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第七章 坠落的终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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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她一个人回来吗?总之,要是被她发现吉朗的存在便万事休矣。应该被关在二楼的吉朗如果出现在书房正对面的房间里,那么无论是多么迟钝的脑袋,应该都不难联想到窃听贼的真面目究竟是何许人也。

吉朗看着真琴,并不断地将头左右摆动。不料真琴却贴近门口,推开吉朗的肩膀。

真琴少爷!?

吉朗的唇语被食指封住,吉朗只好半信半疑地离开门旁,靠到窗边去。

有什么事吗,贵子小姐?

您不开门吗?请让我进去。

我是无所谓,只是真的没关系吗?

什么?

婚礼开始前和新郎见面不吉利,这是你自己说的哦,贵子小姐。

那是

反正时间还多得是,请你婚礼结束后再来吧。

真琴坚定的口吻让贵子无法多作反驳,在留下一句我了解了之后便转身离开。

一听脚步声确实远去,吉朗才松了口气。真琴的机智多少争取了一点时间。

然而真琴却板起脸来逼近吉朗。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真琴、少爷

吉朗被强烈的目光注视着而一时语塞,究竟该从哪儿说起好呢?

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而你却没来作准备,到底是跑到哪儿去了?

那个

立刻为我换装,快赶不上婚礼了。

吉朗连忙看向房里的时钟,从逃离那房间算起,时间已流逝不少。在贵子的手下到达之前,已经没什么机会能够犹豫了。

必须将实情向真琴全盘托出,然而吉朗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贵子小姐那边的准备有所延误,婚礼也会跟着延后。所以,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吉香?

拜托您,只要给我一点点时间就行了。

吉朗凝视着真琴的眼眸,不解地盯着吉朗的真琴终于慢慢闭上眼睛,轻叹了口气。

好吧。

那么,请跟我来。

要到哪去?

请别急,先到能说话的地方。

吉朗牵起真琴的手,一步步走向通往观景台的窗户。真琴不免感到错愕,但仍然任由吉朗带领,毫不抵抗地跟着。

真琴的卧房在宅邸的东侧。从观景台走到庭院,左手边有条通往正门的小路,右手边则是称作东门的后门。

将真琴的手握在掌心的吉朗,因一声叫唤而停下了脚步。

两位要上哪儿去?

东金先生!

吉香,你要把少爷带去哪儿呢?

东金疑惑地看着吉朗与真琴。吉朗看到他手中那一大串钥匙,心里不禁高声欢呼。

那个,是主钥没错吧?

咦?这的确是主钥没错

请您立刻赶往西边三楼的黄金房间!

黄金贵子小姐的准备室吗?

状况外的东金频频眨眼。尽管是语气一向沉稳得令人安心的东金,一急起来也几乎结巴。

是那间没错呃这个,其实是这样的!贵子小姐不小心把钥匙掉进浴缸里,现在开不了门在发脾气呢。

那可不得了!抱歉啊,我把主钥带出来了。

没关系的,请快去开门吧。

吉朗挥别东金奔向二楼的背影,却感到身边有一道冰冷的视线。

那摆明在说谎的理由,你也会好好跟我解释清楚吧?

那当然。

吉朗抓紧真琴的手,深深地点了个头。

从那天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造访此地。

佐仓家府邸旁的祠堂,和吉朗小时候时常玩耍的神社祠堂十分相似,只在细部上有些不同。然而,从祠堂前延伸下去的石阶,既是那天吉朗摔落的石阶,也是以吉香之姿被人发现的石阶。

从石阶上放眼望去所见的街景,果然与吉朗的记忆大相迳庭,能强烈地感受到这里的确是异世界。

在掌心下鼓动的手,也属于真琴,而非麻琴。

然后呢?

真琴的声音让吉朗回神过来,必须在这里将事情说个明白。

首先请容我道歉,虽然我之前说过不会有事,所以要继续待在您身边,但现在却变成这种局面。

吉香?难道说,你又碰上了什么危险!?

真琴甩开手,抓住吉朗肩膀大力摇晃。吉朗对这么激烈的反应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摇摇头说:

没什么!没事真的没事。

那你刚刚跟东金说的又是为什么钥匙是做什么用的?

我和千寻、春生被关了起来,只有我从窗户逃出来

从窗户!?二楼的!?

真琴大大叹了口气,双手从吉香肩上滑落。

果然,不该让你留在这儿的。

不是的!请不要这么想!

