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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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玺走进来的时候,凌萱刚刚朝着无知无觉的凌真扑了过去。

像是恶毒的慢动作。

心脏和呼吸都骤停,在那一瞬间,剧烈的恐慌像气球一样罩住他。

冷情的男人不信神佛……但千分之一秒的刹那,他竟然在心里向上帝祈祷。

……幸好,幸好。

魏玺把人紧紧抱进怀里,温暖柔软的触感是真实的。她的呼吸带着微微的战栗,扫过他的颈侧,让心脏死而复生。

身边吵吵嚷嚷,但他没动,就那么紧密地抱了很久。

凌真在他怀里才缓过劲儿来,愤怒和害怕翻腾之后又消沉下去,她抱着魏玺,觉得好难过。

魏玺是一个,很稳,很强大的男人。

可她吓到他了。

怕她受伤,怕她出事,怕他来不及赶来护好她。

魏玺说过很多次不许离开,但这是第一次,她清晰而深刻地意识到,这个人无法失去她。

这个可怕的、会黑化的大反派……这个喜欢她、疼她的男人,他需要她。

那她呢?

锁骨上的本命灵珠滚烫过后,终于一点一点彻底凉了下去,真正的俗尘才向仙子敞开了大门。

凌真躲在魏玺怀里,蹭了蹭脑袋。大惊大悲之后,思路忽然通透起来。

穿来这里的时候,她一心想着回去。可到如今,羁绊已经无法割舍。她见识过自己在魏玺心里的重要程度,怎么会甩甩手,留他一个人在这世界里痛苦。

凌真是聚灵而生的灵魂,出生就在师祖座下,长成一个单纯无忧的小姑娘。师兄师姐告诉她,她们生来如此,即便生命重来,也依然会聚灵而生,回到属于他们的地方。

那……尝过了凡尘的喜乐滋味,这几十年的光阴,为什么她不能像凡人一样过一遭呢。

仙界清明,灵气充沛,是修行的好地方。

可……人间有魏玺呀。

这短暂的时光和他在一起的话,就是有色彩的。

因为那是她喜欢的人啊。

凌真抱着魏玺,脑袋蹭了蹭他的脖子。

“魏玺,不要怕,”她说,“我在呢,我不走。”

魏玺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再抬头的时候,一身的气息已经压了回去。

“没事?”他垂眼。

凌真仰着脸,连忙点头:“我没事!”

魏玺仔细地看过她全身,然后才移开视线,把目光扫向下方,黑眸冷沉得毫无温度。

凌真跟着看过去,看到医护人员把昏迷的凌萱抬走,她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糟糕,头上、脸上、身下都是血,抬起来的时候四肢软绵绵的,似乎是被摔断了。

凌真下意识往魏玺怀里靠了靠,心里一阵后怕。

刚刚要是再晚一点,摔成那样的就是她了。

凌萱突然这样,她只是隐约有一点猜测,但毕竟不知道这个姐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只是忽然想起来,在原书中,凌萱因为向魏母告密间接气死了她,最后被魏玺报复,也是残疾的下场。

而她本可以逃过这样的结局,却最终咎由自取,害人害己,付出了她应该付出的代价。

当天,因为很多人目击了凌萱有故意伤人的嫌疑,警方来医院做了调查,凌真配合做了笔录,因为不想惊扰魏母,便直接回家了。

后来听说,凌萱的腿摔得非常重,很有可能后半生要在轮椅上度过,再也没有害人的能力了。而她肚子里原来有一个不足一月的胎儿,之前本就不稳,这一摔,彻底摔没了。

凌真听说这件事之后,大概了解了她的心理。这个眼高手低的姐姐,大概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堵在了这个孩子身上,但很遗憾却再次失望。她心态崩塌之后,把这些不得意都怪到了她认为得意的妹妹身上,所以下了毒手想害她。

……实在是太可悲了,一辈子都在嫉妒别人、怪别人,从来不会回头看看自己,反思自己,这就是凌萱。

凌父凌母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先是到医院大闹一通,然后逼问出了孩子的父亲,又去已经是一片乱摊子的远达大闹一场,搞得王远的生活处处鸡飞狗跳。

在魏玺的运作下,凌萱杀人未遂会被从重处罚。而远达也在长达几周的审查之后,彻底凉了。

不过这些都已经和凌真无关。

九月已经到来,全国舞蹈大赛近在眼前。

灵珠消耗尽了,对她倒不会有什么反噬,只不过从此以后,少了一份额外的温养。凌真想,温老师来得早那么多,没有灵气不也照常度过了七八年的时间吗。

不过……最近温老师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舞蹈上的事业也几乎搁置,业内对他猜测纷纷,有说他跳舞多年伤病太重的,有说他境界更深今后要云游四海的,东方歌舞团内部也毫不知情,充斥着各种议论。

或许只有凌真知道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她不可能说出来。

日子回归正轨,凌真的编舞也基本完成了。

她抱着把大赛这场个人战一炮打响的目的,把难度系数设置得非常高。即便是她自己,在跳的时候也需要极其专注小心才能不出错。

团长看过她的几个高难动作,震惊之余,不免有些担心。不过道理她比谁都懂——高风险才能有高收益,这根细细的钢丝如果踩好了,凌真或许真能夺下今年的大赛冠军。

这样,就算以后凌真想离团单飞,东方歌舞团已经捧出了两届全国冠军,从什么层面上来说,团长都觉得自己已经赚大了。

凌真一步一个脚印走得踏实,每天基本功都没落下。这天,她在舞团里,忽然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茜茜姐?”

