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是谁导演这场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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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四天都是暴雨。

朱道枫想走都走不了,多数航班已取消。电视里说是五十年难遇的洪灾,县城的许多地方已经被洪水淹没,市区好点,可一些老城区也泡在了水里。城外的河堤也已岌岌可危,随时都有溃堤的可能,周边的老百姓已经陆续在疏散,一时间人心惶惶,城市的上空阴云密布。

不过今天的天气好像突然转晴了,早上起来看到了久违的太阳,街道被昨夜的暴雨冲刷得干干净净,空气清新,整个城市又活了起来。可是天气预报说傍晚还有更大的暴雨,劝市民尽量减少外出,尤其是接近河堤的郊外不要去。

朱道枫接到牧文的电话时正是中午,他刚刚从梓园出来,不,现在应该叫青少年活动中心了,四周年庆很热闹,他本不愿再踏足这里,但盛情难却还是去了。一走进去到处都悬挂着彩旗气球,还有横幅,每个人都对他报以热烈掌声,因为他是到场最尊贵的嘉宾,这里的一切都是他捐献的。花园里的泳池和网球场都保留着,一楼的大客厅则改成了排练室,好像是练芭蕾的,一群可爱的“小天鹅”在老师的带领下翩翩起舞。朱道枫发表讲话后直接上二楼,楼道口的第二个房间就是幽兰的卧室,现在改成了绘画室,几个孩子围坐在一起,认真地埋头绘画,走进去,年轻的女老师马上拍拍手说:“小朋友们,你们看谁来了,是我们的朱伯伯,大家鼓掌欢迎!”

孩子们马上放下手里的彩笔拍起小手。全是可爱的笑脸。

“叫朱伯伯好。”

孩子们马上响应:“朱伯伯好。”

“小朋友们好!”朱道枫微笑着挥挥手,走过去看孩子们画画。再看看四周,墙上贴满了孩子们的作品,五颜六色,质朴纯真。他一幅幅欣赏,驻足观赏,其实是想在这个房间内多待一会儿,虽然不可能还弥留着她的气息,但恍惚还有她的影子。

又到楼上看了看,他自己的卧室被改成了一个小型会议室,书房则成了阅览室,到处都是孩子们的笑脸,充满希望,不像从前空空荡荡,压抑而悲伤。一切都是陌生的,仿佛他从未来过这里。

幽兰啊……

停尸房的哭声结局是谁导演这场戏他在心底唤着她的名字。。明天他就准备离开这里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他的心又开始痛,黯然神伤,迅速离开了梓园。经过林荫道,他要司机把车开到道口等,自己走路过去。两边的树好像长大长粗了些,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投下斑驳的日影,空气中弥漫着绿叶的味道,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四周忽然变得宁静,他知道——流逝的岁月真的与现在一刀两断了,爱恨也好,恩仇也罢,和他的人一样都停留在过去,只能当自己已经死了,不这样想他怕自己走不出这林荫道。

“唉……”

她的叹息。

这一次他没有惊讶。轻轻地睁开眼睛。唯恐吓走她。也许是阳光太刺眼,明明是绿意盎然的春天,不知怎么满眼都是璀璨的金黄,时光又交错了,竟到了秋天。落叶纷飞,秋风萧瑟,一个黑衣女子,长发翻飞,蒙着面纱,宛如从画中走了过来,“幽兰……”他快步走向她,恨不得一步就跨过去,可是到了面前,那女子看都不看他,低头就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一辆公共汽车缓缓驶来,车上传来电子报站声:“梓园路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

他一个激灵,醒过来了,这是现在。他跨不进过去,还停留在现在,满眼都是深深浅浅的绿,哪里有璀璨的秋天?

手机响了。牧文打来的。声音很急。

“威廉,你知不知道秦川在哪?”

“……秦川?不知道。”刚从时光交错中走来,他感觉很虚弱。

“这小子跑哪去了,都失踪好几天了。”

“怎么了?”

“幽兰的书稿发现了线索,警察在找他,可是联系不上,出版社说他已经四天没上班了,手机打不通,打怡园的电话也没人接,我们都很担心他,怕他出什么事呢,幽兰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

“我……不知道他在哪。”

“哦,这样,我准备去趟怡园,看看他是不是躲在那里不出来,不过我的车坏了,把你的车借我用用?”

