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柒·洛城急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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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入八月秋高气爽,传书急召再赴西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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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为了在东京城一百余万人中找到偷窃印盒的贼人,景年联合霸掌柜向禹设计,成功引出了急于将赃物脱手的小偷。谁知正要物归原主,景年却忽然发觉自己被人跟踪,原来那贼的三哥要给弟弟报仇,竟打算再次抢劫印盒!经过一番争斗,景年为保命不得已以飞刀将其毙命。但拿回印盒后,他却对好友赵甫成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在甫成一番解释后,二人终于就身份问题互相坦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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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画学安稳了好一阵,八月初八一大早,景年才赶到学舍大门,便瞥见旁边匆匆过来一个乔装打扮的卖饼兄弟,好像要找他。

“年兄弟,飞鸽传书,读罢记得损毁。”

他声音低而急,递过来一个小纸卷,接着便步履不停地挑担远去,以免惹人注意。

看他神情,兄弟会中恐有要事,景年便在手中打开一瞧,上面却只写了一行诗:

“鹰惊鸟飞,疾来洛阳。”

末了还有一个小小的落款:“荷”。

他反复读了几遍,隐约觉得这话中有话。

前半句瞧着像个字谜,后半句则是要他赶往洛阳……这是谁要他出城去?又是何事相请?

“洛阳……荷……莫非是洛阳兄弟会的周荷姐?”

再一看打头的字谜,景年忽然明白过来其中用意,当即撕碎纸条,脚下一转,直奔皇城方向而去。

政和四年(公元1114年)八月,刚过了火热盛夏,这会城中隐有秋意,只是夏末犹在,活动一阵便满身大汗。

来往百姓多得是打着各色阳伞的,里头自然少不了混进乔装起来的刺客。

——三个月前,在赵甫成协力之下,汴京城的刺客终于在禁卫军手中得到一丝喘息之机。那画工允诺好友,在每张刺客通缉令的画像上屡屡添笔,使得城中对刺客的通缉力度愈减,警惕性也低了许多。

刺客们总算能稍微放开手脚,孔少隹便带着兄弟们不时分散进东京周边城镇执行委派任务,替身在沧州的导师打点诸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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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前,洛阳城内,傍晚时分。

少隹低着头在巷中疾走,趁着行人见少便闪身进了草丛中,又悄悄探出头来,往前窥视。

前面小径上,一妙龄女子头发束起,身着宽大斗篷,好似毫无察觉一般继续前行,行走无声,步子扎实,像是练家子。

这是他在脚店中注意到的女子,年龄不大,神情却有戾气。本因她模样俊多留意了几分,突然听见她吆喝人结账,一张嘴便是西南口音,登时想起师弟曾遇见的那白衣女人来,少隹便一路跟着,一口气从内城跟到外城。

眼下她又要拐弯,刺客从藏身之地溜出来,蹑手蹑脚地贴着墙根走。

这姑娘是往哪里去的?再往前便是洛阳官驿了。他紧张着周围动静,却眼睁睁地看着她堂而皇之地走过大街,踏入了官驿大门。

怪哉,官驿怎是常人能进的地方,这女子还是个官员亲眷不成?

少隹百思不得其解,便跟着人群绕到了驿馆后面,引开后门看守,藏进了花草丛生的一片假山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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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过两日返京的车马守卫俱已打点好了。”

少隹正伏在花园中,听见不知何处飘来的言谈,正是那西南女子的口音。

他便留心一下声音来处,悄悄潜行过去。

“好,歇息两日便动身,”搭话的是个语气稳重老成的男人。他又叹了一声,“辛苦你了,我公务繁忙,却要你跟着往返走动。回京后,还要筹备送与蔡大人的各色礼品,少不了要你再替我往南边去一趟。”

“属下万死不辞,只是属下一走,大人您的安危……”

“二张坐镇,不会有事。”

“是。”

“唉,可惜啊,”男子叹了口气,遗憾道,“这要是能在正月前找到那画匠,定能力压群礼,博得蔡大人……”

少隹正附耳在窗下听着,屋内却忽然没了动静。他再仔细贴近窗缝,也依然什么都没听到,只能察觉里面尚有人在。

“嘘。”

