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仓房女尸（2 / 2）

终于锦衣卫小兵过来?禀告，说鲁明尸体在现场的流程批办完毕，可以运回北镇抚司了，叶白汀刚要跟着回去，就听到远处传来?很高的狗吠声，连续且吵闹。</p>

是?玄风。</p>

狗子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叫，这是?发现了东西？不愧是?狗将?军，还挺快的。</p>

任务犬搜检出?来?的东西多种多样，可能是?证据，可能是?其它，叶白汀虽有好奇，却?没打算过问?，个人有个人的职责，他的主要任务范围，还是?在验尸取证。</p>

他脚步未停，继续往外走。</p>

可还没走到大门口，就有锦衣卫追了过来?：“少爷留步！后面又发现了尸体，指挥使请您过去！”</p>

又有尸体？</p>

叶白汀眉间一蹙，当即转身：“带路。”</p>

这次的地点是?一间仓库，门打开?就是?往下的楼梯，建在地下，像一个地窖，叶白汀还没看到人，就听到了里边传出?的争吵声。</p>

“达大人还真?是?消息灵通，来?的挺快啊。”</p>

“我要不来?，你们是?想拆了我的地盘吗！为什?么连这种私密仓库都要检查！这里放着的都是?我瓦剌不传之秘，你们是?想偷窥么！”</p>

“偷你娘的——你这里出?了人命，你没看到么！之前大张旗鼓报案的是?谁！”</p>

“我报的是?鲁明，又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p>

根本不用看，就知道是?申姜和达哈，又杠上?了。</p>

叶白汀左右看了下，这地方很偏僻，在最后面，沿着楼梯往下走，温度越来?越低，这种地方有利于尸体保存，若非一寸寸翻检，锦衣卫可能会漏过，要不是?狗子来?了，还真?没办法找到的这么快。</p>

“汪！汪——”</p>

走到房间内，叶白汀看到狗子正呲着牙，和达哈对峙，达哈的表情精彩极了，那?一脸头痛又嫌弃，简直像在无声怒吼——</p>

这里为什?么有狗！哪来?的狗！这狗为什?么要盯着他，是?要咬人么！锦衣卫太卑鄙了，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p>

狗子倒一点都不怕，熟人都在这里呢，一个挑衅的两脚兽，怕个蛋？它呲出?一嘴白牙，又凶又傲。</p>

“达首领，又见面了。”</p>

叶白汀看到人，总要打个招呼：“这么快换了身衣裳，好雅兴。”</p>

“说过了我叫达哈！”</p>

达哈阴着眼看他：“比不过你们锦衣卫，还真?是?阴魂不散啊。”</p>

申姜又不干了：“你在说什?么狗话？明明是?你叫我们来?的，掖着藏着少说了一个死?者，还火急火燎过来?，不让检查不让进，明显心怀鬼胎，我们还没找你麻烦呢！”</p>

“你——”</p>

达哈气的手指头都哆嗦了。</p>

仇疑青这才制止申姜：“办正事。”</p>

申姜瞪了达哈一眼，才冲指挥使拱手行礼：“是?！”</p>

叶白汀一路走下来?时，就简单看了看地窖，这里放了很多东西，谈不上?特别干净，但整理有序，井井有条，没有东西掉落在地，没有被打乱的痕迹，只?地上?横了一具尸体。</p>

仇疑青对此明显也有判断：“这里应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p>

叶白汀点点头，戴上?手套，蹲在尸体面前，仔细观察。</p>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侧卧姿，画着梅花妆，面秀肌润，眉心用金粉勾勒出?一朵梅花，身穿深绯色长裙，裙纱层叠飘逸，以金线暗绣梅花，观颜色款式，并不日常，倒是?切合表演舞台。</p>

她的指甲也染了漂亮的梅色，与妆容衣服搭配，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甲损伤很明显，有一块劈开?很大，沁出?殷红血色。</p>

