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解甲1（1 / 2）

 第三十五章 解甲1</p>

天冷的紧。www.tsxsw.com</p>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没有任何诗情画意，白色的雪原危机四伏，僵卧的人马尸首随处可见。纷纷扬扬的大雪，几乎掩盖了路径与沟壑，西北行营都排阵使药元福率领着四千士兵冒雪北进，他一路急行，来到眼前的这个谷口时立刻挥令部下停下观察。</p>

这里是晋州南边不远处的一处蒙坑。四边高崖壁立，形成一个巨瓮，有一条仅容两人并行的小径与汾河并行穿过峡谷，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所在。</p>

风似乎停了，落雪却更加慷慨了，落地无声，山川静悄悄地，只有战马打着响鼻，呼着热气。药元福略作迟疑，先遣一营人马深入谷中，时间不大，先遣营回报说此处无人防守。</p>

药元福大喜过望，立刻挥师急进，抢占此处军事要地。同时他也颇觉蹊跷，此处乃兵家必争之地，怎会无人把守呢？</p>

“来人，快马向王相公禀报，就说老夫已进占蒙坑，请他速率主力北进。”药元福召来部下，命令道。</p>

药元福并未裹足不前，他只留下一千人据守此处，接应王峻的大军，自己则继续向晋州挺进。沿途到处看到倒毙的人马更多，药元福从死尸服饰上判断应当是辽兵与汉兵，这些人马大多是冻死或者饿死。</p>

沿途山岭上有不少占据险要地形的山寨，那是晋州百姓聚居自保之所，他们是这场惨烈战争中的幸存者。数十年的战争，让这一方百姓养成了聚寨自保的本能习惯。</p>

“真的是朝廷大军吗？”百姓争相上前欢呼。</p>

“是的，我们是大周将士！”药元福自豪地答道。</p>

“天可怜见，终于盼到大队王师来了。”百姓喜极而泣。</p>

“你们不太像。”人群中有孩童道。孩童稚嫩的声音，让药元福开怀大笑起来：</p>

“哪里不像？如假包换！”</p>

“前日我们看到的一支官军，衣衫破旧，没有你们穿的光鲜。”孩童想了想道，“昨日又一支从我们寨前经过，他们一个个都像饿鬼投胎似的，逮到什么吃什么，听说他们连辽人身上的肉都吃！不过，我爷爷说他们自泽州来，都是一等一英雄好汉！”</p>

孩童天真，但不会说谎。药元福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了，他连忙召来里正：</p>

“还有别的官军从此处经过吗？”</p>

“幼童顽劣，请将军恕罪。”年迈的里正忙着赔不是。</p>

“何罪之有？我问你话呢，但说无妨。”药元福摆了摆手道。</p>

“回将军，前天晚间来的是镇北军，他们在我们这里过了一夜，昨日天还未亮就向晋州去了。昨夜里又来了一队人马，这队衣甲更是不整，像是山里的野人，不过每人齐整整地臂缠着一尺白麻，凶悍的狠，他们抓了二十七八个辽人，就在我们寨子外一刀一刀地割，辽人嚎了一夜才死透。依小老儿见识，这才叫痛快哩，也轮到辽人受罪！”</p>

“那么昨夜这支人马是何番号？可是义勇军？”药元福急问道。</p>

“番号我倒是不晓，不过我看出那为首的将军气度不凡。那将军说他从泽州地界来，要将辽寇逐出晋州，若是抓不住辽人主帅誓不回头。他要老儿替官兵准备干粮，将军明鉴，辽人来犯多日，这寒冬腊月里，我们只有可怜的口粮，哪里有余粮供军哩？那将军见我们可怜，也不为难我们，就给老儿一纸文书，说是从京师来的朝廷大军可以补偿我们。”</p>

里正老汉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药元福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见正是韩奕的署名，他按捺住浮想联翩的心情，对那老汉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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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韩相公的命令，老夫当然照办。”</p>