可是

现在这段时间应该是您给我的,请您冷静下来,尽量冷静下来,仔细听我把话说完。

凝视着真琴的吉朗语重心长地说道,并引着真琴到第一级石阶上坐了下来,这些话可没短到适合站着听完。

深呼吸之后,吉朗将刚从书房外听到的话,尽可能忠实地转述给真琴知道。

他将贵子与由纪乃之间的地位关系,以最正确的措辞,尽量不客观地向真琴做了一段浅显易懂的说明。

打算静静把话听完而不发一语的真琴,很快的也因为惊人的事实说不出话来,脸色发青。就像吉朗当时亲耳听见这番话时一样,真琴也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眼神彷徨无助。

不、感受绝不会一样。身为前代当家的麻琴双亲化身和吉朗并没见过面,这样遥远的关系与亲生父母相比,感受当然不会一样。

所以希望能稍微事实上是尽可能地,在真琴得以平复之前让他一个人慢慢沉淀,但时间所剩无几,吉朗稍待片刻后便继续说下去。

我我怎么样都没关系,不过您双亲的事却非同小可。您真的能跟弑亲仇人结婚吗?

这婚事可不是,那么容易取消的。

这我懂!只是这场婚礼绝对不能举行,不是吗?

可是不、就算你说得没错

真琴少爷!

双亲死亡的真相,让真琴内心可悲地动摇起来。要现在的他下如此重大的决断似乎有些残酷,但不在此刻做出决定的话,在真琴长远的未来里就必须伴随着后悔而活。

(不对不只是这样。)

为真琴着想的心情自然不在话下,但是在吉朗心中,对麻琴的思念却更加强烈。

绝不愿让杀人犯和真琴结婚。

绝不愿让那个男人夺走麻琴。

要让贵子、贵史从此远离真琴麻琴身边。

(对不起,吉香。我果然还是不能完全变成你。)

身为自己主人的真琴固然重要,但此刻让吉朗最放在心上的,依然是遥不可及的麻琴。

就连像这样把麻琴带走远离贵史,也办不到。

与贵子的婚礼目前已进入倒数阶段,麻琴背后那双贵史的魔掌也不断逼近。

吉朗望着眼前辽阔的城镇,接着低头看看脚下的石阶。

好想跟麻琴见面,想亲眼看见她平安的样子。

要是取消婚礼公司就会

从真琴几近力竭地挤出这几个字。他内心到底有多煎熬,只要是人都听得出来。

只不过,吉朗已经压抑不住内心激昂至顶的情绪。

什么嘛你为什么还不懂啊!

吉、香?

你其实也不想和那个女人结婚不是吗!?她是个杀人犯耶!这种为了结婚而不惜杀害他人的女人到底哪一点好?为了公司?为了佐仓家?开什么玩笑!怎么可以为了财物而蒙蔽自己的心呢!?

真琴总是严肃地责骂女仆的主人姿态已荡然无存,哑然地看着吉朗。突然被吉香以男性口吻一斥,会错愕也是无可厚非。

(那又怎样!)

事到如今,装成乖女仆并无法确切表达自己的心意,而且吉朗此刻也没那种空间时间。

要是让你结了婚事情就大条了啦!在那边,另一个和这里相连但相异的世界里,有个人正在受苦,要是你和那个女的结婚,小麻的人生就可能会被那边的千人斩混蛋毁掉,可是我却只能待在这里,完全帮不上小麻的忙!!

骗、人

我才没骗人!这都是真的。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我并不是吉香啊啊,虽然我不会解释,但我不是你所认识的吉香。我有一个长得跟你很像的超可爱青梅竹马,她现在一定很痛苦。而且贵史,那个像贵子的男人一定还死缠着她不放。

话已说尽的吉朗闭上了嘴,像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还说得这么支离破碎,对方大概完全听不懂吧。反正都是要解释清楚的事,自己应该冷静地按部就班好好说明,否则任谁都会当作是在扯谎。

那个这个,对不起,我再仔细说一次。

真琴眼也不眨地凝视着吉朗,表情却未因这番话而有丝毫困惑,只是定定地凝视着吉朗。

真琴少爷?

吉朗不安地出声,只见从真琴瞪大的双眼涌出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地滑落。

来到这里之后,吉朗从没看过真琴流泪,无论遭遇任何事,真琴都给人一种以坚毅眼神直视前方的印象。

但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眼前的真琴竟然泪流不止。

还还好吧真琴少爷!?那个,我

就在吉朗担心地将手搭上真琴的肩膀时,真琴终于放声大哭,并以颤抖的指尖紧紧抓着吉朗的胸口。

平时深具主人威严的真琴,此刻却像个弱女子似的。

吉朗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把紧抓着自己胸口上的手挪开,只好轻轻地抱着真琴的头。

(有E罩杯真是太好了)

与娇小身材不相符的丰满胸部,正包容着泣不成声的真琴。虽然不知过去因这对**吃了多少苦头,但吉朗现在却得好好感谢E罩杯。

吉朗的胸间接触到真琴的气息,似乎有着某种明确的规律。

(咦?)

