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姥爷姥姥（3）（2 / 2）

当年孩子们都称呼他们为卡琳顿先生和卡琳顿太太，起初谭耀芳不习惯，唯恐直呼名字不礼貌，但很快他就喜欢上那无拘无束的气氛。卡琳顿夫妇不仅像他们的父母，也像他们的朋友。在他们面前，孩子们可以自由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思想。分别时，谭耀芳多么想叫一声“爸爸、妈妈”，这一愿望终于在四十四年后得以实现。

女儿谭溪问：“爸爸，爷爷奶奶最喜欢的歌就是《long-long-ago》，对吗？”

“对，那是我们所有的人最喜欢的歌。”

“我给爷爷奶奶唱这首歌，好吗？”

谭耀芳欣慰地说：“好，我们一起唱。”

两家人齐声唱起了这首难忘的歌。

上个世纪二十年代中期的美国经济非常繁荣，谭耀芳也找到一些翻译、家教等临时性工作，一年后在镇高中兼职中文老师。

1929年10月华尔街股市崩盘宣告了人类历史上最严重的全球经济萧条的开始，也标志了谭耀芳父女的经济状况开始恶化。镇高中为节省开支撤销了中文选课，没有工作只能靠积蓄维持生活，他担心将来没有足够的钱供女儿上大学。祸不单行，两年后谭耀芳出现间断性血尿，潜伏在他肾脏几十年的结核杆菌发作。他为省钱尽可能瞒着女儿，不愿看病吃药。

让老人无比欣慰，年少的女儿表现出惊人的意志。她逐渐接管了家里的经济和家务，照顾日益衰老虚弱的父亲，在学习上也有出色的表现。

胸中一直有个梦，美国留学夭折回国后谭耀芳就立志要写一部长篇小说，写他们留美幼童的经历，写他们的酸甜苦辣和未圆的梦想。经过十年的努力终于完稿，但他联系了好几家出版社，没有能如愿发表。

女儿三岁时谭耀芳就给她讲《汤姆?索亚历险记》，他多么盼望自己未了的心愿能在女儿身上实现。父亲的偏爱、女儿的天赋，早早锁定了谭溪终生的志向。

在高中第二年谭溪和音乐老师合作编写了一个音乐剧剧本，同学们的表演在全州中学生汇演时获奖。此后她向多家杂志和报社投稿，常被采用并获得稿费。高中第三年她写的儿童电影剧本《汤姆?索亚历险记》受到好莱坞的青睐，并获得了一笔可观的稿酬。

女儿的成功像一支兴奋剂，使病入膏肓的父亲为之一振。他食欲增加，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不少，终于答应让女儿带他去医院作了全面检查。结果令人沮丧，肾脏的X线造影检查显示右肾已经完全坏掉，没有功能，左侧中度肾积水。诊断是“双肾结核”，当时还没有发明抗结核药物，只能对症治疗，主要靠自身增强营养，拖延生命。

文学上的突出成绩大大提高了谭溪申请大学的竞争力，她被哈佛、耶鲁和布朗三所常春藤大学录取。在这种情况下，绝大多数人会选择哈佛大学，然而谭溪陷入了深深的犹豫。

在申请耶鲁大学的陈述信中她写道：“五十年前我父亲收到贵校的录取通知书……我多么地渴望病榻上的老人看到他心爱的女儿替他实现了少年的梦想。”

然而为了方便照顾病重的父亲，谭溪最后决定去哈佛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