“还是我去吧,反正我也想去趟那里。”朱道枫拿着手机走在春天的风里,“明天我就回香港了,以后……”

“明天就走?”

“嗯。。”

“不能再留两天吗?我们正商量着把人凑齐了好好聚一次呢。”

“不了,父亲还在香港那边等我。”

“哦,这样……”

“以后去香港,我来招待你们。”

牧文在电话里笑了起来,有些伤感:“那是肯定的,咱们还是好朋友对不对?”

“当然,永远都是,到哪都是。”

“威廉,我们真是很舍不得你……”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看开点,我会一直记着六君子的。”

“我们也都会记着。”

“那我先去了。”

“嗯,那你小心点,听说傍晚还有暴雨,”牧文在电话里很不放心,“巨石岛紧挨着水库大堤,尽量不要耽误时间,快去快回。”

朱道枫走出林荫道,吩咐司机自己回去,他要单独用车。一路开到郊外都很顺,可是到了郊外路就不好走了,好几处公路都塌方,交警指挥车辆绕道而行。“你要去哪?”一个交警拦住他的去路。

“巨石岛。”

“那里不能去,傍晚有洪峰过来,周围的人都疏散走了,你还进去?”

“可我还有一个家人在岛上,得去接他。”朱道枫求情。

“家人?”

“是的。”

“不到一个小时洪峰就过来了,万一溃堤怎么办?”

“就是怕溃堤我才要过去,他是我家人。”

警察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行了:“那你快点,一个小时内必须离开那里,否则后果自负。”

“知道,谢谢你。”朱道枫笑着跟警察做了个“ok”的手势,踩足油门,飞快地驶向巨石岛。一路上看到很多百姓拖儿带女地往城里赶,很少有车开过去的。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湖水果然已经漫到了岸边,那条唯一通向岛上的鹅卵石小道也大部分泡在了水中。他小心翼翼地往岛上开,感觉轮胎在往下陷,土都被泡软了。好险啊,得赶紧离开这里。。一路驶进去,明明是春天,可岛上竟是一片荒凉,路边花圃中的蔷薇大半已枯死,在天色渐暗的黄昏里格外的触目惊心。

他停好车,心疼地看着满园枯萎的蔷薇,禁不住悲从中来,人去花亡,原来这些蔷薇也是有灵性的!

房子里亮着灯。显然秦川在。

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客厅里没人,灯是亮着的,他一眼就看到正前方挂着的幽兰的遗像,下面是祭台,插着鲜花,还摆着她写过的两本书,《双面人》和《爱杀》。他走近一点,看着遗像,伸手想去触摸,可是触不到,心被剥开了似的疼,精神和意志,思念和怨恨,顷刻化作滚滚泪珠滴落在祭台上。

“你来干什么?”身后传来一声质问。

他回过头去,是秦川,冷漠地站在楼梯口。

“我来接你,洪峰待会儿马上要过来。”他低头拭去泪水,疲惫地坐在了沙发上。

“我知道,我不走。”他走下楼梯,一身休闲装,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在朱道枫对面坐下,还跷起了二郎腿,点根烟抽上,玩世不恭地吐出一口烟,“你走吧,别在这送死。”

“你想在这送死?”朱道枫反问。

“我在这陪她。”说着他把目光转向墙上的遗像。

“秦川……”朱道枫也望着遗像,“没用的,你怎么做她都活不过来。”

“我知道,你回去吧,别跟着我送死。”秦川狠狠地猛抽烟。

“是牧文要过来,他车坏了,我就过来看看,”朱道枫竭力劝他,“他说警察在找你,说是书稿有线索了……”

“是吗?在哪?”

“不清楚,他没说。”

秦川跳起来,来回地走,气愤难平的样子:“一说到书稿我就恨不得杀人,别让我知道是谁拿走了,否则我真要杀了他……”

“谁会拿走她的书稿呢?为什么拿走?”

