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少爷(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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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家里有个医生,便有宗坏处,动不动就有碗黑乎乎的苦药水等着你喝。

人心都是肉做的。

陈旭日承了这份关怀,出于回报也好,出于自身需要考虑也好,他是真心想做点什么,让陈浩避开这场即将到来的灾难。

日子一天天逼近,恍若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嘭”的一声,炸了。

所以说无知方是福,很多时候,预知未来,尤其知道的是不好的未来,实在是种煎熬。

一个九岁小儿能做的地方有限,陈旭日确实想不出行之有效的方法,只能抱着一个侥幸心理:希望父亲没有成为四阿哥的主治太医。太医院不是有那么多医生么?论资历论年限论位份,似乎也轮不到陈浩出头。枪打出头鸟,只要不是主要责任人,受些训斥罚些俸禄,事情总归能躲得过去吧?

然而,现实最终告诉陈旭日:侥幸心理是抱不得的。

陈浩到底还是中了大奖:四阿哥病了,他是御笔亲点负责诊治的太医之一。

这时候太医院分为大方脉科、小方脉科、痘疹科、伤寒科、妇人科、疮疡科、针灸科、眼科、口齿科、咽喉科、正骨科等十一科。

陈浩分在痘疹科。

此次四阿哥病情突然发作,小小的婴儿,先是表现出厌食、哭闹、烦燥不安,很快就隐入昏迷不醒,伴随着心悸、心促,阵发性手足抽搐等症状。

太医们也说不好小阿哥到底哪里不妥,索性就猜测是不是要出痘了?

顺治皇帝急命痘疹科的太医们立即给小阿哥诊治,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治内好小阿哥,“否则按重罪论处”。

正月十八,陈浩领命进了宫,从那时起,陈旭日一颗心就悬在了半空中。

忐忑不安的挨了三天,二十一日晚上,陈浩回来了。

短短三天,他面上就露出了明显的憔悴之色,眼睛里满是红丝,显见这三天压力之大。

袁珍珠在桐月和新月的双双扶持下,到房门外接丈夫回府。

夫妻俩个在屋里坐好,袁珍珠吩咐厨房盛两碗粥,配些小炒,再端盘松软的花卷,一并送过来。

粥容易消化,不积食,这几天府里每顿饭都有,并刻意多做了些,盛到煲里放热水里温着,以备陈浩回来,可随时吃用。

白菜切细丝用醋溜过,自家做的萝卜酱菜咸香脆,是配粥的极好佐料,肉末、香菇切碎与豆腐一并入锅快炒,粉丝入水氽过,加入多种调味料最后洒上几滴香油,虽是一道小凉菜,吃进嘴里只透着清爽,很下饭。

这几样简单易做,不费多少工夫,也适合晚上来吃。

等着上吃食的间暇,陈伯打厨房送来热水,陈浩简单梳洗过了。

到了这会儿,他是真的觉出饿来了,风卷残云般划拉了个饱。

冬天夜长天短,今夜赶着多云天气,北风呼呼就刮了起来,刀子似的,一阵紧似一阵,浓浓夜色早已笼罩了大地。

桐月和新月收拾了碗盘出去。

因着袁珍珠产期就在下月,如今已是正月下旬,左右不过半月二十天的光景,而且这生产一事也没个准点,说不得就在这三五天。

防她夜里有事唤人,新月和桐月这两天就睡在外屋。今晚陈浩回来,袁珍珠急于知道丈夫这趟差办的如何,就打发两个人去桐月的房间睡,不必在外屋守着了。

这两人答应一声,便往外走,要关门时,却有一个小身影用极快的动作钻进门里,惊的新月差点叫出声。

此人当然就是陈旭日了,他竖起食指,让两人噤声,并挥手示意两人只管走自己的。

新月觉得奇怪,正要问,桐月牵了她一只手,略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小少爷自打落水醒来,就像换了个人。这种感觉,她这个专门伺候他的人最清楚不过。

从前的小少爷就是个孩子,爱玩,也贪玩,喜欢腻着她说话,有时候跟前跟后像个小尾巴。

现在就不一样了,更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呆着,只是一本书,就可以好生坐一上午。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偶尔,桐月觉得他的眼神,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她不会形容,也说不出到底哪里变了,怎么个变化法,总之就是不一样了,真的很不一样。

“姐姐,老爷和夫人要休息了,小少爷进去做什么呀?”

新月好奇的摇着桐月的手追问,等了半晌不见回答,她也不急,偏着头想了想,“咭”的一声笑出来,自言自语道:“不让我们出声——他不是想去偷听老爷和夫人说话吧?老爷几天没回来了,想是牵挂着夫人生小娃娃的事,今天晚上一定会谈起这事。桐月姐,你说小少爷是不是嫉妒了呀?想偷偷听老爷夫人都是怎么说的,对不对?”

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忍不住又道:“嘻嘻,小少爷这些日子瞧着像个小大人,原来竟不是,他也就是一个小孩子嘛。”家里始终只有他一个,现在突然就要多个弟弟或是妹妹,分薄父母的爱和注意力,小少爷会觉得不习惯吧?

桐月默然半晌,回过神来道:“以后不能再叫小少爷,该改口叫大少爷了。”

“大少爷,大少爷——”

新月好玩的似的叫了两声,煞有介事的点头道:“你还别说,这样叫,感觉像在叫大人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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