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朝1（2 / 2）

张令超好酒，徐世禄便隔三差五地请他饮酒。</p>

“今天是大年初一，辞旧迎新之季，徐某做东，请张将军痛饮。”徐世禄豪爽地说道。</p>

“既是徐兄做东，张某荣幸之至。”张令超笑道。</p>

一踏入屋内，张令超便发现屋中端坐着一人，见正是自己在京城时任上的老上司郭崇威。郭崇威冲着他微微一笑：</p>

“张兄弟一去徐州，你我已经好几年未曾见过了。”</p>

张令超不是不知道郭崇威率一支精锐马军至此，但他对京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还当是郭崇威真是来护卫新君的。</p>

“见过郭将军！”张令超拜道。</p>

郭崇威并不还礼，只是亲手将面前的空盏中斟满酒，高声说道：“张兄弟若是看得起，便满饮此杯。”</p>

张令超听到屋外有不少人的走动声，隐约可闻拔刀弄剑的声响，再看郭崇威与徐世禄二人沉着冷峻的表情，他意识到气氛对自己不利。</p>

“张兄弟，莫非是怕这酒中有毒吗？”郭崇威故意道。徐世禄却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步，端起那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大呼道：</p>

“这个时节，此酒正好可以御寒。”</p>

“哈哈！”郭崇威大笑，“义勇军无懦夫，徐兄弟不愧是韩侯的左膀右臂。”</p>

“我来时韩侯正卧病在床，不知眼下韩侯如何？”徐世禄问道。</p>

“徐兄弟勿忧，至多明日，你便可见到韩侯！”郭崇威答道，“郭某虚长韩侯二十余载，正年富力强，未到老迈昏花，京城诸公怕是太小瞧了我。”</p>

郭崇威是员出身代北的虎将，他的祖上世代都是代北酋长，惯于沙场纵横。当年石敬瑭将幽蓟十六州割让给了辽人，郭崇威耻事辽人，夺身南逃，正是一位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就这一点，韩奕虽然官爵高于郭崇威，但早在当年征河中时，就对郭崇威十分尊敬。所以，郭威任命郭崇威为侍卫步军都指挥使，而不是韩奕，自然是不会让韩奕感到不公。</p>

郭崇威当着张令超的面，故意提到韩奕，浑没将张令超放在眼里。张令超心中惊诧不已，他不是傻瓜，因为他已经听出郭崇威这是在暗示自己。</p>

“久闻韩侯之勇，冠于诸军。当世英雄，也无出于韩侯之右。今朝廷既遣郭将军至此，不知韩侯为何来此？”张令超小心地问道。</p>

“京师前几日发生了一些变故，所以郭某率七百精锐至此，以免有人站错了位置。郭某还未至宋州地界时，朝廷又传来讯息，说韩侯已经率领义勇军前来，随行的还有前单州刺史马铎率领的部分兵马。”郭崇威道。</p>

他的目光逼视着张令超，张令超则低头沉思着。</p>

郭崇威这是**裸地威胁，张令超部下兵马本就不多，一个郭崇威他就抵挡不住，哪里还敢想像如义勇军这样的精锐之师已经逼近宋州。至于郭崇威到底想要干什么，张令超立刻就想到了。</p>

徐世禄见张令超还在犹豫，便说道：</p>

“大丈夫立世，宁为鸡首，不为凤尾。何去何从，张将军应尽早决定。”</p>

张令超暗道，自己若是不表态，怕是连这个屋子都走不出去。一拍大腿，张令超拜倒在地：</p>

“张某愿依郭将军号令行事！”</p>

既然郭威与刘氏之间，只能有一个龙袍加身，张令超只能选郭威，识时务者为俊杰。郭崇威与徐世禄二人，相视一笑，既便张令超有兵在手，他们二人也没将他放在眼里。</p>

当下，郭崇威夺了张令超的兵马，刘赟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p>

天色已晚，冯道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入见刘赟，胆战心惊地奉上一书。</p>

这是郭崇威转交的郭威的手书，内言澶州兵变始末，要冯道先行还京，还说要留王度、赵上交二文臣奉跸入朝。刘赟已经得知了张令超倒戈的消息，此时明知道郭威还在骗他，也不愿说破。</p>

冯道见刘赟浑身在颤抖，虽面露同情之色，更多的却是害怕。刘赟恨郭威不要紧，却很可能拿冯道出气。</p>

“老朽这就要返京了……”饶是圆滑的冯道，此时也觉得语塞。</p>

刘赟将郭威的手书，捏在手中，手背青筋突显，愀然说道：</p>

“寡人此来，所恃者惟有冯公。冯公为三十年旧相，老成望重，所以不疑有它。今郭崇威夺我卫兵，危在旦夕，冯公有何可以教寡人？”</p>

此时还要称孤道寡。</p>

冯道大窘，他不是不知道这一点，正因为他预料到早晚有这一出，所以他一出京时，便对王度与赵上交说过，此次赴徐，便是要去骗人。但郭威的命令，他冯道不敢不从，这次脱不了助“纣”为虐的骂名。</p>

部将贾贞侍立在侧，他举起佩剑向刘赟示意。刘赟摇头说道：</p>

“此事与冯公无关！”</p>

事已至此，纵是杀了冯道也无济于事。刘赟只恨一向以忠厚示人的郭威，也是如此狡诈之辈。但在郭威本人看来，这才是权谋与智慧。</p>

冯道见机慌忙地退出，内衣早已经湿透了。院内院外已经遍布军士，郭崇威与徐世禄二人就站在前院当中，注视着冯道踉跄走来。</p>

“太师要是晚出来一步，徐将军便要闯进去了。”郭崇威迎上前去道。</p>

冯道愤怒地甩开郭崇威欲搀扶的双手，怒气冲天地急奔而出。</p>

郭崇威也不生气，他与徐世禄二人进了内舍，传达所谓出自太后授意的“诰命”，诰云：</p>

比者枢密使郭威，志安社稷，议立长君，以徐州节度使贇，为高祖近亲，立为汉嗣，爰自藩镇征赴京师。虽诰命寻行，而军情不附，天道在北，人心靡东，适取改卜之初，俾膺分土之命。贇可降授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上柱国，封湘阴公，食邑三千户，食实封五百户。</p>

钦哉唯命！</p>

新鲜出炉的湘阴公，面色如土，一切早已注定。在郭崇威冷峻的外表下，也隐藏着一丝怜悯，但他仍然冷漠地挥令军士，将刘赟迁出外馆。</p>

至于董裔与贾贞，便成了郭崇威的刀下之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