除了指甲损伤，她的手上?还有很多细碎伤痕，像是?拿东西时不小心被硬物划到，或者曾经?不小心摔在地上?或墙上?，掌心及手背被粗砺石沙划破。</p>

她的手臂上?也有多处淤青，集中在外侧，是?磕碰，或者抵抗伤。还有腿上?……</p>

叶白汀一样一样看过，每一处伤，似乎都和之前那?个房间里，男人施暴留下的痕迹对上?。</p>

恐怕当时在那?个房间里的，就是?这个姑娘，她应该是?自酒宴大厅出?来?，在东面草地就被人追逐，一路奔逃仍未挣脱，最后在那?个空置房间被欺负，之后去世，被抛尸到这里。</p>

叶白汀开?始对死?因和死?亡时间进行初次鉴别。</p>

“尸僵波及全身，尸斑小块，条纹状，指压完全消退，退指重?现，角膜轻度浑浊……死?者死?亡时间，在六个时辰之内，观其表现，确切时间应该和鲁明差不太多。”</p>

“指甲有不明显紫绀，眼睛充血，视盘苍白，酒香明显……”</p>

叶白汀起身：“更多细节线索需要进行解剖检验，但就目前来?看，她的死?因应该和鲁明一样，也是?假酒之毒。”</p>

“又是?假酒？”申姜搓了搓胳膊，“凶手这是?闹假酒批发呢？”</p>

仇疑青看向达哈：“达首领可识得死?者？”</p>

达哈不爽的哼了声：“认识，是?教坊司荐过来?的舞姬，叫玉玲珑，说她冰花雪舞，裙飞翩跹，鸾回凤翥，让人见之难忘，昨晚就是?她一直在伺候，之前两回小宴，过来?的也是?她，大家都很满意。”</p>

叶白汀：“玉玲珑和所有人都喝过酒？”</p>

“喝过，”达哈似是?想起昨晚光景，摸了摸下巴，颇有几分回味，“她是?个懂事的姑娘，给在场所有人都敬过酒，还千杯不醉，很厉害哦。”</p>

仇疑青：“她可有推拒过在场男人的酒？”</p>

“女?人喝酒要什?么豪爽，自然得欲拒还迎，才得其中滋味，她们不都是?这么吊着男人们的？”达哈抬着眉，眯着眼，“推肯定是?推的，但推的目的，不一定是?为了拒绝嘛。”</p>

“她何时消失在宴会厅，你可有注意到？”</p>

“不知道。场上?歌舞一阵一阵，她一晚上?不见了好几回，女?人事多，可能是?补妆，可能是?更衣，可能是?上?茅房，也有可能是?伺候男人……我怎么知道她都什?么时候消失的，去了哪里？”</p>

“她为何死?在此处？”</p>

“我怎么知道？”达哈阴阴眼神里带着某种恶意揣测，“没准就是?酒喝多了，和野男人在这里浪，谁知之前竟不小心误饮假酒，就这么浪过去了呢。”</p>

申姜：“她从酒宴厅跑出?来?，一路到了这里，竟然没人发现？你们也不放守卫？”</p>

达哈眯了眼：“这宅子不是?你们大昭配的守卫么？说是?安全无虞，不会有人冒犯侵扰，我们为什?么多此一举，浪费自己的人力放岗守位？”</p>

叶白汀回想刚才走过来?的过程，视线往左右，滑过房间。</p>

库房里放的东西有大件，有小件，他不怎么认识，但看起来?从包装到质地都很精贵，达哈态度也很重?视，想来?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东西，他们选择这间仓库放置，是?因为这里最偏僻，也最私密。</p>

至于为什?么不放守卫……也不是?院子四周守卫太多，而?是?没必要。这是?最后面，往里走的最深最里处，只?有一条路能通，瓦剌根本不必在这个门口放守卫，在远处的小路口盯一盯就行。</p>

他刚才走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两个打扮明显不同?的生脸，那?就是?瓦剌使团用来?警戒的人。</p>