在吉朗抬起头来的同时,真琴口中说出的竟然是

小吉

刚刚

小吉,这不会是真的吧小吉,你真的来了!

这有别于平时严肃的口吻,让怀抱着真琴的胸部底下那颗心,突然嘈杂地噗通作响。吉朗不好意思让真琴听见自己的急促心跳,温柔地抓着真琴的肩膀,将他轻轻推离自己身边。

失去了吉朗带来的温暖,使得真琴抬起头来。

他不再皱眉,神色也不再凝重。那纯真并毫无戒心的表情,真像吉朗认识的某个人。

小麻?

吉朗试探性的一唤,让真琴一度噙住的泪水又再次决堤。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好想见小吉

那时的假设并没有错。

就像吉香体内其实是吉朗一样,真琴体内也不是真琴,而是麻琴。

让吉朗日夜挂念的对象,竟然近在咫尺。

只不过这还是令人难以置信。

那个你还、记得我吗?

小吉你才是,没忘记我吧?

在沉默一拍之后,吉朗和麻琴面对面绽开笑颜,两人此时不再是吉香与真琴,而是吉朗与麻琴。

早说嘛,没想到你就在我身边而已。

就是啊,早点说出来就好了,这么一来

一阵刺耳的脚步声传来,让两人转过头去。他们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正站在身后俯视着他们。

什么早点说出来就好了?也让我听听看嘛,真琴少爷。

贵子!

贵子一听吉朗的咕哝,眉毛立刻倒竖起来。

一个小小女仆竟然敢直呼我的名讳,想造反啊!?还有,你的手是什么意思?还不快放开我的丈夫?

就是啊吉香,这样对姊姊太失礼了,还不快道歉!

由纪乃从贵子身后探出头来,虽然身上不再穿着佐仓家的女仆服,却换上了一套类似的深红色连身裙。与身穿令人眼睛一亮的孔雀绿连身裙的贵子站在一起,简直像红绿灯一样。

吉朗抓紧真琴肩膀,一同从石阶上站起,并将麻琴掩在身后,与贵子对峙。

真不巧,我没什么好跟杀人凶手道歉的。

杀人凶手!?吉香你不是还活着吗,所以还不算是杀人犯吧!

我虽然还活着,不过真琴的父母你怎么说?那不算杀人吗?

由纪乃一听,脸色大变,偷偷看向贵子,要贵子帮她下判断。贵子见状夸张地叹了口气。

你真的很没用耶,胆小鬼就是讨人厌。

姊姊!

我有准你这么叫我吗?你还没为这些日子里的失败做补偿呢。

补偿

我接下来就要和真琴举行结婚典礼,到时可不需要这女人。

不需要这女人

贵子看由纪乃一字字地慢慢重复着自己刚说过的话,哼了一声便往麻琴伸手。

来,真琴少爷,快走吧。

麻琴害怕地紧抓着吉朗背后。

(小麻由我来守护!)

不准碰!

麻琴勾住吉朗让向身后的左手,吉朗也紧紧地抓住麻琴,并且用右手拨开贵子的手。

贵子被自己口中的下贱女仆拨开手而感到莫大屈辱,她瞪大了铜铃般的双眼尖声嘶吼道:

我真不敢相信H你竟然敢碰我由纪乃你还在等什么!快把这女的给杀了!

贵子拿刚被吉朗拨开的手指挥由纪乃。因吉朗的行为睁圆了眼的由纪乃,也不待贵子多说,一股脑地扑向吉朗。

吉香!你竟然敢对姊姊!

真琴少爷,我们快去会场吧。

不准你碰小麻!

小吉!!

四个人的声音交缠在一起。

这时,四个人的身体也缠在一块儿,开始往石阶底下滚去。

才刚滑下去,吉朗的头就狠狠地撞上石阶,这分痛楚让眼中所见开始模糊不定,也感到意识层级似乎逐渐下降。

(小麻只有小麻!)

唯一清楚感受到的,就是现在手臂中的这份重量。为了不让系在一起的手松开,在从重力解放的瞬间,吉朗将麻琴拉近自己。只是真琴比吉香整整高了一个头,怎样都无法完全掩住。

(还差,一点点!)