凌真看到排练室外的身影时还没认出来,仔细看了两眼才确定,连忙走了出来:“你怎么来啦!”

郑茜茜的视线在排练室里扫了一圈,又往隔壁排练室里看了一眼,像是在找人。

凌真跟着看了一圈,有点茫然。

郑茜茜没有看着她想找的人,叹了口气,骂了声:“还真不在!”

凌真更茫然了:“茜茜姐,你不是来找我的?”

“找你找你,”郑茜茜说,“忙吗现在?找你吐槽一下你们那位温老师。”

凌真一双眼睛瞪圆了:“啊?”

茜茜姐啥时候和温老师扯上关系了??

半小时后,他们俩坐在舞团对面的咖啡厅里,郑茜茜一脸幽怨地望着凌真:“我就想问问,你们这种有仙气儿的人,甭管男孩女孩,是不是都特别难追啊?”

凌真喝着草莓奶昔,眨了眨眼。

虽然她想否认,但她想了想魏玺,好像……

魏玺是一直蛮难的。

凌真偷偷笑了一下,然后揉揉鼻尖:“怎么啦?为什么这么说?”

郑茜茜一脸木然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突然爆发:“老娘不就是追个人吗,想拒绝就拒绝呗!温子初啥意思,啊?他啥意思——他居然给老娘发这种短信,这是看不起我吗!!”

凌真愣了。

她首先被郑茜茜在追温子初这个消息砸晕了,好半天之后才接过她的手机,看了一眼。

上边都是郑茜茜发过去的信息,温老师有回,但回得明显要简略得多。

最后一条对话,是郑茜茜问他最近忙不忙,好半天以后温老师回了一条。

[我命不久矣,实在抱歉,郑小姐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凌真一愣。

郑茜茜还在发飙:“我他妈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头一次遇见这种拒绝的理由!!看上去还是挺正经挺孤高的那款帅哥,扯起谎来真是什么都敢说啊??他咋不说自己得了绝症呢,还命不久矣,看不起我吗!”

凌真却沉默了。

温老师的确不是那种能随口说谎的人,如果他说自己命不久矣,那就……

凌真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她压下那阵心思,努力安抚郑茜茜。

好在茜茜姐也是见猎心喜,想搞一搞神仙男人。她受过的情伤都比别人谈过的恋爱多,自我调节能力也非常强。

“老娘要什么男人没有,下一个更乖!!”

“来!干了这杯奶,忘掉那个仔!!”

凌真跟着笑了笑,只是心里却装了事。

……

西南边陲。

寂静无人的密林山巅。

一个穿着登山服的男人站在山头上,目光看向遥远的天际。

他面容清俊,眉心微微蹙起,闭上眼睛感知周围的灵流涌动。

树叶婆娑,沙沙作响,山风在峡谷中回荡,像是来自天外的某种回应。

他手里似乎握着一块玉石,发出盈润的光芒,在他凝神屏息的时刻,那光芒越来越盛,到最后——“咔擦”一声。

像是鸡蛋破壳一样的声音,玉石光滑的表面上,忽然绷出了一丝裂痕。

温子初睁开眼睛,看着那条裂痕,淡淡一笑。

“这么多年了,不容易啊……”

他收拾好自己的背包,开始顺着那道裂痕的方向,往大山更深的地方走。

把玉石揣回衣兜,他的手指碰到了某个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已经关机了的手机。

温子初想了想,到底开了机。

他把人间这一遭当做历劫,像凡人一样生活的这些年,虽然对修为上没有助益,但于心智上是一种磨炼。温子初早就没有初时的愤怒和不甘,当然,回归天位的夙愿眼看就要达成,他也并没有得偿所愿的狂喜。

回想人间这些年,荣誉、鲜花、掌声……有关凡尘的印象似乎已经模糊,并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事。

……不,还是有的。

手机开了机,艰难地接上了山里那一丝缥缈的信号。然后,几条新的短信冲了出来——

[我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放心吧!!]

[但老娘不是玩票!当时真的喜欢你,但你不感兴趣的话就算了!]

[不过,真的有病的话,记得去治疗!年纪轻轻的别耽误了!!]

温子初没有回复。

凡人“喜欢”的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太陌生,也太难以理解了。但它的热烈和冲动,温子初总算能够感受到。

这大概就是……凌真不愿意离开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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