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解甲1（2 / 2）

辽人惊恐地向北奔逃，到处都是被他们抛弃的战马，许多人甚至赤手空拳，这场大雪让他们作战意志彻底崩溃，尤其是他们主帅萧禹厥早在三天前就身受重伤昏迷不醒。</p>

药元福纵兵奋击，见部下杀的性起，也忍不住操着铁挝冲入辽兵人群中猛击，一时间几个奔在最后的辽兵脑浆四溅，倒在了雪地里。药元福追的太急，以致于有敌军甚至落在了他身后。</p>

晋州北有一地名曰霍邑，此处更是狭窄险要，县北霍山中有一道著名的关隘，名叫阴地关，自古更是兵家必争之地，唐太宗李世民曾驻军于此，李克用曾在此三战三捷。刘崇每次南寇多是从此关南下。</p>

阴地关下，辽兵与汉兵拥堵在了一起，竟不下三千之众。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辽汉士兵见一时难以通关，索性就地列阵，欲与药元福一决雌雄。对生的渴望，让这些溃兵重燃起战意，周军面对这个形势，迟疑不决，却不知辽人身后便是重伤的萧禹厥。</p>

“快，不要让辽人逃过阴地关！谁敢贪恋战利品，纵敌北去，杀！”药元福急令道。</p>

“将军，王相公刚传来命令，令我军停止追击。”康延沼道。</p>

“敌军毫无反抗之力，为何停止追击？”药元福惊问。</p>

“将军，敌军虽败，不过他们一定在阴地关驻有兵马拒守，我等已经离晋州太远，恐会遭到敌军伏击。况且困兽犹斗，不可轻下。”康延沼道。</p>

“王相公也知兵吗？他要是有胆气，就是打到晋阳城下也未尝不可！”药元福脸色通红，愤怒无比。</p>

“军中无戏言，请药将军自重。我等今日杀敌甚众，予敌重创，有此功劳，见好便收便妥，何必再兵行险招？”康延沼道。</p>

药元福回头，见除了陈思让，众部下们都想见好就收。</p>

“快跑！韩王来了！”</p>

蓦的，从背后传来一阵惊恐的叫声，这嘈杂的喊声带着恐惧的颤音，盖过了阴地关前一切声响。</p>

只见不知从哪里跑出的一队汉兵在雪地里疯狂地奔逃。</p>

茫茫的雪原尽出，陡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线条，如黑色的闪电急奔而来，就在药元福等人观望的刹那间，就将溃逃的汉军碾落在地。</p>

“……”</p>

阴地关下的辽人们也在叫喊着，药元福不知道他们在咸叫什么，只知道方才还准备放手一搏的辽人迅速地崩溃，仿佛一股神秘的力量令他们放弃了任何抵抗的意志。</p>

那杀奔而来的一支人马，踩着汉兵的尸体，从容不迫地来到了跟前。</p>

他们不足三百人，衣甲褴褛，面色哀伤，左臂上缠着一尺麻布，一个个仿佛来自地狱的孤魂，令人不寒而栗。周军不禁后退了七步。</p>

两面破烂的旗帜在寒风中顽强地招展着，一面绣着“周”字，一面则绣着“韩”字。</p>

“在下乃大周西北行营都排仗使药元福，不知贵军是否是韩相公部曲？”药元福隔着百步远，中气十足地吼道。</p>

对面的骑军队伍中，走出一位满脸胡髯的汉子。</p>

“你便是药老将军？”那汉子说道，并无要下马的样子，“将军来的正好，随我入关杀敌！”</p>

“你是谁？休要如此对药将军如此使唤！”康延沼道。</p>

“我姓韩！”</p>

那汉子不带任何情感地答道，却字字如千钧之重，撞在康延沼胸口上。来人正是韩奕。</p>

“参见韩相公！”</p>

药元福等闻言，全体飞快下马，以军礼参拜。</p>

“您真的是韩帅吗？您……受苦了！”陈思让几乎不敢相信韩奕如今成了这个模样。</p>

“众军免礼。”韩奕皱着眉头，“宜将乘胜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药老将军，带着你的人，随我攻击！”</p>

“愿听相公号令！”药元福与陈思让二人慨然应诺。</p>

“韩帅，王相公有令，禁止穷追！”康延沼急道。</p>

韩奕手中的铁枪一抖，闪电般地将康延沼刺了个对穿。康延沼不可思议地指着韩奕道：</p>

“你……你……竟敢……擅杀大将！”</p>

康延沼死的不明不白。</p>

“药将军，可敢与韩某走上这一遭？”韩奕冷漠地将死尸踢倒在地，回首对目瞪口呆的药元福说道。</p>

药元福叹了口气，道：“相公着实有些过了！康将军虽然胆小，但也是一员大将啊，又得王相公重用，此事怕是不能善了。”</p>

两军合兵一处，继续追击。辽人兵败如山倒，他们听说韩奕亲自追来，全都撒腿北撤，却不料义勇军呼延弘义与镇北军向训等早就绕过阴地关，乘机截杀，斩首无数。辽帅萧禹厥在惊惧中死去，就连他的尸首都成了战利品。</p>

“药将军，王相公命你不可深入！”信使再一次传来王峻的命令。</p>

药元福将目光投向韩奕。</p>

韩奕神情寂寥，回答只有一个字：“追！”</p>

“追！”药元福早有此意，听到韩奕的命令，将王峻的命令当作耳边风。</p>

在面对如孙辈年纪的韩奕时，药元福既敬又服，这是对强者的敬服。</p>

战马长嘶一声，毫无征兆地栽倒在地，将韩奕抛了下来。</p>

“相公！”</p>

“兄长！”</p>

曹十三与郑宝抢了过来。马卧在雪地里吐着白沫，韩奕则平躺在雪地里，连爬起来的气力都没有，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用一双空洞的眼睛瞪着天空，脑海里仍在回荡着结义兄弟李武临死前的呢喃：</p>

破虏！破虏！</p>

王峻要求停止追击的命令再一次送到，这是他的第七次命令。这个命令是直接下给韩奕的。</p>

“药老将军，我真的累了！”韩奕哀伤地说道。</p>

药元福忍不住流下两行热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