气声响起,屋内二人走动起来,好似变化了位置。

但闻一阵紧弦绷铮,机簧声紧随其后。孔少隹正起身近窗细听,忽听微微风声,便有一细短箭矢咔嚓一声射破窗格直冲而来,速度之快令人无法躲避。他还未撤回身体,那箭头已噗嗤一声深埋入左臂肩头,箭尾仍在颤动。

他后跌几步出去,屋内一人蹬脚破窗出来,翻上屋檐便举弩要袭。

少隹来不及缓神,忍痛拔出箭矢便过去迎击,然而左臂才抬起来,袖剑却怎样都无法催动。他控了控力道,才觉出左半身竟在愣神间迅速麻痹开来,心中大惊,挣扎着便跌跌撞撞地往一旁院墙上跑。

谁知右手才搭上墙头,左半边身子竟已然失去了知觉,连着头脑也开始有些发晕。他坠下墙来,又拖着麻木的半身往后院门口拼命蹦过去,却眼睁睁地看着外面已围了一队禁卫军,手中都举着长枪——袖剑尚且不是长枪的对手,更不必说已经残了一半的赤手空拳了!

就在此时,一支弩箭猝然射中左腿,少隹始觉蚊子咬,很快便痛地青筋暴起,吃着力,恶声讨教道:

“好狠毒!”

大腿上也很快失了力气,他跌在门槛上,又咬牙将身体撑离地面,扫了一眼禁卫军,又扭头回去,从破窗中望着那看不清模样的男人。

——一身官袍打扮,淡然自若,瞧着面目端庄,竟养了这么个毒妇人!

眼看着身上力气要倒,脑中却闪过柳直和孔飞的脸。少隹心里忽然涌起一口恶气,竟能撑着他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来,向外一夺,反而真把禁卫军虚虚握着的枪夺了过来。

“小心,这刺客要反!”

只听他嘶吼一声,抄起长枪便在右手间抡动起来,照着禁卫军的脸便刺。许是一身恶气尚能唬人,那几人竟退开步子躲他,怕他是个不要命的,这刺客便夺路出了后院门,躲到墙下。

右臂一活动,左身的气劲也跟着重新活络起来。他稍一运气,居然还能双脚奔跑,便当机立断掰断箭尾,踉踉跄跄地扛着长枪,堪堪格开禁卫军的攻击,拣了条小路仓皇奔逃。

“困兽犹斗,给我追!”

禁卫军在后面穷追不舍,那女子却为防有诈,依然停在屋顶。

不知逃窜了多久,还有箭矢打在身后,少隹不敢想这女人的射程究竟多远,只顾得上提着一口气,四处翻滚、躲藏。

渐渐地,跟着追了二三里路,负甲的禁卫军们便有些脚力不足,跟不上他的逃窜,一个个都被甩在了后面。少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扶着墙往僻静处走了两步,才一宽心,左边身体里的麻痹感便冲破压抑重新席卷全身,便如同被抽了筋似的,歪在一棵树底下。

此处远郊少人往来,过了许久,日头渐落,一窈窕女子步经此处,停在了少隹身边。

她头戴一顶幕离遮住面目,身着淡青与粉白衣裙,慢慢蹲在他近旁,端详了片刻,又去翻看他左手。见缺一无名指,臂下缚有袖剑,她便站起身来摘了片叶子,朝着城郊村落某处吹了三声口哨。

很快,周围现出几名白袍子,与女人一起将人搬起来,悄声无息地带进一条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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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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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外面院中传来一阵交谈声,将正闭目养神的少隹惊醒。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天色,又是个傍晚——自打被人救回来后,他精神疲乏,越躺越累,日日都要睡到这个时候才能清醒些。

“尧臣!你怎么来了这里?”

一个女人惊讶且略显担忧的声音。

“荷姐,是陈先生设法带我过来的。我见了信,知道洛阳有事,京中却难瞒父兄,只得寻择端先生想办法,他这才请了陈先生假借画学写生之名哄过去。我也是半路才晓得他是荷姐夫君!”

一个少年急切的解释声。

“这倒是好法子……夫君可莫叫上头看到你同我们有牵扯。”

“娘子刀尖行走,尧臣愧不能及。你们便先聊正事,我帮你们看着外面。”

一个朗正青年的声音,语调很是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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