他回头命部下兵曹道：</p>

“留下五十石粮食！”</p>

“多谢将军！”里正与百姓们见到粮食立刻得到兑现，连忙高声欢呼起来。</p>

药元福面含惭意，对左右部下说道：“我等无能，让百姓受苦了！”</p>

“此非将军之过。韩相公刚去不远，他久战之后必成疲军，若执意北上，恐被敌包围。”左排阵使陈思让道，“我等不如助他一臂之力？或许韩相公已经入了晋州城。”</p>

“就怕王相公不允！”右排阵使康延沼忧道。</p>

药元福哀叹一声，只好率众先趣晋州，再作打算。</p>

王峻得到药元福已经占领蒙坑的消息后，高呼“吾事济也”，一改往日行军缓慢之状，暂时将辎重抛在绛、晋交界地带的临时驻地，轻装冒雪急进，于当天夜里成功抵达晋州。</p>

晋州数万军民盼星星盼月亮般，终于盼来了朝廷大军，晋州城内这一夜如同过年一样热闹。</p>

“来人，制露布，快马急递，向京师告捷！我王峻不辱君令！”</p>

王峻喜气洋洋地坐在节度府衙中，宣布着命令。</p>

晋州方面为首的是巡检使王万敢，在晋州被围城中无帅的情况下，他成了众人的主心骨，与龙捷都指挥使史彦超等一道，团结军民固守待援达三个月之久，居功至伟。只不过连月来的操劳，让他脸上多了几十道皱纹。</p>

今夜，王万敢头一次开怀大笑起来：“哈哈，今夜应当痛饮，不醉不归。不知韩帅为何没有来啊？若非他在泽州与敌大部周旋，我等不死怕是也要脱几层皮，我要敬他三大盏！”</p>

热烈欢腾的气氛立刻安静了下来，众人这才猛然想起这个众情欢闹的场面缺少了一个关键性的人物，心头都油然而是生一股羞耻之情。如若不是韩奕在泽、潞的抵抗，吸引着辽汉联兵的大部分注意力，晋州断不能守得如此轻松，堂堂朝廷数万精兵良将，却未能一战，敢不愧吗？</p>

“我过蒙坑后不久，听当地百姓说，韩帅已往晋州来。难道他今日未入晋州吗？我还道临时出城去了呢！”药元福颇为惊讶道。</p>

“怪不得辽人昨日还将我晋州围的像铁桶一般，今日清早便撤围而去。我还以为是朝廷大军赶来的缘故，原来是辽人看到了韩相公帅旗，我听辽人俘兵说，撼山易，撼义勇军难！”史彦超神情一凛。</p>

王峻闻言极是不悦，他今日冒雪急行军，为的就是早韩奕一步入晋州，将晋州解围的功劳算在自己名下，却未料道韩奕偏偏早来一步却不入晋州。</p>

“韩帅或许被什么耽误了呢！”王峻勉强笑道，“我等不如备足美酒，替他接风！”</p>

“辽人围城不果，眼下又会逢大雪，军中乏食，野无所掠，这正是我等乘胜追击之时。”药元福趁机请命道。</p>

“就怕刘崇与辽人诈退呢！”王峻道。</p>

“禀相公，老夫以为，刘崇悉发其众，挟明骑而来，志吞晋、绛。今其气衰力惫，狼狈而遁。若不乘机斩草除根，他日必为后患。请相公三思！”药元福再次请命道。</p>

“请相公三思！”众将尤其是晋州军纷纷请命道。</p>

“滋体事大，且容老夫再斟酌斟酌，以免误中敌伏。”王峻犹豫不决。</p>

或许在此之前，众将对与辽军作战心存畏惧之心，没想到仗还未打上一场，辽人就败退了，趁你病要你命，众人眼下都想趁机多捞一些功劳。</p>

不过，这场盛宴因为药元福再三请战的搅局而草草收场。第二日清晨，王峻拗不过诸将的请命，命药元福率骑兵沿汾水河谷追击。</p>

汾水自晋北而来，两岸多是高山深谷，又逢大雪，沿途饿死、冻死与摔死的辽汉士兵多不可胜数。</p>

药元福率领的这支骑军，吃饱喝足了，杀气腾腾地追杀敌军，恰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干净利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