这念头一闪过,吉朗伸出的手臂便牢牢地绕至麻琴背后,抱紧了她的头。用尽力气才紧抱着的麻琴的头,完完全全地这么说好像有点夸张,她的头恰好能让吉朗包覆在手臂底下,右手还有种缭绕着她秀长柔发的错觉。

(仿佛是,小麻的,长发一样)

那轻柔的触感,让吉朗几乎失去了意识。

(不行我要振作!一定要保护麻琴)

吉朗在想像中奋力甩头,唤回几乎消逝的意识,总算能在依然模糊的视界里,清楚地看见一个熟识的女孩身影。

深靛色的连身裙沾满了尘土,到处都有破损的痕迹。如果穿着围裙的话可能还不至于弄得那么难看,只可惜围裙已在逃离房间时成了救生索的一部分。

尽管如此,少女依然不肯放下怀中的宝物。她用丰满的胸口紧紧地怀抱着,就像是不愿伤到一根寒毛似地,用娇小的身体保护着他。

(啊啊、这个啊对了这个我有看过。)

那时也是如此。

滚下石阶,头部经过数度的撞击,在开始恍惚的意识之中,看见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当时虽以为是濒死体验,但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濒生体验?)

在坚定地誓言保护麻琴时,意识也跟着豁然开朗。

吉香那天从石阶上滚落时,一定也抱持着同样的信念,一心为了守护真琴而滚落下去。如同此刻的吉朗,一心一意专注在一个念头上。两者合而为一的意念,打通了两个世界的联结。

必须保护的重要之人,现在就在自己怀抱中。这就是吉朗体内的吉香,也为了守护麻琴体内的真琴付出一切的最佳证明。

(小麻由我来守护!)

眼前的景物突然歪曲,就像是被一双巨大的手捏碎似地。在万物都将消失的刹那间所闪过的画面,使得一股笑意从吉朗体内满溢出来。

(那两个也一起滚下来了!)

然而,能笑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方才丝毫不觉的痛楚,又全都回到了吉朗身上。

伴随着痛苦呻吟所仰望的天空,是那么地蔚蓝透彻。

就像是夏日的天空一般

***

要是不赶快起床梳洗更衣,因此耽误行程的话,又会挨千寻的骂了。

吉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睁开眼睛。

嗯?

全白又无纹样的天花板样式和吉香房间截然不同,宅邸里有这种房间吗?

我是怎么了啊

吉朗,还好吧!

往声音来源一看,原来是春生不对,那是晴生。既没穿女仆装,也没有扎上辫子戴眼镜。他身穿短袖衬衫还打上领带,虽然看不见他的裤子,但肯定是蓝色的,因为那是北高的夏季制服。

你是你是晴生吧!?是晴生没错吧!!

是我没错啊?

真的是你!

晴生皱眉看着一再确认的吉朗。

你好像有撞到头,有印象吗?这里是医院哦。

医院

听他这么一说,才发现房里摆设尽是白茫茫一片,是间相当单纯的病房。

既然你是晴生,我又在医院里也就是说

等等等等!不要起来啦,我先找医生来。

吉朗拨开晴生压在自己身上的手,将上半身坐起。稍有重量的被子,也平顺地滑落下去。

我的胸部

会痛吗?你没问题吧?

纵然全身肌肉关节都发出惨叫,但吉朗却无视这些痛楚,将双手贴在胸口上。不是圆的,也没有任何隆起,低头一看,透过橘色的院袍,能看到薄薄的胸板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不是E罩杯了。

啊?

睛生你看!我不是E罩杯了!!

吉朗抓住一脸莫名其妙的晴生的手,让他摸摸自己的胸部,再也没有被挤压的感觉了。

快住手啊!你肋骨有裂开耶!

呀呼!!我终于回来啦!

这也难怪看来你脑袋真的伤得不轻等等啊,我马上去找医生过来!

晴生以异样的眼光看着吉朗,并将手拉开走出病房。

吉朗重新审视房间一遍,确认了自己的确身在医院,而不是佐仓家的洋房。身上也没有E罩杯,晴生也称自己为吉朗。

终于回来了

从亢奋平静下来的低语,也发出了属于男性的嗓音,确实是吉朗自己的声音。

那小麻呢!?

那一起滚下来的麻琴又怎么了呢?自己都能够平安归来,那麻琴是否也是如此呢?

小吉!

声音从身边传来。

在门的另一侧,吉朗的左手边,也摆了一张病床。躺在床上的少女,正是那天隔着铁路所看到的佐仓麻琴本人。

只是现在还不能完全安心。

小麻?

吉朗这一问,让少女露出有如花朵绽放般的笑容。<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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