“不知道。”

一阵风扑进来,门都被吹开了,外面已如同黑夜,狂风大作,朱道枫站起来,“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真想死在这?”

“你不是恨我吗?我死在这岂不如了你的愿?”

“你死不死跟我没关系,我毫不关心,可你死跟我们朱家有关系,已经去了两个兄弟了,我们这个家族再也承受不起这样的悲剧……”

“我不是你们家的人!”

“秦川……”

“你走吧,快走,我真不想跟你死一块儿!”秦川看到屋外天色越来越黑,树都快被吹倒了,也急了起来,“马上走,还来得及……”

“你不走我就不走。。”

“你脑子进水了?”

“你脑子才进水了。”

正争执不下,只听到外面“轰”的一声巨响,天塌了般,“溃堤啦……”隐约听到有人在喊,然后就是雷鸣般的轰隆声,从水库方向传来。

两个人几乎同时跑出屋外。借着花园里的路灯,看到湖对岸卷起几米高的滚滚浊浪瞬间吞没了村庄,咆哮着朝岛这边奔腾而来。秦川反应过来了,连忙往屋里跑,“你干什么?”朱道枫叫他。

“关电闸!”秦川满屋子转,“在哪呢,电闸在哪呢?”

“我知道!”朱道枫说着已跑进去,就在通往后门的走道上,一拉,世界一片漆黑。“你怎么知道?”黑暗中传来秦川的声音。

“我装修的房子我不知道吗?”朱道枫伸手到处摸,“你……在哪?我看不见。”

“在沙发这里。”秦川说着“啪”的一声点亮打火机。借着微弱的光亮,朱道枫赶紧摸了过去,绊到茶几差点跌倒,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怎么办?走不了了!”

“赶紧离开这里,这是木房子,一冲就垮。”秦川拽着他往屋外跑。可是来不及了,刚出门洪水就涌上了岸,瞬间就吞没了花园直扑过来,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就觉得脚下进了水,接着到膝盖,到腰际……

“秦川!”

“朱道枫!”

两个人都在喊。

水已经到脖子了!一个浪打来,两人都被卷进了洪水。好在朱道枫会游泳,踢掉了皮鞋,拼命往上游,保持身体平衡,可是太黑了,他什么都看不清,想喊,一张口就呛进满口的浊水。。“在这,我在这,赶紧游过来……”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喊,回过头,有零星的火光,是秦川的打火机。

他借着那点光游了过去。

这才看清秦川是趴在屋顶上,水漫得这么快,竟然到了屋顶!

“把手给我!给我!”秦川冲他伸出手。

朱道枫也伸出手……

谢天谢地,秦川拽住了他的手,狠命往上拖,嘴里还在喊,“别松手……”可是朱道枫体力已经消耗殆尽,没有力气往前游了,“你放手,我不行了,过不去……”一张嘴又呛了口洪水。

“你他妈少废话,抓住,要死也不能死在这……”秦川死不放手。

“你才他妈的呢……”朱道枫也骂。这是他第一次骂人。这一骂就来了力气,求生的欲望战胜一切,他硬是被秦川拖上了屋顶。

两个人都趴在上面喘气。

“你刚才骂谁呢?”一缓过劲秦川就开始兴师问罪。

“是你……先骂的。”朱道枫到底年纪大些,还没缓过来。

“我是骂你混蛋,要你滚不滚,好啦,现在想滚都滚不了了!”秦川火冒三丈,张嘴又是破口大骂,“他奶奶的,不是说这岛不怕水淹,水涨多高岛就长多高吗?”

“谁告诉你的?”

“幽兰!”

朱道枫翻过身躺在了屋顶上,笑了起来:“是我告诉她的。”

“见鬼!”秦川也翻过身子躺下了。

“这感觉真好,天地合一……”

“好个屁,你建的什么破房子,用木头,撑不了多久就会垮的!”

“垮就垮呗,命在老天爷手里了。”

“你真是浪漫到死。”

“嗯,我这辈子就是死在浪漫上。”

“一定泡了不少女人吧?”

“那是,你见过的女人都没我泡的多。”

“很好啊,现在你都泡水里了。”

“你呢,只怕也不少吧。。”

“我二十三岁前还是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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