置?”

“千刀万剐!”谢珩半点都不犹豫,旋即补充,“但不会牵连旁人。”

“朕却不同。”端拱帝脸色阴沉,缓缓道:“朕不止会将凶手千刀万剐,也要让他尝尝痛失亲眷的滋味。朕不牵连傅家女眷和高探微那几个孙子,是为朝政大局考虑,但是那傅伽罗——朕明明白白告诉你,绝不能成为朕的儿媳!”

“但儿臣只要傅伽罗。”谢珩脊背挺直,分毫不退,声音却是异乎寻常的冷静。

“儿臣纵不能背着旨意强行娶她为妻,却可以紧闭宫门,不纳任何人做妃妾。父皇不喜伽罗,儿臣可以等,直到旧日恩怨算清,父皇解开心结。十年二十年,儿臣都能等。但那个姜琦,随便父皇怎么恩宠,东宫的门,儿臣绝不许她踏进!父皇若还是执意,耽误的只会是姜琦。”

端拱帝气得一拍桌子,“你敢!”

“儿臣说到做到!”

端拱帝一时间难以接受伽罗,他可以设法化解。甚至若迫不得已,可以拿伽罗那位叫戎楼的外祖父做筹码。但姜瞻的那孙女,怎么样嘉奖都行,却休想再进东宫!当日铜石岭上,若非姜瞻父子在那里,若不是有姜琦的事掺和其间,伽罗也未必能顺利逃脱。

纵然姜家扶持他父子二人,劳苦功高,理应重用嘉奖。

但这个芥蒂,却已深深刺在心上。

父子俩剑拔弩张,彼此都不肯退让。

端拱帝花白的胡须微颤,拿这个脾气跟臭石头似的儿子没辙。这些天谢珩虽在政事上稳重如旧,但私底下颇消沉焦怒,他是知道的。到底心疼儿子,满腔怒气发泄不出来,端拱帝憋了片刻,才道:“朕也告诉你,东宫的门,那傅伽罗也休想踏进!”

说罢,甩袖起身,沉着脸到内间去了。

谢珩将话挑明,没心思再用膳,也自告退。

段贵妃满脸的笑意早已僵在那里,见父子俩不欢而散,同乐安公主交换个眼神,她自去内间劝说端拱帝,乐安公主丢下碗箸,追着谢珩出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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