不过他现在想的最多的不是?这个库房的存在，库房里的东西是?什?么，他想的是?，假酒致死?，是?需要一个时间段的，舞姬玉玲珑为什?么喝到了假酒，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她为什?么被人追逐，为什?么那?么害怕，那?么不愿意，却?没有喊出?声，宁可被人欺负？</p>

她和鲁明的死?亡时间差别在哪，有无因果，假酒是?在哪里喝的，为什?么到了这里……和她被侵犯的那?个房间，方位和距离感十分微妙。</p>

还有，他现在最需要判定的是?，玉玲珑伤势如何。</p>

女?子被人施以暴行，受伤程度有轻有重?，她之后能不能走路，有没有失去行动力……是?必须要确认的事。而?这件事，他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验给所有人看。</p>

“送回北镇抚司吧。”</p>

“怎么，这个不当面验了？”达哈就不满意了，眼神往舞姬身上?溜了一圈，带着恶意的阴阳怪气，“别是?有什?么猫匿吧？”</p>

叶白汀眸底立刻冷了下来?。</p>

法医验尸，是?为了还事实真?相，慰死?者亡魂，本身工作是?充满敬畏与严谨的，虽然和很多家属就解剖事宜商量时，家属常以‘尊敬死?者’四个字回挡，但法医最讨厌的，也是?不尊重?死?者，他们所有工作的目的，只?是?为了真?相解析。</p>

达哈这个猎奇眼神，他没有解读错，这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死?者躺在这里的样子，裙子撕扯的角度，大腿上?的隐隐血迹，达哈都看到了，并且还想要看更多！</p>

“达首领对逝者不尊，不怕夜来?遇鬼，被人索命？”叶白汀本不想这么表达，但在这个时代，普通人怕鬼就是?比怕人多。</p>

达哈一激灵，左右看了看：“你，你少拿这些话吓唬我！”</p>

叶白汀冷哼一声：“我倒是?不介意再露两手，可凭什?么？凭白无故叫你们看我的本事，学我的技术，你是?给了束脩，还是?办了六礼？”</p>

说完他还看向仇疑青：“指挥使，我是?否有权利讨要学费？”</p>

“当然。”</p>

仇疑青看向达哈：“以达首领在验尸过程中的攻击表现，频繁打扰，束脩六礼不可轻，最少该翻倍——我们的状元之才，等闲人难以见识，可是?价值连城的。”</p>

价值什?么？连什?么城？你在暗示什?么意思？</p>

就看一眼验尸，难道你们还想讹我们一座城不成！</p>

“你别不要——”</p>

达哈骂人的话还没说出?来?，申姜又跟上?了：“别人随便打个赌，都要弄点赌注，你这不仅要学技术，还要外行挑剔，说我们少爷验不出?来?，验得不对，我们少爷一边耳根聒噪还得一办办事，得多难受？你这一点彩头都不加，就想白看，不地道吧？”</p>

“想来?你们瓦剌地广人稀，缺衣少食，没什?么好东西，我们也瞧不上?，”申姜咂了咂嘴，“要不就来?几千匹马？多了我们也不收你的，就三千匹，怎么样？你给三千匹马，我们少爷便叫你看验尸，如何？”</p>

如你娘的何！</p>

达哈差点想骂人，老?子们最好的东西就是?马了，凭什?么给你们！三千匹，你们倒是?敢狮子大开?口，知道那?有多难养么！给了你们，回头安将?军阵前用上?，我们的骑兵还活不活？</p>

申姜觉得自己这个提议非常好，煞有其事的问?叶白汀意见：“少爷觉得怎样？您要不就，再大方一回？”</p>

叶白汀微笑抬眉：“可——”</p>

一句话还没说完，达哈就甩袖子走了：“剖尸而?已，有什?么稀奇的，老?子杀过的人比你们见过的多的多！一个肮脏的女?人罢了，我才不看！快点把这里收拾了，再别闯我的地盘，我这里的东西可是?登过记造过册的，少一样，我跟你们没完！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